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茗菡端坐在床上,用枕巾擦着汗。这阵宿舍里虽然没灯,但倪茗菡感觉到舍友们已经坐了起来。她慢慢地回想着刚才的那幕,羞怯又紧张的心依旧发疯地狂跳着。倪茗菡轻轻地摇了摇依然眩晕的头,又掐了一下自己的人中,觉得一股钻心的痛。她暗自笑道:“不过一场空梦而已,竟把自己惊成这样。”她稳了稳神,便对他人说:“没事,做了个梦,不好意思,大家快睡吧。”
其他人听说倪茗菡是做了个梦,便又悄然睡去。
随着飒飒的秋风,时令已至“国庆”。系里为庆“国庆”,通知各班推选两个人参加演讲比赛。倪茗菡班的班长刘庆宇把这精神在班里传达后,要求各宿舍先往出推荐。倪茗菡首当其冲,第一个报了名。白晓娟白了眼倪茗菡说:“你也会演讲?”刘雯说:
“把你的心操,人家不会演讲敢报这名?要不你也报上试试?”白晓娟说:“一个宿舍只一个名额,我总不能和别人去抢吧。”陈彩莲说:“都一个宿舍的,谁报不都一样。”白晓娟说:“那可不一样,说不准咱们报上就是个丢人的。”
倪茗菡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其他宿舍竟没一个报名的。刘庆宇急了,便大声说:“每个宿舍必须推荐一个。”结果连喊三遍,其他宿舍还是没有动静。刘庆宇又喊了一声,教室里反倒比先前更静了。好大一会儿,才有个男生站起来说:“因咱们都刚来不久,互相不太了解,或者有能演讲的,咱们暂且珍藏起来,等他们以后为咱们班争光。我愿做引玉的砖,这次就充个数吧。”
刘庆宇不等这男生把话说完,就激动地站起来说:“同学们,我们应该为他的勇气和言语鼓掌。”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待稍平静,刘庆宇又说:“咱们确实刚来,互相了解得太少,如果再没有人报名的话,我提议,就由倪茗菡和马文军代表咱班参加演讲比赛,同意的请举手。”全班同学哗的都举起了手。刘庆宇说:“全体通过。那好,就请这两位同学多做准备,争取比赛胜利。”
倪茗菡夹着书本回到宿舍就趴在桌子上写起了演讲稿。白晓娟说:“这个还用写啊?随便想几句不就行了。”倪茗菡没好气地说:“我可没那么好的才华。”刘雯说:“那还抢着报什么名呢?”
王明莉说:“不报名怎么出上风头呢!”倪茗菡依旧低头写着。
隔一会儿,白晓娟又说:“你怎么还没写好,莫不是想拿第一吧。”倪茗菡说:“第一倒没想,我只想着拿个我应该拿的名次。”
白晓娟不屑地看了眼倪茗菡,又说:“你还别说,咱们班的那个男生还挺胆大的。”王明莉说:“什么胆大,那叫脸皮厚。人家都准备拿名次呢,你别再影响人家写稿子了行不行?”白晓娟说:“拿名次还不兴人家开玩笑了?要不咱们打牌吧。”
说着话,白晓娟又拿出了牌。倪茗菡气得只好收了。白晓娟看看倪茗菡说:“是不是打扰你了?要不你写吧!我们明天再打牌。”倪茗菡说:“你们打吧,我写成了。”白晓娟说:“真写成了啊?那好,咱们打牌红火一会儿,这日子实在无聊透顶了。”
刘雯一听打牌,就高兴地跑了过来,其他人却没动。刘雯左右看了看,大家都各自躺在床上看着书,刘雯不好意思地说:“要不算了,咱们明天再打吧。”白晓娟说:“明天谁知道有没有这雅兴呢。要不算了,反正也快熄灯了,打也打不上几牌。”刘雯又回到了床上。
倪茗菡又气又恼,但也无奈。第二天晚上,她只好到图书馆去写。就这样忙了几天,演讲比赛的时间也到了。这天下午,系阶梯教室里挤满了人,系领导及许多老师都坐在其中。倪茗菡看教室里坐满了人,心里有点后悔,想着自己不该报这个名。但又一想,自己在石台中学念书时,多少比赛都参加过了,这算什么阵势?但她心里还是由不得的紧张,因为这毕竟是大学。
演讲比赛正式开始了,系书记、系主任先各自演讲了一番后,主持人便宣布参加演讲比赛的名单及顺序。参加本次演讲比赛的共二十多人,倪茗菡第十一个出场。倪茗菡看着前面几个的演讲,也不过如此。她渐渐地有了信心,并在心里为自己默默加油。
不一会儿便轮到了倪茗菡。主持人喊着倪茗菡的名字,倪茗菡随着主持人的喊声站了起来。白晓娟轻蔑地笑了笑,倪茗菡没理,只是神采飞扬地走上演讲台,待站定后,她向台下深鞠一躬,然后走到麦克风前说:“各位领导、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演讲的题目是《新时代大学生的恋爱观》。”
她举止大方、清晰明丽的言谈博得了全场的喝彩。在所有参加演讲的比赛者中,唯倪茗菡没有拿演讲稿,但她的演讲抑扬顿挫,语句通顺流畅,内容丰盈充实,雄辩有力,观点独特,令人望而却步。倪茗菡也因此获得了本系庆“国庆”演讲比赛的第一名。
倪茗菡拿着获奖证书及奖品,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将这一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她妈,或者告诉她大哥也行。正想着,陈彩莲和朱惠妹几个便拥了过来,笑着把倪茗菡拉出了阶梯教室的门。
刚走不远,她们的班长刘庆宇、副班长李国仁几个又赶上来说:
“倪茗菡,你的演讲确实不错,脱离俗套,勇夺金冠,给咱们班争了大光。为庆祝你的脱颖而出,哥儿们请你去吃饭,怎么样?”倪茗菡笑着说:“什么脱颖而出,还不是靠着大家的帮助,说白了,我不过说了些大家的心事罢了。”白晓娟笑着说:“倪茗菡,真没想到,你这么深沉!”接着又转向男生那边说:“今天这客我请了,要不你们也一块儿去?”
