两人这次来的是个叫东秦的小国，季瀛觉着还没弄明白当地情况，不好太张扬，于是使唤徐鹤清捏了法诀将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变作粗布麻衫。
一眼望去，长街上熙熙攘攘，各式各样的人们穿梭其中，摊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季瀛看了只觉得心生欢喜，好久没看到这样热闹的场面了，这些是九重天上没有的人间烟火味。
“这儿的服饰真是顶顶的好看，感觉做工也精致，又不庸俗。”季瀛瞧着街上行走的少女或妇人，不由赞叹。
步履生香，摇曳生姿。
徐鹤清见季瀛的眼珠子都要长人身上了，觉得好笑，轻轻拉了拉季瀛的袖子：“我这儿也有件精巧的物什，不知道能不能入仙子的眼。”
季瀛回头一看，徐鹤清的手上摆着一支白玉簪，簪尾处是她最爱的雏菊。
这花样同拥霜上一模一样。
季瀛抬眼瞟了一下徐鹤清：“仙君送我这个做什么，我可不是那种胡乱收礼的女仙，没的让人知道了说我轻佻。”
徐鹤清轻轻咳了一声，耳垂微微泛红：“我看仙子好像喜欢这些，想着也不能让仙子白白的羡慕别人。”
声音越说越低，还带着点害羞和不自然。
季瀛听了暗自开心，却还装模作样：“我素来不缺这些首饰。”
徐鹤清有些失落，这个簪子若是以徐青的身份送，只怕此刻季瀛已经欢喜得四处喧嚷了。
她从来没有拒绝过徐青送给她的礼物。
哪怕两人都是他，他也难免感到失落，这种感觉就好像季瀛的心上没有徐鹤清这个人，他是可有可无的，而徐青作为她的兄长，自然是份量更重一些。
“那便算了……”徐鹤清正打算将簪子收回来，却被季瀛一下子抓住手腕。
季瀛眉眼弯弯：“可是这支实在是让我欢喜，我也只好觍着脸受了仙君这一礼。”
徐鹤清觉得自己被季瀛握住的手腕在发烫，季瀛的体温就这样清晰的传到自己身上，烫得自己血液都要沸腾。
季瀛看徐鹤清愣着，笑了下，踮起脚尖凑到徐鹤清耳边：“礼收下了，但是东西仙君替我收好了，现下还不是它必须同我在一块的情形。”
季瀛看着徐鹤清泛红的耳垂，心情大好，拽着徐鹤清的手腕：“走吧，仙君陪我逛逛市集。”
此处民风算得上是开放，见季瀛拉着徐鹤清的手也只是多看两眼，再无其它。
徐鹤清整个人都像是泡在了蜜糖里，想起之前在荒陵时季瀛的闪躲，心里又悬起来。
莫不是她知道我身份了？不然如何同我这样亲近？
可要是她知道了，大抵是要第一时间哭闹一场，再给他冷脸看上一段时日，保不齐要怎么折腾自己，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不设防的同自己逛集市？
徐鹤清觉得头疼，他现在有点捉摸不透季瀛的心思。
还是因为分别太久吗？久到他已经不能轻易猜出这个天真单纯的女孩所思所想。
没等他头疼完，季瀛拉了拉他的手腕兴奋的说：“仙君！那个笋泼肉面好香！”
徐鹤清看她双眼放光的样子，心都跳快两分。
真可爱。
“走吧。”徐鹤清带着季瀛往面摊上走。
虽然说大千世界不尽相同，可要说到最能流通的钱财，多数都还是金银两样。
别说只是金银两样，只要是季瀛想要的，哪怕他现下没有，他也一定要找到给季瀛。
不能让自己家的小朋友羡慕别人啊。
“老板，两碗笋泼肉面。”徐鹤清挑了一张看起来最干净的桌子带着季瀛坐下。
季瀛坐下就开始东张西望，也不再抓着徐鹤清的手腕。
徐鹤清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心里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季瀛不敢看徐鹤清，刚刚是她明白自己心意之后第一次同徐鹤清这样亲近，现在只觉得臊得慌。
