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母亲坐在浮生海前的背影,这让我觉得温暖。当橘红色的落日余晖平躺在浮生海面,母亲回过头,对我笑了笑:“小里,来,坐在我的身边。”
“母亲,你会永远都在我身边吗?”
“你这么小,哪里明白什么是永远,”母亲轻轻抚摸我的额头“记住,只要现在,就够了。”
母亲将我揽在怀里,我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和身上的茉莉花香气。我摩挲着母亲纤细却长满茧的手指,贪恋的将脑袋更深的埋进母亲的拥抱里。
“把这个两个无灵族给我抓起来。”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打破了浮生海的平静。
还不等我和母亲回头看,几个神族士兵就将我和母亲绑了起来,将我们的身体强压,逼我们跪在一个女人面前。
她很美,高贵又圣洁,一看就是神族的人。她缓缓的俯下身,雪白到透光的指尖轻挑起母亲的下巴:“就是你啊,一个无灵族的”她平静、毫无感情,却充满威严的道“奴隶。”接着她看向了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知道她跟母亲必然是敌人,却无法抗拒的回答道:“苫绮蓓里。”
“苫绮.....”她笑了,很温柔很浅的笑,却令人心生恐惧。“这是神族最尊贵的姓氏之一,你配的上吗?”
“你不要跟小里说这些。这都是我们大人的事情,她还只是个孩子。”母亲乞求似的说道。
“为什么不可以说呢?是因为太羞耻了吧。作为一个无灵族,不尽守你奴隶的本分,却和氏主陛下生下了弥克丝!”那女人旁边的女侍仆气哄哄的跳出来叫道。“若不是席思拉夫人仁慈,恐怕这个弥克丝也活不到十岁!”
“你应该本分的。”那位被称作席思拉夫人的女人对母亲说道。她总是那么平静,高贵又圣洁是她骨子里的东西,令旁人自卑。“苫绮家族是不会接受一个弥克丝,我将会把她送去神属御下教学院。”席思拉夫人说道“而你,背叛了神,被罚做食物。”
母亲无奈而又痛苦的摇着头,哭到:“席思拉夫人,我可以接受任何惩罚,甚至死亡,但是不要让蓓里去教学院,她可以是神,你可以给她机会。”
“我怎么会接受一个叛徒、一个奴隶的孩子。”席思拉夫人说完便优雅的走开了,她拖地的雪白长裙轻盈顺滑,显得她尤为出尘,但我只觉得冰冷。接着,那些士兵们将我和母亲分开,我本想着挣扎或者是哭,但是这一切毫无意义,只会让自己看起来愚蠢又可怜。
母亲也没有挣扎,只是她的泪一直不停的留,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愈来愈远,“小里,你是神!”母亲朝我喊道。
我,是神吗?母亲是永生为奴的无灵族,父亲是高高在上的苫绮神氏,我只是个可耻的混血,连一点神力都不曾拥有。别人会辱骂我是弥克丝,苫绮家族不会接受我,我只能为奴,可为什么母亲说我是神?
我想要趁最后的机会好好问问母亲,我开始挣扎,摆脱那些士兵的手,但是那些手抓的我胳膊异常疼痛,我甚至看到血从皮肤里渗了出来,而那些士兵变成一个个僵尸骷髅,诡异的朝着我笑......
“啊------”大汗淋漓,我从噩梦中醒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大喊了一声,心理忐忑不安,千万不要被教管仕听见,不然我又难免被罚洗盘子。片刻之后,教管仕并没有来,我轻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把她吵醒。揪着的心放下之后,我便躺在床上开始回忆起梦里的内容。这个梦我不止做过一次。
那是十岁时候的事情了,席斯拉夫人是父亲正牌夫人,而母亲只是服侍神的无灵族。席思拉夫人的完美派作风,绝不会允许母亲和我的存在,我与母亲被迫分开,母亲被罚去魔族做食物,而我来到神属御下教学院---专门为神族训练奴仆的地方已经四年了,我马上要从这里毕业,被发配到某个神族魔族或是妖族的宅邸做奴仆,可是母亲,至今毫无影踪。
还不能我感怀命运的曲折与悲哀,教铃就响了起来。教舍里的女孩们“哗”的一下毫不犹疑的全起身了,包括我。教学院的规矩就是这样,如果你没有按照一切来,不能成为教学院优秀的学院,那么你就可能成为夜血魔族的食物。夜血魔族以血为生,所以需要专门为其提供血液的奴仆,而这些人就是在教学院被列为差生的人。
做食物的下场很惨,你被圈养在一个地方,每日吃的只有对血液好的食物,不能够自由的出入,还要日日被魔族吸血,成为食物后的人,只能残活十年左右。甚至有的魔族控制不住贪欲,会将食物致死也是常见的事情。
