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护法,等等我!”慕容枉法三步化两步的跑着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凌严。
为期数日的商议已经结束。各坛主、舵主都已经启程返回自己的辖区。凌严已经收到消息景晰在药庐遇袭但平安无事的消息。心想着苏玉果然是想把自己拖在总坛。可这几日两次遇袭,似乎并不像是苏玉的做派。一来这样伤不了自己,二来在总坛动手太过引人注目。
“慕容长老有何事?”凌严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你是不是要去看那个疯婆子啊。带上我啊。”
“哦?你们几时感情这么好了?”凌严并不担心慕容枉法是苏玉派来的,可一时想不明白他找齐景晰做什么。
慕容枉法哼了一声,扭头说:“谁跟她感情好了。我就是想借她的刀来看看。正好医鬼那边来信说他那里的机关可能需要我再去给看看。”
凌严挑眉,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默许他跟着自己。
与此同时,景晰照旧每天帮刘胥之切药、练刀。这些日子刘胥之尝试着让她停药,她的脉象平缓很多,但仍然脉弱。看来是之前调配的压制蛊虫的药粉导致的她心跳过速。刘胥之改了方子后,情况有了好转。可她脉弱的原因又是什么呢?从齐景晰这脉象和脸色上看,她脏器虽然算不上衰弱,可也绝非是十几岁的应有的状态。齐景晰服药时间不长,这不会是解药造成的。虽然刘胥之隐约察觉到景晰有内力,但并不强,不存在曲桐昕那样负荷不了的情况。取血后血液颜色鲜红,没有验出毒来。刘胥之这头正焦头烂额,景晰却在一旁哼起了歌。他刚想发火,却从她的歌声中找到了灵感。
“小丫头!”
“啊,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景晰只是无意识地哼了两句,被医鬼大声喊了一下有些惊着了。
“老夫问你,你这歌,是谁教的?”
刘胥之记忆中有一个人曾弹过这个曲调,也想起了那样一个人,明明将养的很小心,脏器衰弱的程度却与日俱增。此人正是她的母亲——齐雪心。当年刘胥之受曲译庇护帮他解决了不少麻烦,得以安心在百草谷居住。曲译向他求医,刘胥之从来没有拒绝过。记得那年,曲译抱回来一个受了重伤的女子。她气海被冰魄针所伤已经没了武功。不仅如此,脉象上看她曾受过重伤但没有好好医治,一直拖着。如今更是高热不退。
“这是......?”
“我还没过门的夫人。”曲译虽然还是很担心她的情况,但还是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看这伤情,还穿着飘渺阁的弟子服饰。若不是刘胥之知道曲译的为人,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抢来的压寨夫人。
“一会儿我去煎副药,待到她高热退了再看情况。先提前恭喜护法了。”本来刘胥之以为只要退了热,再好好将养着一阵子,身体也就恢复了。没想到两个多月过去了,其它病症虽然痊愈,但他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
“医鬼?我到底是怎么了。”齐雪心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可似乎十分疲倦。
刘胥之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实情。“夫人,你之前所受的伤基本已经痊愈没什么大碍。若是好好休养,日后功力大概能恢复四成左右。可......从脉象上看你脏器极其衰弱。几乎是年过五十的状态......”
“是吗......”齐雪心好像并不意外,只是语气中还是流露出一些遗憾和失落。
刘胥之有些疑惑,难道她早就知道了?
“医鬼,帮我保密吧。我不想让曲译知道。如果不与人动武,我大概还能活多久?”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和害怕。她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他。
刘胥之捋了捋自己的小撇胡子,沉默了片刻。“如果好好将养着,不过度思虑,不与人动武。应该也只能活到四十岁罢了。”
“四十岁啊......足够了。”
他向齐雪心保证必会倾尽自己所学去救治她。可齐雪心仿佛知道自己药石无医一般,摇了摇头。此时的她已经完全记起了她在东榆国的过去。南旖族修习谚星诀成功的女子,大多都是三十多岁就会死。可为了族中规矩,百年来族人仍旧前赴后继的去学。当年她坚信只有带着谚星诀逃离,才能彻底斩断这样的恶性循环。然而年少的她没有想到,她离开后南旖族会被冠上叛国的罪名,就此灭族。自己也因为被人伏击,受伤失忆。谚星诀的强大力量从来都是拿命换来的,无论练成与否,终究都寿数难长。
齐雪心并没有告诉刘胥之原因。可以齐景晰现在的症状和她与齐雪心的关系。这必有关联。
“这曲子啊,是我师父教我的。怎么了吗?”
