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林慧见她这样,拿过菜单,指了指上面的一道菜,对服务员说道:“加一道这样。”服务员接过,拿着菜单去了后厨。
从安惊讶地看着林慧,林慧咳嗽两声:“也没什么,你不当心钱的问题,我不是很缺钱,生病也是有足够的钱才来这里请你吃饭的,而且啊,吃这一顿饭也就几百块,一个星期就用完了,也不是很多。”
从安没说话,只是喝了口玻璃杯里的白开水,点点头。
林慧也不找话题聊天,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等着菜上来。
从安无聊地点开游戏玩了几盘,才上来之后,游戏还在继续,她也不好意思关掉,就抱歉地对林慧笑了笑,林慧表示了解,自己拿起刀叉吃了起来。
从安打完一盘,林慧也没吃多少,她吃的极满,每一口牛肉在嘴里都要嚼上那么十几次,从安都替她腮帮子疼,她问道:“为什么吃那么慢,听说嚼的次数多了,饱和感也会上升。”
林慧放下刀叉,喝了一口橙汁,拿餐纸擦了擦嘴说:“我怕胃疼,之前和朋友一起出去吃的时候,没有做好防护,回家的时候胃病犯了,难受的要死,你可能不太懂我的痛苦……在这之后呢我就再也不敢吃那么快了,那种疼啊,真的生不如死。”
从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只好微微点头,拿起刀叉,默默地吃了起来。
吃得正庆幸,中途中缺杀出来了个人。
“哟,林慧姐——”女人涂着鲜艳的红色指甲油,踩着黑色的恨天高,一件包屁群显得她的臀部异常突兀,白色的衬衫被中间两个大大的圆球撑起,面上化着浓妆,全身布满了浓浓的香水味,那个味道,要人好不恶心,“怎么有机会在这里吃饭啊,也不喊上我们姐妹们一起来吃,不厚道吧?好歹我们也是一个小区里面的……”
原来是一个小区里的,但是从安从来没有见过她。
女人突然惊讶道:“哎呦,这个小女娃儿怎么没见过啊,也没听你提起过,她是你的谁啊?”
不等林慧回答,从安自己介绍自己:“阿姨好啊,我是她女儿,叫从安。”
女人:“啊,小朋友你好,这个身高,上高中了吧,高一,唉,我们家亲戚也有一个娃上高一,还是个男娃,可是我们关系不太好,唉,不说了,林慧姐,你什么时候我们吃饭啊?”
林慧露出假笑:“会的,以后会的,这不是没有时间吗,等工作不忙了就请你们吃饭。”
女人欢快地拍拍手:“这可是你说的啊,那我就先回去吃饭了,小朋友,拜拜。”
“拜拜……”从安见她走了,继续低下头,扒拉她的牛排。
林慧却道:“楼下有个男孩,那个是她的儿子。”
从安猛地抬起头:“不是说他的爸爸妈妈都去打工了吗?”
“打工是打工了,”林慧说,“可是出去没过两年就离婚了,孩子还有家里的老人都不知道,她呢就会到这里继续工作,孩子也不管,整天整个人花里胡哨地去上班,晚上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约男人,她老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出去之后就搞外遇,被人知道了也不害臊,还一个劲儿的吹牛逼,说自己魅力有多大,脸皮真的厚上天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还是不是因为是一个工作单位的,”林慧用手转动着吸管,与玻璃杯发出“叮”的碰撞声,“单位里的人,知道的多了,传的也多了,他们最大的乐趣恐怕是吃瓜,一个劲儿的吃瓜,她也像是不知道一样,每天都装个白白净净的人。”
“那个小男孩他们就真的不管了吗?”
林慧看了眼她:“肯定是不会管了的,要的真的会管早管了,不然那个小男孩也不会成那样,孤默寡言的,整天一点乐趣也没有,我都特别心疼他,还有一个那样的奶奶,又营养不良,唉。”
“他很好看——”
“嗯,我当然知道他很好看了,但是没用啊,现在就是个没人疼的小可怜儿,好怕他长大之后报复社会,明明是张小白纸。”
“要不?”