刘庆宇斜眼看着白晓娟,心里想着:“大多女生都等着男生来请,可这女孩竟如此大方,还不怎么认识就请起了男生。另外,倪茗菡演讲时又是那样的风度翩翩,看来这个宿舍里的女生果真是脱了俗的女孩?”他心里盘算着日后对这个宿舍的女生当另眼相看,但嘴上还是说:“我们请吧,哪有女生请男生的道理。你看,我们宿舍的都来了,干脆我们宿舍的请你们宿舍的。”李国仁也在一旁帮着腔。
倪茗菡一转脸,刚好和刘庆宇撞了个满眼。倪茗菡匆忙打量了一下刘庆宇,只见他西装革履,面方嘴阔,确实有点班长的风度。刘庆宇见倪茗菡看着自己,便咧嘴微微地笑了一声,心里又想:“看倪茗菡气度轩昂,如高傲的孔雀一般,就凭这气质,不知又要倾倒多少男生呢!”
刘庆宇想着,不觉脸有些发烧,他怕人看见,忙把脸转向正在说话的白晓娟这边,只听白晓娟说:“……我们宿舍可是个大杂烩,有不想找对象的,有订娃娃亲的……”张雪花忙过去捂住白晓娟的嘴。白晓娟挣着还要说,张雪花却喊杨清华道:“大姐,还不快过来帮忙,傻笑个啥?”
走在旁边的杨清华依旧不露声色地微笑着。那些男生却已听了几句,他们不住地问谁不想找对象,谁订了娃娃亲。这边张雪花怕白晓娟说出来,她直够着捂白晓娟的嘴,陈彩莲和刘雯在一旁嗤嗤地笑着,王明莉和朱惠妹走在后面说着悄悄话。
倪茗菡和杨清华并排走着,心中暗想:“这个白晓娟也太显大方了,刚来几天,就和男生混得这么熟,还尽说些鬼话!”她又想:“自己平时不大和男生来往,还不兴别人和男生来往,这不是有病还能说什么?可是那天为什么偏偏要做那么个梦呢?还是自己曾经的老师!”倪茗菡一想那梦,便觉有些羞怯。她也不管杨清华了,只顾着自己往前走。
白晓娟看倪茗菡往前面走了,便在后面大喊:“倪茗菡。”倪茗菡一转脸,看自己把白晓娟他们超出了老远的一截,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住,等白晓娟、刘庆宇他们赶上来,又都说笑一回,不觉到了校门口的一家饭馆。
因人多,倪茗菡他们选了个最大的饭桌,将凳子摆开,男生一边女生一边各自坐好。这时刘庆宇和白晓娟也将菜点好走了过来,他们各自在空位上坐定,后面一个服务员提着一扎子啤酒,给各人满上。刘庆宇端起酒杯说:“来,为倪茗菡奋勇夺冠干杯。”大家都举着酒杯站了起来。
白晓娟喝了少半杯,将剩余的酒往桌子上一放说:“刘庆宇,都做这么长时间的同学了,大家还不怎么了解,不如把你们宿舍的同学介绍给咱认识认识。”刘庆宇笑着说:“女士应该优先。”白晓娟也没推辞,便把她们宿舍的八个人一一作了介绍。
八个男生拍掌向女生庆贺一番后,刘庆宇便起身指着他身旁的李国仁说:“这是咱们班的副班长李国仁,也是我们宿舍的老大,大家都认识的。他足球踢得特好,中学时在凤仪县中学生足球比赛中得过冠军。”
李国仁起身向着女生这边点了点头。
刘庆宇待李国仁坐下,又指着另一位男生说:“这是我们的老二张应刚,福康县的。我们宿舍里有名的吉他王就是他了。”
倪茗菡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张应刚,瘦脸长发,双耳刚劲向上,确实有些艺术家的风度。倪茗菡正暗自好笑,刘庆宇又说:
“这是我们宿舍的老四宁治兴,程登县的;我们老五付广明,清远县的;老六郑永鹏,于静县的,他的笛子吹得好;老七冯兆国,渭梁县的;老八徐开潘,和中县的。”
被刘庆宇点到的人依次起来向着女生这边各鞠一躬。白晓娟笑着说:“班长,你介绍了半天,怎么把你没说?”刘庆宇做个鬼脸说:“哪还能忘掉。我是甘宁县的,毕业于甘宁一中。我家中有父母兄弟姐妹,学校有同学朋友等等。我会说会弹会唱、会跳会画会写……”
张雪花几个早捂着肚子笑开了。白晓娟一边扶着旁边的倪茗菡,一边笑指着刘庆宇说:“你还忘了说会吹呢。”刘庆宇看女生都笑个不停,又做个鬼脸说:“那还用说,你们早都看出来了。”
白晓娟几个笑得越加厉害了。李国仁也笑着说:“我说哥们,都别光顾着笑了,咱们为咱们的认识再干一杯。”
十六个人为认识又干了一通,刚放下酒杯,倪茗菡的老乡李凤仙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倪茗菡一看,心里由不住地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