“原来如此。”齐雪心跟叶清涟是同门,她们会一样的曲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凌严。想了想还是作罢了,毕竟还没有实证。更何况当初齐雪心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他也没查清楚。“没什么,只是想到你娘弹过这曲子。”
“我娘?你认识我爹娘吗?!”齐景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才想到,凌严的右护法之位是接替她爹的。刘胥之常年居住在长青院附近,自然很有可能跟她爹娘是认识的。“您能跟我说说我爹娘的事吗?”
景晰病症的原因跟齐雪心联系在一起也算是一大突破了。刘胥之心情不错,跟她聊起了她爹带着她娘回到长青院那会儿的事情。景晰头一回听到这些。这些应该就是她娘被带离寒潭后到他们双双归隐之前的事情了。听上去确实是一段幸福的时光。
“这么说来。我其实是在长青院出生的咯?”听了医鬼的回忆,爹娘归隐是在自己两岁的时候。那看来凌严是真的认识小时候的自己。
“你刚学会走路那会儿,你姐姐就带着你跑我这儿来捣乱。有一回你摔了一跤,那哭声震天响一般。”这么说来,她两岁时身体没有异常。小时候的齐景晰精力充沛,脉象比起一般的小孩子还要健康不少。难道,她脏器衰弱并非是遗传。那么她和齐雪心在成长的过程中究竟有什么共同点呢?
凌严和慕容枉法其实已经到了药庐。只是听刘胥之在给她讲她父母的往事,没有进去打扰。慕容枉法也很识趣地等在外面。
“没想到,这疯婆子居然是前代右护法的女儿啊。诶?这么说来岂不是右护法你的小姨子~”
这么说倒也没错,但是凌严没搭理他。过了一阵子他才敲门进去。看着景晰活蹦乱跳的样子,想着自己是多虑了。再怎么说这丫头也有自己三成功力。他有些话想单独和刘胥之谈便打发景晰和慕容枉法去替换院中的机关零件了。
“医鬼,她情况如何?”
“总的来说还可以,不严重。就是需要好好调理。”刘胥之将她脏器衰弱的事情瞒了下来。
既然医鬼说她没事,那想来就真的无妨。“那寒蛊可有解除之法?”
“自然是有的。但是,老夫并不推荐这丫头解蛊。”
凌严不明白,为什么可以解蛊,医鬼却不肯帮忙。“这是为何?”
“老夫虽然有办法解蛊。可这法子也是九死一生。即便成功也是大损人体。中蛊人需要浸泡在百毒池四十余日。期间毒素渗透肌理,可将蛊虫杀死。可这个过程要忍受非人可承受的剧痛。如果不解蛊,凭借丹药老夫可保她发作时不那么痛苦,可留一条性命。若是入了百毒池,就不知道这丫头有没有命出来了。为策万全还是得找到蛊母才行。”巫蛊之术本不是刘胥之擅长。寒蛊在众多蛊种中又及特别,除了蛊母,一旦进入人体不会受到任何其它东西的吸引。他当时为了帮曲桐昕特地研究出了这法子,直接将蛊虫在体内杀死。可曲桐昕当年是没有办法才坚持这样做,齐景晰的情况毕竟与她不同,没有必要如此搏命。
院中,慕容枉法正缠着景晰想借星惜来看一眼。“疯婆子,给我看一眼嘛。你看,好歹我布置的机关也救了你对吧。”
话是不错,但是景晰对他为什么这么想看星惜抱有强烈的质疑:“你干嘛非要看星惜?”