“别,你别乱想,”林慧叹叹气,“他奶奶特别难收拾,你可能不清楚,但是相信我,我之前表示对小男孩关心稍微有点过头——就是送了点好吃的,他奶奶就撒泼,说我给的东西吃了肚子疼,拉肚子,可笑死我了,那个演技。”
从安:“可,人小孩还是太可怜了啊。”
“又不是不允许你在没有他奶奶的情况下帮助他。”林慧白了她一眼,叹气道,“我就知道你特别善良,不愧是我的女儿啊。”
“嗯……”这话让从安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索性她也不接话了,就吃东西。
一顿餐就这样吃完了,林慧把从安送回家,自己去上班。
从安坐在沙发上左想右思,那么好看的一个小孩,他们父母怎么会不喜欢他呢,瞧他母亲也没有多好看,顶多算得上是五官端正。
说实话,从安是没有完全见过小男孩的正脸的,只是惊鸿一瞥,但也移不开眼了,白白净净的一个好男孩,眼睛她没见过,不知道清不清澈,但是小小的身子站在角落里,身影那样坚韧不屈,让人想心疼却心疼不起来。
从安从沙发上站起来,换好鞋子,下了楼——也就只是心里想了下,结果真的在楼道见到了他。
“你……”从安出声。
小男孩被瞎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看了她一眼,楼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装的声控灯,因为从安的声音,灯亮了起来,从安瞧见了他的眼睛。
——是那般的清澈,褐色的眼瞳,如同琥珀一样,在黑暗里好像发出了一丝光。
从安觉得这双眼睛好像路故鹤。
像,真的太像了。
这是发色不太像,路故鹤发丝是浅褐色的,小男孩是纯黑色的。
小男孩见从安一只盯着自己,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眼睛紧盯着从安不放。
从安被他这样看着,胎教走到小男孩的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奶奶在家吗?”
小男孩回答:“在的,她就在门后头,你……小心我叫她!”
从安被他这样威胁的语气弄笑了,小男孩见她笑了,眼里露出一丝疑惑不解,但随后又被警惕给替代道:“你笑什么?”
“小朋友,你还没回答我你叫什么呢?”从安笑道。
小男孩:“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我们做个交换怎么样,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告诉我呢的名字怎么样?”从安指了指自己,“我叫从安,住在你家的楼上。”
小男孩的警惕有那么一丝的松动,他说:“你住我家楼上?我怎么没有见到过你?”
这话真的伤到从安的心了,但是她没有说出口,只是安慰小男孩的心情:“我新搬来的,你知道你家楼上住的那个女人吧,她还给你东西吃过,我是她的女儿。”
小男孩摇摇头:“我不认识你,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么我就先相信你了,我叫贺卿欻,这名字是我自己取的……我本名不叫这个……但是我是不会告诉你我的真名的,毕竟我们不认识。”
这么小就会取名字了?厉害呀!
但是贺卿欻是什么鬼,小朋友取名都是按好听来取的吗?
从安无奈笑道:“好吧,没事,你告诉不告诉我真名都无所谓,我请你到我家去吃点好吃的吧,你奶奶不在家吧,我上楼之前瞧见你奶奶在外边打麻将,那个声响,十里之外都可以听到。”
“……不要,我们又不认识,万一你是坏人怎么办?”
从安无奈地叹叹气,心道,这小孩好机灵,怎么说都不信。
从安只好对他笑了笑,眼角因为笑的原因,往上翘起,黑色的眼瞳在灯光暗下时还能瞧见,嘴角向上扬起,露出两个小小的梨窝,甚是可爱,贺卿欻就这么看着,他心里突然想起来,爸爸走的时候对他说,人都很坏,但是有些人愿意把坏的一面藏起来,你试试看,能不能辨认,如果辨认不出来,你就打电话给爸爸。
贺卿欻突然想马上跑进家里跟他爸爸打一通电话,想问问他,面前的这个姐姐到底是把坏的一面露出来了,还是藏起来了。
——但是明显不可能,他不可能现在跑进房间打一通电话,这位姐姐是不会允许的,现在这个楼道里没有别人人,就只有他和面前这位姐姐,他在心里默默叹气,垂下睫毛在心里默默责骂着自己。
你早就不是小孩了,你怎么就不能长点心呢,怎么连好人和坏人都分不清楚了,太可恶了吧,真是够蠢的,路……贺卿欻。
从安笑了会,拉着贺卿欻的衣角,声音尽量放温柔起来:“好不好嘛,贺卿欻,到我家吃点东西,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中午饭还没有吃吧,我带你去吃。”
贺卿欻心里想着事情,也没听清楚从安在说什么,就点了点头。
从安见他答应了,就带着他上了楼。
“唉唉,你喜欢吃什么,我带你出去吃呀?”
贺卿欻看着她牵着自己的手,把手从里面抽了出来:“我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会走路。随便,我不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