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乌云密布下一道闪电划过，片刻后惊雷响起，只见鬼牙边上站着一个脸上有几道刀疤的男子，这男子小心翼翼的伸出脑袋向这深渊之下看去。
“这么高摔下去，就算是神仙也活不了了吧！”
刀疤男子咽下一口唾沫，此刻自言自语的说着。
然而这遍地尸骸，自然是无人可以回答他这个问题。
刀疤男子怀揣着不安，将那昏迷的账房先生托在马背上，与其一同离开了这鲜血染红之地。
如今这地方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那断崖林中等待了许久的乌鸦发出了愉悦的叫声。
“噶…噶…”
……
“滴嗒嗒”
乌云中雨水开始落下，而后骤然变大，暴雨似乎是上苍派来清洗战场的使者。
风雨同至，狂风席卷，狂风带着一片翠绿的竹叶飘摇在这悬崖之上，而后一颗如黄豆般大小的雨珠砸落在其上。
竹叶骤降，同那雨珠一起坠落下这万丈深渊，落在了一个少年人的脸上。
半个时辰之后，暴雨不在，只是绵绵秋雨飘落而下。
……
悬崖绝壁之下，河水经暴雨倾注后湍急了几分。
河流边由鹅卵石铺成的地面不大不小约莫五六米的样子，此刻这些鹅卵石有一部分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顺着这染红的鹅卵石朝上看去，在那稀松的泥土地上如今正躺着两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年轻人。
这二人一男一女，那少年呼吸微弱但节奏平缓，虽是重伤但想必没有性命之忧。
而那少女则不相同，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可香消玉殒。
二人如今都处于昏迷状态，不知何时能够清醒。
……
“你要好好活下去”
“月媚！你要干什么！”
“好好活着……”
“月媚！月媚！”
泥土地中，那少年从噩梦中惊醒，在梦里自己与月媚一同掉落悬崖，就在即将坠地之时那月媚似乎灵诀一掐，将仅剩的一点灵气注入了残剑。
而那残剑化作的御剑形态却是只接住了自己，而后片刻又失去了灵力变回了那残破的断剑……
顾明此番刚一清醒，便是大口的喘着粗气，虽是浑身被雨水侵湿，但依旧能看见其额头上的汗珠与这绵绵秋雨并不相同。
少年醒后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此刻目光环视四周且大声呼唤着。
“月媚！你在哪儿？”
不知昏迷了多久，此刻四周昏暗无光，加上阴雨绵绵更显死寂。
许是顾明精神力耗尽的缘故，那一双领悟仙诀后，视黑夜如白昼的明亮双瞳此刻却是变的黯淡无光。
故而之前环视四周时也没能看见月媚那女子，此刻只得再次大声呼喊。
“月媚！”
……
良久无人回应，一种不安和恐慌的情绪第一次在顾明的心中滋生。
“咳咳！”
片刻后随着一声女子的咳嗽在顾明右侧的不远处响起，顾明惴惴不安的心顿时平稳了不少。
顾明猛的站起身子想要朝着那声音传来之处快步而去，只是刚一起身便又无力的倒了下去，此刻只能跪伏在地，撑着身子爬了过去。
或是苍天不忍，此刻竟稍缓云雨，乌云也散去大半，一点点微薄的晨光映照在地面，使得那奄奄一息的女子显露在了顾明的眼前。
心脏被箭羽射穿，周身被鲜血染红，胸口不在起伏，这便是月媚此刻呈现给顾明的样子。
“月媚，你怎么样？”
……
“快醒醒！”
……
顾明跪坐在月媚身边对其呼唤着，可等来的都是寂静无声。
“你说过要和我一起回问仙门讨要说法的，你可不能死在这里啊。”
……
“对了，我还要给你炼制复颜丹呢，你还没吃过我炼制的丹呢，你快醒醒啊。”
……
顾明一边说着，一边强行提气为月媚灌输灵气，似乎想与天夺人，只是每一次提气顾明都是喷出一口心血！
如此反复近十次，顾明跪坐的身子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会晕死过去，就在顾明欲要第十一次灌输灵气时，一只芊芊玉手握住了顾明正欲传输灵气的手。
