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到了。”
话音落下,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的车门打开了,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手上拿着一朵小白花。
他看着眼前这座记忆里有些熟悉的四合院,门匾上被挂上了白花,心道真是世事无常,当年在他眼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小六,你来了。”台阶上有一位穿着唐装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老人,他看着男子心里有些苦涩,“当初要是你和宁宁能成该有多好啊。”如果是这样,他的宁宁也许就不会这么早就离开他了。
“李老,慎言。”男人的脸沉了沉,他这次回国参加葬礼也是看在楚家与李家是世交的关系上,他不想和李琬琰之外的女人扯上关系,即使这个人是这具身体的前未婚妻。
“罢了,罢了。”李鹤年叹了口气,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两个孩子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你们两个都是痴情的孩子,是你们有缘无分。”
男人拿着花走进了灵堂,只见那正中央的棺木里躺着一名面色苍白的女子,闭着眼显得很安静,这和他记忆里的有很大的不同。
他看着这个女人,心中也不由有些佩服,十八岁入京,二十三岁重振李家,她从一个天真毫无城府的少女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李家家主,二十九岁竟然扳倒了犹如庞然大物的蒋家,为自己的父母还有外祖一家报了仇,只可惜英年早逝。要不是他们两之间的关系,男人觉得自己定然可以和这样的女子成为好友。
男人上了香后刚想退下,突然发现女人的手上握着一幅画,画被卷着,让人看不见里面的内容,但画轴的轴头上雕刻着一朵精致的雪莲花,他顿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他清楚的记着,李琬琰也有这个习惯,凡是她作的画轴上总是会雕上她喜欢的雪莲花。
“这,这是?”
李鹤年见男人看着那画卷,有些伤感,“听楚老说当年你退婚就是为了找到失散多年的恋人,我这丫头啊,却是喜欢上了一个画上的人,你们都是痴人啊。”想起李燕宁为这幅画茶不思饭不想的痴迷样子,他的心又不又疼了。
男人的手心不知何时竟冒出了许多冷汗,“我可以看下嘛?”
“这,恐怕不合适吧。”李鹤年见男人迫切而渴望的眼神,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男人小心地将画卷从女人手中抽出,女人的手很冰没有一丝温度,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快要被冰住了,他慢慢打开的画卷,只见一名身着深蓝色曲裾的男子手持一把剑傲立于青松之下,风吹起了男子的发丝。
“李老可知道这画上是什么人?”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像是叫什么,阿舆。”李老叹了口气,“那时也不知道这丫头发生了什么,突然有一天开始疯狂地画起了这个男人来,而且这幅她一直都随身带着,像是着了魔一般。”
男人闻言像是被定住了,浑身僵硬的像块石头,一旁的人都被男人的反应给吓了一跳。
“没事吧,总裁。”
“小六?”
“噗。”男人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直直得向后倒去,头重重得磕在了棺木上。这一刻,他眼前闪过许多画面,帝后大婚时,李燕宁在天下人面前对他做出一生一世的承诺;地府里奈何桥畔,判官生死簿上的记载:楚琅宁,楚国人士,卒二十又八,大燕女帝李琬琰以功德续其命,卒一百又二;棺材中闭着眼的女子。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手却不断地握紧了画卷,“阿宁,我竟又晚了一步。”
“阿舆——”
惊醒后的李燕宁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穿越了,这黄花梨的床榻,紫檀木的椅子,苏绣的屏风,妥妥的“昂贵”二字呀。
她起身下了床仔细观察起房内的装饰来,越看她的眼睛睁得越大了,我靠,这得值多少钱啊?要是拿一件出去卖了,她和爷爷就不用担心喝西北风了。
“孙小姐,你醒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穿着现代服饰的年长的妇人,李燕宁吓得大叫了一声。
“啊————”
“怎么了,怎么了?”一名穿着唐装的老人忙推开门走了进来,“权婶,宁宁醒了?”
听到李鹤年的声音,李燕宁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腾的一溜烟的躲到了李鹤年的身后,伸出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爷爷,爷爷!”
“不怕,不怕,乖。”李鹤年安抚性地摸了摸李燕宁的头,慢慢拉着身体有些僵硬的她重新躺回床上,随后他挥了挥手示意权婶退下。
“爷爷?”李燕宁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老人,这真的是她的爷爷吗?不是哪个人贩子装成了她爷爷的样子来骗她?
瞧瞧这气派,这衣服,是她家那个在镇上桥边柳树下和一群人聊八卦,下臭棋的爷爷吗?
看着李燕宁的眼珠子转啊转,还有脸上由震惊再变成狐疑的表情,李鹤年简直要被她气笑,他毫不留情的重重的弹了下李燕宁的脑门。
“瞎想些什么?”
这动作,啊呀,李燕宁吃痛的揉了揉脑袋,确认过了,这就是个原装货。
“爷爷,我们不会是一起穿越了吧?”李燕宁的脑洞不有大开,这样的话她和爷爷爷孙联手是不是可以在古代创造美好生活了,在小镇时爷爷的医术并不受欢迎,放到古代来可是当代潮流啊。
“啊呀,疼。”李燕宁说完后又被弹了下。
“你那什么穿越剧,小说,少看些,竟说一些胡话。”李鹤年气的胡子抖了抖,他这孙女心可真大,刚刚还害怕,现在倒是做起白日梦来了。
“那,我们这是在哪啊?”李燕宁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这么好的房子,而且他们也没有什么有钱亲戚啊。要是有,他们为什么还要在小镇啃树皮?
