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进屋时,椒大夫刚包扎完,在收拾他的药箱,兰娘还在昏睡,钱玉书在一边守着,寸步不离。
“等她把体内的虚热都发完了,就该好了,只是这手,伤着了骨头,以后怕是不好再拨琴了,还有这脸上的伤,再怎么养,也是要留下些疤的。”
“是,能救下一条命,再下已十分感激。”
椒大夫看了看门外,捶了捶腰:“天都亮了,哎呦,老夫这身子骨一夜没睡可受不了了,快让我早些回去歇息吧!小丫头,替我把药箱拎着。”说完就直接两手一背出了门。
为防万一,将那两个吃面的家伙留了下来,三人便直接赶着马车回了城。
东宫的书房内,因太子殿下喜静,故而此时只留下了随身内侍常林在一旁服侍,刚刚将桌上的茶换了热的,他瞟了一眼,发现太子看的书,还停留在最开始的一页。
“殿下,殿下。”
叫了两声,太子才回过神来。
“殿下,可否要歇息会儿?”
“无妨。”太子将手中的书放下,拿过茶盏,却不喝,只是看着发呆。
常林心中叹气,他从小就跟在太子身边,此刻的心情,怎么也能猜出两三分:“殿下,人死不能复生,还望殿下想宽些,保重身体。”
“无妨,本就是个妓子,死了便死了,只是近日有些疲了。”将茶盏又放在了桌上,接着问:“临王到了月底就要回青州了吧。”
“是,钦天监选了个日子,正月二十五。”
“嗯,那也快了,”太子想了想,吩咐到:“从库房里选些东西,到时送到临王府,算是我这做兄长的一番心意。”
“是。”
“行了,你先退下吧。”
“是。”常林应声而退。
书房内只剩下太子一人,他走到书架后的画缸前,拿出一副绢制的卷轴,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副美人图。
图中女子站在荷花池边,穿着嫩绿的衣衫,梳着双髻,正是十五六岁的碧玉年华,满池荷花初开,她嘴角含笑的看向一边,像是害羞似的微微转身,衣袖轻遮,腰间的环玉佩也跟着轻轻动起来,此时,正好有微风吹过,正巧将玉佩的穗摆轻轻拂起,像是拂进了看画之人的心坎里。
若是有见过兰娘的人在这,此刻定是要惊奇,这画中之人竟与兰娘有三四分相似!
“书瑾,若是你在,此刻怕是要笑我了,以前护不住你,如今连个长得稍稍像你的,也护不住,你说我这太子做的,真真是窝囊。”
他自嘲的笑了笑,手指慢慢靠近画中之人,却不敢落下,只是轻轻在上方描绘着画中人的脸庞,像是生怕碰坏了似的,又深深的看了一阵,随后恋恋不舍的将画收起,出了书房。
连着几日天气晴朗,虽还有寒意,但太阳照着人也开始感觉到些许温暖,上午林清风和清月刚到无茗居门口,正好遇见莫暮云,一袭红衣劲装,英姿飒爽的坐在马背上。
“清月,林大哥。”她拿着马鞭抱拳问好。
清月将兄长扶下马车,笑着看着她:“暮云,你怎地来了?”
莫暮云直接跳下马背,将缰绳递给前来牵马的店内伙计:“刚从城外军营回来,路过这里,来找你讨口茶喝,不知是否欢迎?”
这话显然就是玩笑话,怎么会不欢迎呢?
清月笑着回:“自是欢迎的,你先在二楼稍等我些,我随后就到。”
林清风将清月扶着他手臂的手拿下:“勿让客人等着,我这边自有木槿,你不用担心。”
也行,统共到后院也没几步路,是自己担心过了,她点头说好,嘱咐木槿:“若是有事,直接找我即可。”
“姑娘放心吧。”
看着木槿轻扶着兄长走入后院,清月转身拉着在一边站着的莫暮云的手说道:“前两日刚到了一批新茶,上等的小龙团。”
“哇,真的?看来我运气不错啊!”
两人说笑着随后也进了店里。
虽然还在正月,但这两日天气极好,出来走动的人也多了些,虽是上午,但二楼已经有好几间都坐了客人,不过,怎么也是自家的店,自然是有一间是专门留着的。
一边的茶女将东西摆好后,就退了下去,茶室中只剩他们两人,清月看着面前人儿的脸原先还微微笑着的脸慢慢垮了下来,好奇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莫暮云半趴在桌上,手撑着脸:“唉~你说女子一定要嫁人吗?”
“嗯,或许吧,这世间大半女子都是嫁人的,若有那不嫁的,便是那庙里的姑子了。”
“啊~~~”莫暮云哀嚎一声,直接躺倒在一边。
看这情况,清月笑了笑,也能猜着几分:“可是伯母开始安排了?”
“是啊,昨日说是要带我去看姑母,谁知道就是去相看的,结果那男的一副瘦弱的样子,一开口之乎者也,听的我脑袋立即就大了。”
清月听着,只笑笑不说话。
“你是不知道啊!”莫暮云说着又爬起来坐好,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当时我就想直接拔腿走人,可当时母亲和姑母说去看花样子,我又不能把母亲扔在那边,愣是坐那听他说了半天,还时不时的提问,要是我手里有刀,我当时就能让他闭嘴。”
她说着还做了一个手刀的样子,直接敲在了桌面上。
虽然暮云性子急,可能到这地步,清月倒是十分好奇:“他问你什么?”
莫暮云咳了咳嗓子,压低了声音学着说道:“听说你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虽说是武家出生,可应该也看过女戒,女论语吧,那你可知凡为女子,应当会些什么?”
这哪是相看啊,这分明就是考校学生,清月笑着看莫暮云继续表演。
“我不会这些,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没看过。”
“你怎可没看过?这些可都是所有女子都要看的!”
“我没看过就是没看过,你想咋地?”
莫暮云此时应当是学着那人的样子,缩了缩衣袖:“那,没看过就没看过吧,我说与你听便是了,凡为女子,必先立身,学作,学礼,早起,事夫,事父母......”
清月被逗得直笑,连手中的竹筅差点都没拿稳。
“你就笑吧。”莫暮云看着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对了,那些书,你看过吗?”
清月摇了摇头:“我也没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