“太好了！月媚你醒了！”
感受着冰冷的手，一时间喜悦冲散了顾明的身心疲惫。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月媚你撑一会儿，我去寻些草药，我学过医术的，一定可以救你的！”
顾明毫无血色的脸笑着对月媚说着，话语刚落便要转过头起身离去，只是这时那玉手牢牢抓着顾明将要离去的衣角。
“师兄…，我坚持…不了多久的，不要走了…”
“最后…陪陪我吧……”
顾明之前强行打出十次汇聚而成的灵气此刻萦绕在月媚的胸口之上，但胸前那因箭羽射穿的伤口却并没有因此愈合。
只是那伤口的疼痛因为有灵气的环绕而减少了许多，只不过此刻这灵气正在慢慢的消散。
顾明心里明白，等到这灵气彻底散去，眼前这个女子的性命也将彻底失去。
一时间顾明的鼻子有些发酸，此刻颤抖着声音只对着月媚说了一个字。
“好…”
不知为何，苍天似乎也有悲悯的情绪，原先已经快要停下的雨水此刻又骤然落下，像是在哭泣。
雨水落在月媚的身躯上，让她虚弱的身子感觉有些寒冷，此刻苍白的脸上有一丝复杂似乎是欲言又止，但片刻后还是虚弱的喃喃着。
“师…兄…，我…好冷！你能不能抱着我……”
顾明双眼空洞无神，像是受了什么打击，此刻只是连忙应声，小心翼翼的扶起了月媚的身子，随后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感受着顾明怀中的温暖，月媚弥留之际嘴角露出笑容，片刻后月媚的美目精光一闪，似乎又恢复了生机！
只见月媚躺在顾明怀中，一脸欣喜的看向远方，此刻玉指一出，指着那远方的一片阴雨雾绕之地说道：“师兄你快看！好美啊～”
顾明低头看着月媚胸前的灵气已然到了即将散尽的地步，此刻强忍着泪水，红着双眼看向月媚所指的方向。
哪有什么美景，有的只是被暴雨冲刷的丛林，但顾明还是惨淡一笑说道：“嗯，很美…”
“要是能一直生活在这种风景怡人的地方就好了”
月媚美目流转，此刻抓着顾明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神情喜悦中带着痛苦，似乎那疼痛感又再次出现了。
“要是……”
“能一直这样……”
“就好了……”
月媚喃喃中闭上了眼睛，在顾明的怀中睡着了。
顾明没有哭泣，没有嘶吼，只是红着双眼怔怔的看着怀中不在呼吸的女子。
一男一女就这般静坐在暴雨中，少女睡在了少年的怀里，直到半个时辰过去，乌云褪去，万里晴朗。
一束阳光穿透了即将消散的乌云，照射进了这峡谷之中，那光束正好洒在了月媚的脸上。
月媚此刻看上去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好似在做什么美梦一般。
微风拂面，顾明的发丝轻轻浮动，天上的乌云尽数散去，只留下一朵遮住了顾明头上的暖阳，使的顾明整个人栖身在阴暗之中。
顾明失神的抬头看去，之前月媚所指的地方如今有几只鸟儿正在树顶上嬉戏雀跃。
那暖阳照射下，树叶上的雨水映照成点点金光，在那树丛的不远之地一道小型的瀑布天然而成，此刻看去倒也算得上是一道风景。
“你方才所见，便是这番景色么？”
……
顾明看着月媚挂着淡淡笑容的脸庞问了一句，而回应顾明的只有那远处嬉戏的鸟儿。
此刻顾明还依稀记得当初与月媚的对话。
……
“若是等到咱们报完仇了，你打算做什么啊？”
月媚想了片刻，随后一脸憧憬的说道：“嗯~，我会找一个有山有水，花香四溢的地方度过余生吧！”
……
鬼牙之下，一片生机盎然的鸟语花香之地，一女子长眠于此，阳光透过枝叶照射在一块方形石碑之上。
在这石碑上，留下的是一个媚眼如花般女子的名字。
柔骨青山见，清风舞翩翩，唯待经年过，再闻淡淡言。
今日以后，此山多了个长眠的女子，世间也多了一个残忍的断臂男子。
而那个往日里没心没肺的少年，便是随着那女子，一同死在了这山河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