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已大亮。耳边还有轻微的呼吸声,提醒着她身旁有人。
偷偷睁开眼,偷偷凝视他。才望了一眼,便红了脸,轻轻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挪开,准备起身下床。他却突然侧过身来反握住她的手,低眸看她,眼睛里半是轻佻半是戏谑。
“你醒了?”谢沐瑶的声音极细,由于紧张还带有一丝颤音。
夏繁祁的唇靠近她的耳朵,懒懒的问道:“累不累?”
她的脸立刻红得像只熟透了的番茄,拉起被角就要盖住脑袋。他又靠近了一些,搂着她,“我也害羞。”
他果然耳朵红红的,像要滴出血来。三十多岁的人,怎么还像个纯情的小男生?她噗嗤笑出声来。
他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坐起身来,“我去给你做早餐,你再睡会儿,等会我叫你。”
她点点头。
“不许偷看我穿衣服。”
她乖乖闭上眼睛,将脑袋蒙进被窝里。听到他穿好了衣服,轻手轻脚的带上了门。
才睡了没多久,就听到房间外有人在说话。她穿好衣服下了床,将房门打开了一个缝。
门这边看不到客厅的景象,她只能从声音分辨出与夏繁祁说话的是两个女人。一个年轻,一个年长。
“妈,你们吃过早饭了么?”
“哪有心情吃早饭,你手机关机,我和媛媛联系不到你,急都急疯了。”
原来年长的是夏繁祁的妈妈,可媛媛又是谁呢?难道夏繁祁还有个妹妹?
“繁祁哥哥没事就好,手机应该是忘了充电。”这次说话的就是媛媛了吧,听语气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子。
“你就会替他找借口。还没嫁到我们家,就光护着他了。”
谢沐瑶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阿姨别取笑我了。”
“你今天不上班吧?我把媛媛给你带过来了,你们俩出去玩玩。”
“我公司还有事,一会儿要出门。”
“有什么事比陪女朋友还重要?”
“阿姨,繁祁哥哥一向以事业为重的,我不想打扰他。您上次看上的那款包包听说来新货了,等会儿我陪您去国金逛逛。”
“好,我的儿媳妇真懂事。”
谢沐瑶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她在等他否认,可全程,他都没有辩驳。
她看着夏繁祁的母亲和那个名叫“媛媛”的女孩从她眼前走过,夏繁祁跟在她们身后,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夏繁祁的母亲打开了门,径直走了出去,赵媛媛却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谢沐瑶刚好可以看到她的面容,修长的脖颈、精致的脸蛋、眉眼间半是清纯半是风情。虽不及夏妙妍美的那么张扬,却也是名门淑女、气质丽人。
只这一眼,谢沐瑶就觉得自己输得一塌涂地。
赵媛媛看着夏繁祁,娇嗔道:“你不想我吗?”
夏繁祁没说话。
她见他这样不解风情,便凑过来轻轻吻上他的唇。他却将头一偏,吻便落在他的嘴角。
她有些悻悻然,撅起了嘴巴,“那我走了,等你忙完给我打电话。”
“好。”
门关上了。夏繁祁突然惊觉,自己刚刚听到了两声关门声。
他立刻跑向那扇门,犹豫了几秒,才打开房门。
她坐在墙边,平静的看着他,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他知道,她都听到了。
“我可以解释。”他大声说。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我大概都清楚了,大可不必浪费时间。”
“我见到你,什么都忘了。”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忘了你有女朋友?”
“我不是故意的……”
“不怪你,是我不好,我不该来打扰你。”
“小瑶,你给我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些的,相信我好吗?”
她笑了,就连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陌生,“你是要让我,第三者上位?”
多么可笑的事,她自诩道德上没有任何污点,却稀里糊涂的成了别人感情里的第三者。
夏繁祁的眼睛通红,他过去一向坦坦荡荡,在感情方面也从不拖泥带水,那时他和谢沐瑶分手,哪怕再难过,也时刻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他忘不了她,却也不曾打扰她。他开始接受父母为他挑选的另一半,也尝试着去喜欢另一个人,可他料不到,她会重新出现在他眼前。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是单纯地爱着他,他却给了她致命一击。
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他伸出的手,被她用力推开。
自不量力,她在心里嘲笑自己。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呢?明知道他的身边总会出现比她更合适的人。
“就当我没来过,你也没有见过我。”
他还是拉住了她手臂,沉声道:“谢沐瑶,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她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明明昨夜还有那样的温存,今天却要面对这样的折辱,对她而言,实在太过残忍。可她心里知晓,无论一年前,还是一年后,她从来没有被他大大方方的承认过,也始终没能在别人钦羡的目光下和他站在一起。不是没有过委屈,可他说他爱她,她便信他。时至今日,此情此景之下,他居然还要说他爱她。
但爱又如何?能和他并肩而立的,从来不是她谢沐瑶。
她背对着他,喃喃道:“你和她,很般配。”这确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对与错,只是她不配罢了。
夏繁祁的声音有些哽咽,手依然固执地攥着她,“对不起……别离开我,好不好?”
“不用对不起,我从来,也没有让你等我。还是,珍惜眼前人吧。”
慢慢挣脱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一点点散去,长达一年的思念凝结成露,化在指尖,落在心上。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夏繁祁看着她大步向前走去,临出门时,顿了顿,却也没有回头,只轻轻地带上了门。
如果不是她再一次出现,他或许不会发觉自己是这样不干脆的人。手支撑在墙壁上,似乎全身的力量也都倾注于此,心揪在一起,连呼吸都不顺畅。原来这就是失去她的感觉,一年前痛了一次,一年后痛得更甚。
可明明,抓住她了啊……怎么还是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