所有的人迅速的穿好衣服之后,按照顺序整齐排列的走出教舍,往教学大殿走去。“357,我这十四年终于熬过了,今天就是最终验试了!”358在我的后面高兴的跟我说道。在教学院,作为奴仆的我们不能拥有自己的姓名,只能以编号为名,直到被分配到神、魔或者妖族的宅邸被主人赐名。而我的编号就是2-818-357。(第一个数字是1代表是纯血无灵族,2则是弥克丝。“818”指的是第818届,“357”就是我的序号。)
“别高兴的太早,”我低着头,跟着队伍走着,悄声的说:“万一成了食物呢。”话刚刚说完,就看见教管仕朝我们走来,赶紧低眉顺眼的,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稳稳的跟着队伍走。走不多久,就到达了教学大殿。
“作为神的奴仆,我们最重要的就是怀有一颗忠诚的心。在忠诚的同时,又有足够优秀的能力去服侍主人。接下来的验试,分别从杂术、文试和灵试两个方面进行考核。一等将会去神的府邸做神仆,二等则会去往妖、魔的府邸做奴仆,三等自然成为食物。”主教管仕阿拉说道。
所谓杂术其实很简单,其一是奴仆做的家务和杂活,其二则是一些简单的医术;文试便是书写、作画等,这样的奴仆可以更好的为神服侍;灵试就是通过雪灵球的测验,检测作为奴仆的忠诚度以及智慧程度。每项测试教管仕都会为我们平分,并分为一、二、三等,决定我们的去处。
“357,你不用担心,像你这么优秀,肯定会去神族的!”358从身后悄悄地跟我说:“下一个就是你啦,加油!”我轻轻地点点头。
“下一个2-818-357。”教管仕喊道。我的心紧张的一跳,接着就安慰自己,不过是一场验试罢了,这些自己都是拿手的,尽力就可以了。
“杂术,过!”
“文试,过!”
前两堂考试轻松至极,马上还只剩下最后的灵试了。我被教管仕带到一个小殿,殿里昏暗,墙壁和天花板都是蓝紫色的炫光,像是好几重的夜空。“将手放在雪灵球上”教管仕说道。我这才发现面前有一颗与房间颜色几乎相融的雪灵球。我轻轻将右手放上去,这时候一阵白光乍现,把整个房间照的透白,这光太过强烈,无法令人直视,我赶紧闭上了眼睛。过了我一会,我轻轻睁开眼睛,整个世界却只是一片空白,好像我再一个虚无的空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
“小里,小里”我似乎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我四处张望,一个回头突然看到了浮生海。而站在浮生海前的就是母亲。她背对着我,坐在长椅上,我看着她熟悉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扑过去。落日余晖,和那天的场景一模一样。
“小里!”母亲突然回过头,她的脸还是那么美,那么让我温暖。她浅浅的笑着,双眸一直看向我,我高兴地向她跑去,“母亲!”终于,终于见到母亲了!然而这时,母亲的眼白开始涌出红色血丝,接着更多的血从她的眼里流出,而母亲的笑也越来越诡异,竟然逐渐幻化,变出了一张让我永远忘不了的脸,席思拉夫人!
我停止了跑向前去的脚步,对面也蜂拥而来如僵尸骷髅一般的士兵,我赶紧转身跑开......突然世界开始崩塌,泛白,接着又开始展现出蓝紫色的炫光,我的意识又回到了房间里。而雪灵球闪着危险的红光,我完蛋了。
“你的灵,太危险了。”主教管仕阿拉从我身后从到面前,她边说边用衣袖在雪灵球上轻挥一下,雪灵球变成了安全的绿色,“357,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隐忍自己的内心。”我诧异的看着主教管仕,她是个瘦骨嶙峋,高大又严厉的女人。在教学院的生活中,我一直很忌惮她。“如果你不想变成食物,就不要把雪灵球变红的事情告诉别人。”
就在我费尽心思猜她为什么要帮助我的时候,阿拉告诉我:“你很像你的母亲。”很像母亲?我激动得望向她,想要问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而阿拉将食指放在嘴边做出一个禁言的动作,接着摆手示意我速速离开。我会意的点点头,推开门,我再次回头看向阿拉,她回应了我一个鼓励的微笑。我讶异了一下,接着我低下头,双手拢在一起,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离开了。我要冷静,我要克制,教学院是不能表现自己的地方。
走出小殿,358向我打招呼“怎么样?紧不紧张?考的如何?下一个就是我了,好担心!”,我没有心情多去理会他,说了句敷衍的“加油”,就匆匆的回了教舍。躺在自己的床上,不停的回想灵试时候的场景,若不是阿拉,我说不定就成为食物了.....可是她为什么要帮助我?她说我想母亲,那么她一定认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