李鹤年闻言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便打起了哈哈,“京都啊,给你看病啊!”,想起这一遭,李鹤年眼神一冷,心中一阵后怕,“你,你这个死丫头,竟然不经我允许私自山上采药,你不要命了是吧?”
“额,这个——”李燕宁想起来了,她因为下雪在家里无聊得都快发霉了,好不容易等雪停了,正想活动活动筋骨,刚好发现李鹤年小医馆里有几味药没了。因为购药钱比较贵,她想着这小镇的山上就有这几种药材,便私自上了山。但没想到她的运气会那么背,采药时因为脚下的雪没有踩实,身子不稳,便从斜坡直直得滚入了山下的湖泊。
“幸好,有洗衣服的人,她看见你落水赶快叫了人来救你。”李鹤年想到这事,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要不是看你才刚醒,我一定好好教训你。”
李燕宁吓得缩了缩身子,躲到了床角里去了,她心虚地笑了笑,“爷爷,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出来。”李鹤年盯着李燕宁的眼睛。
不是吧,真的要教训我,李燕宁心想着脸上浮现了惧意,她像受了惊的小兽弱弱地伸出了手捏住李鹤年衣角,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爷爷,爷爷,您别气了,我知道错了,真的。”
“你知道错了?”李鹤年看着李燕宁装出来的可怜样,顿时有些气短,“你,你”他伸出手指指着李燕宁,想好好教训她一顿,但想到这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要不是你幸运,你可知我就要,就要失去你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里泛着泪光。
“爷爷。”李燕宁一瞬间心中难受极了,她的爷爷只有她一个亲人了,这次她真的是任性了。
她怀着歉意下了床,伸开双臂将老人拥入怀中,认真道歉,“对不起,爷爷。”
这时,“老爷,孙小姐的药熬好了,是否现在就让她服下去?”外边传来了权婶的声音。
“老爷?!”李燕宁的眼睛顿时瞪得滋溜圆,“孙小姐——”她拉长了声音,面露狐疑,“爷爷?”不是说看病吗?这称呼?
“不喝了,不喝了。”李鹤年烦躁地对外喊道。
“老爷,这可不成啊!”权婶反对的声音传了进来,“少爷少夫人就这一棵独苗了,可不能粗心大意了。”
看着掉马的李鹤年,李燕宁向他露了露自己的小虎牙,装模做样的咬了几口,爷爷竟然骗她,哼。
“你——”李鹤年涨红了脖子,“我说了,不喝!”
“爷爷,说吧。”李燕宁等着李鹤年解释,她心里可好奇了。
“哼。”李鹤年转头不看李燕宁,想再垂死挣扎下。
“爷爷,爷爷。”李燕宁撒娇的语气使得李鹤年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停停停,好了,我说,这是京都李家。”
李燕宁一脸期待的想李鹤年再多透露点信息。
但李鹤年却没了声,神色也没有刚才的笑容。
“爷爷?”怎么了?
想到了什么,李燕宁脸上的笑也消失了,这事必定和她去世的父母有关,只有面对他们的事时,李鹤年才会如此沉默。
“爷爷,我今年已经十八了,不再是个小孩子了,有什么您也该告诉我了。”李燕宁脸上带着坚定,“不论事实怎样,您也不能一辈子不告诉我。”
李鹤年依旧沉默,屋内十分安静,只有窗外透入进来的雨滴砸在廊檐上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李鹤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一步步走到门边,伸手打算开门离开。
“爷爷。”李燕宁的声音里带着恳求。
“等你好的差不多了,我再说。”李鹤年的声音干干的,有些难受,不等李燕宁的回答,他推开了门离开了。
李燕宁怔怔坐在床上,爷爷还是不愿说吗。
她从小就没有父母的记忆,但听小镇的人说,他们家是她六岁时搬到那的,按理说六岁的小孩总该记事了吧,但她却没有一点六岁前的的记忆。
而且她向李鹤年询问父母的事时,李鹤年一点都不愿说,只说他们去世了,连死因都不愿透露。长大后的她也懵懵懂懂的有些明白了,她的父母是李鹤年心中的痛处,所以她不再追问,但她真的想知道。
她已经十八岁了,这次的落水,她记得她在水中时是多么不甘,她的命运才才刚刚开始,她还有那么多遗憾没有完成,她不想就这么死了。
她重新躺回了床上,不知为何她又想起了刚刚惊醒的样子,她好像又做噩梦了,而且好像还喊了什么,但却一点印象都没了。
李燕宁从小都会做一个梦,一个很长长的梦,每次做梦她总会哭,醒来后却什么也记不清。小时候夜夜都会做,但长大后做的就少了,只有偶偶几次。她这次落水好像又做了那个梦。不知为何,李燕宁总觉得那个梦好像总是一样的,有什么在召唤着她。
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梦呢?还有她父母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