牵着他的手，有点像宣誓主权的意思，她读的话本里都是男子牵着女子的手，她看徐鹤清这副呆头呆脑的模样。怕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脑子一热便伸出了手。这伸手容易，贸贸然放手却是挺奇怪的，这才坐下季瀛便快速的松开了手。
季瀛心里恨恨吐槽：怎么这样不争气，这就把他骗自己的事都放下啦？就不能坚定的生两天气？
季瀛偷偷瞟了一眼徐鹤清，心里叹气：栽了，看一眼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还生什么气啊，生孩子算了。
“呸呸呸！”季瀛被自己的想法震撼到。
“怎么了？”徐鹤清微微探身过来关心的看着季瀛。
“没，”季瀛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开始胡扯，“在这儿仙子仙君的称呼不方便，不如换个称呼？”
徐鹤清纠结了一下，最后狠下心来，决定从小事开始给季瀛提醒：“不如我称呼仙子阿瀛？”
季瀛听他敢这样说话，心里憋着气，脸上却笑嘻嘻的：“行啊，仙君想如何称呼自然是仙君说了算。”
徐鹤清听她答应得这样爽快，反而生了气，明明这个称呼从前只有徐青一个人叫的，虽然徐青徐鹤清是同一个人，但他总有股闷气憋在心口，觉得自己那独一份的感情被别人分走了。
正巧老板把面端上来：“小哥，您和夫人的面。”
两人均被面摊老板的话说得一愣，还没接上话来，面摊老板又开口。
“你们感情挺好啊，刚刚远远的看见你们手拉着手，那股子亲密劲啊，连我这都感受到了。”老板黝黑的脸上都是诚挚的祝福，眉开眼笑。
徐鹤清私心里听了这两句话是挺高兴的，于是也不开口解释，只是笑着看向老板。
“没呢，不是那回事儿。”季瀛心大，不过她觉得这种事还是得有个正经名分才能这样堂而皇之的接受别人的祝福。
面摊老板用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也快啦！感情的事做不得假，你们俩啊，看着彼此的眼睛里都藏着情，让我这个老汉看了都差点羞红了脸！”
老板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面摊又来人了，转身乐呵乐呵的去接待客人。
季瀛低头吃面，脸都快埋到碗里了，她感觉现在脸都在发烫。
您看出来就看出来呗，非得说出来，现在好了，两个人之间尴尬的气氛都要凝固成实体把两人埋起来了，她连头都不好意思抬。
季瀛在心里唾弃自己，从前那个不管做了什么都能坦然面对的自己去哪儿了？怎么现在两句话就脸红害羞？这就是爱情会改变一个人？
受教了受教了。
“别放在心上，老板逗你玩呢，好好吃面吧。”徐鹤清看季瀛头也不抬，知道她是害羞了，心里还有点开心。
知道害羞了，离知道自己心意也不远了。
“我不放心上，那仙君呢，仙君放不放心上？”季瀛抬头看着徐鹤清，嘴里还塞着一口面，像个小仓鼠。
“一句话谈不上值得不值得，只是有个人，已经在我心上好多年了，她值得。”徐鹤清把筷子摆在碗上，看着季瀛认认真真的回答。
季瀛心跳加速，面都吃不下去了，右手无意识搅弄着碗里的面条，徐鹤清是不是偷偷看了什么情话宝典？这样的话说来一套一套的，脸也不红，坦然无比。
要不就告诉他自己知道了？这一路过来老是感觉心虚，讨厌别人骗自己，可是自己却反过来骗他。
徐鹤清知道了也会伤心的吧？
有什么事不能坦诚点说呢？说开了接受他道歉，再生两天气让他哄哄自己，也……差不多了？
季瀛在这儿天人交战了半天，在徐鹤清眼里是季瀛吃饱了无聊发呆呢。
他站起身去结了帐，回来拍拍季瀛的肩膀：“吃饱了就走吧，在这儿占座影响老板做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