“你这刀的制式和用材,与我叔父给东榆国将军打的那两把兵器中的一把十分相像。只是,我也只见过图纸,所以想要看看仔细。”
又是东榆?景晰最近频繁听人提起东榆国。如果这刀是前代墨玉长老打给东榆国将军的,那岂不是师父跟东榆国也有关系?师父曾说过,这刀是她入飘渺阁拜师前的贴身之物啊。带着疑问,景晰把星惜拿给了慕容枉法。
他抽出刀仔细端详着,又用指尖轻弹刀身,侧耳仔细听着。慕容枉法说:“星惜确实是我叔父用精铁所铸。刀全长一尺,刀身七寸。你看刀柄这里这个有点像眼睛的花纹。这个纹路据说是那位将军的家徽。当初这位将军只派人取走了短刀。另一柄长剑还没交出去,我叔父就出了意外。改天有机会,我拿来给你看看。”
难道师父是东榆人?她跟娘亲都是东榆人,这是巧合吗?景晰将刀收回刀鞘。慕容枉法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景晰心事重重,自顾自摆弄着机关。他敲了敲院中的石桌下方。只听“咔啦啦”一阵巨响。一条密道的入口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打开了。
“嗯,看来噪音是有点大。不够隐蔽啊。”
密道?这个密道有些吸引住了景晰的目光。“小豆丁,这密道是通向哪里的啊?”
“这个可是我的杰作!这条密道啊,是供逃生用的。这房间连接了药庐的书房、后边客房的院子,前院。全长十里,可以直接离开天鹰山地界哦。”慕容枉法信心满满的介绍着自己的得意之作。
景晰有些吃惊。十里长的密道,这么大的工程。“可是,小豆丁,这样外人难道不会从外部入侵进谷吗?”
“放心啦。这密道里全是我设计的各种机关。除非是医鬼和知道这密道设计的人,不然走不到一里地就得死在里面。要不我带你进去看看?”看景晰好像有些兴趣,慕容枉法兴奋起来。若是平时景晰未必感兴趣。可她这次并没有推拒他的邀请。与其说是参观,不如说景晰在记忆这些机关的布局,观察的十分仔细。慕容枉法领头在前面,没有注意景晰的异常。
凌严与医鬼交谈一番后打算先回到长青院处理教务了。他出房门的时候有注意到景晰和慕容枉法下了密道。他也跟下去了一段距离,听到远处微弱的他们交谈的回音想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决定先撤出来。出密道时,他似乎听到密道另一头有什么响动,可再细听又没了动静,只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到长青院他整理了一下这几天天机堂送过来的消息。叶清涟和岚潇先行赶回飘渺阁。田万青和赵正桓留在琰月山庄安置飘渺峰下的村民。看来他们是要以防守为主。如果要偷袭,断不可能让一个不会武功和一个重伤的人执行。乔娅送来茶水,凌严把信纸扔进了火盆。乔娅探头看了一眼,但信的内容已经被焚毁了大半。
“说吧。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那天我安排好换防的布置,回了山上一趟。没过多久就有弟子来报说混入了入侵者。我带人好一番搜索,确实抓到一人,但很快他便咬舌自尽了。属下这时才发现中了计,火速带人下山。赶到谷外时,发现之前安排的弟子都已经被杀。好在齐姑娘和医鬼自行解决了那些杀手。此事是属下失察,还望主上恕罪。”
凌严倒不是要问责什么。苏玉派来的人能这么巧赶在乔娅上山的这个空档。长青院里必有奸细。看来苏玉已经开始不全然信任乔娅,塞新人进来了。不过以苏玉行事谨慎的风格看,也极有可能不是新人,而是从一开始就安插过来但一直没有启用的。
“这事儿不是怪你就能解决的。行了,你先下去吧。”凌严明白这个人在长青院潜伏这么久,行事小心。长青院弟子上千,此人究竟是谁可不是一时半会儿查得清的。除非,拿什么足够诱惑力的诱饵,引他上钩。比如——齐景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