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将林间的鸟群惊得飞走。
“怎么回事?”一名矮胖山贼从土坯房里出来,手里提着一把单刀,神色警觉,此人性情谨慎,是以求伦派他把守老巢。
其他山贼可没这么戒备,多半只是骂了几声,继续倒头睡觉,大冷的天,谁愿意从被窝出来啊!
“去把其他人叫起来,问问发生什么事了。”矮胖山贼见身旁有名山贼,对他喝道,这人睡眼惺忪,有气无力应了声是。
矮胖山贼也要去叫人,却见不远处一道黑影快速过来,但一时看不清楚,仔细看时,只见一道寒光在月色下映出来。
山贼神色大变,“吹号角!召集弟兄们!汉军敌袭!”
言罢一挥单刀迎着黑影过去,近处再瞧时,黑影面色稚嫩,身材中等,但体格健壮,神色狠戾,手中一柄长剑做挥砍状。
矮胖山贼见来势凶猛,提刀去格挡,刀剑相交,山贼只觉右手一麻,身子不由自主往右一个踉跄!
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气……
山贼还没继续感叹,就看见自己鲜血四喷的躯干,轰然倒地。
周文顾不得眼前的无头尸体,见另一人要逃走,赶忙追上去。
“安生,安生!”待杀了欲逃走山贼的脑袋,周文忽听得身后有妇人声音,扭头看去,只见一名五大三粗的妇人正趴伏在矮胖山贼身上痛哭,土坯房里还有两三名孩子探出脑袋,惊恐向这里张望。
周文不愿搭理她们,不想那妇人竟直接扑过来,又嘶又咬,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周文也被推退了好几步,没想到一个妇人竟有如此的力量!
周文莫名有些心慌,一把甩开妇人,坚硬的扎铁甲直接崩坏了妇人数颗牙齿,血水泪水混到一起,给她染了半脸,妇人却全不顾及,如同疯了一般大吼大叫,又向周文扑来。
心慌逐渐成了恐惧,周文一把将她推翻在地,接着一剑刺入胸膛。
小孩并不明白大人之间的争斗,但他们知道父母离他们而去,再也不能回来。
“娘,娘……”小孩的哭闹声让周文更加烦闷,几步上前,粗暴地将几名小孩塞进土屋内,关上门上锁,对里面声嘶力竭的哭闹充耳不闻。
一百名汉军如同钻进羊群的猛虎,砍瓜切菜一般,这些山贼完全不能抵挡。
周文在此刻也化身为死神,在贼窝四处收割生命,有一些妇人老人没有兵刃,拿着铁叉铁锹冲过来,周文一把抓住铁叉,猛一使劲,竟将铁叉的木杆从中间折为两半。
那老人完全没有打斗经验,身子一时停不住,周文将铁叉一横,老人正好撞上铁叉,顿时透心凉,没了气息。
“还有谁要来!”周文眼中散发着骇人的光芒,面目开始扭曲,身上遍是血迹,单是这份造型就能吓退许多人。
“老人!女人!小孩!放下武器,躲进屋子,饶你们性命!”周文拼尽全力地大喊,嗓子都带了一丝嘶哑。
其他汉军也大喊“投降不杀,躲进屋子。”
在强大的武力攻势和心理攻势下,山贼很快崩溃,局势也稳定下来。
整个贼窝也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道路上遍布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鲜血在月光下如同墨汁般漆黑,给雪色的土地披上一层恐怖的外衣。
杂乱排列的茅草屋、土坯房里,低声的悲泣如同诅咒般笼罩这片天地,没有一个人能躲过,诅咒着该死的战争,诅咒着该死的人类。
几名汉军穿梭在尸体之间,给那些装死或重伤的山贼补上一刀,周文坐在路旁一块石头上,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撑着头,一语不发,静静看着地上流淌的黑血。
“佐尉,伤亡统计出来了,弟兄们战死八人,六人众人,其他人略加休整,还能再战,此次大获全胜啊!”汇报伤亡的军官喜不自胜。
“嗯。”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压力过大,周文总觉得脑子一抽一抽,精神恍惚,说道,“收拢弟兄们的尸首,待会儿一起带走,再把所有老人女人孩子全赶出来,在村寨外面集合,不许漏了一个,大致看看她们有多少人。”
“是。”军官转身要走,又被周文拉住。
“村东有一家土坯房,上了锁,里面关着几个孩子,把孩子们平安带出来。”周文以手蒙面,整个人似乎都失了魂。
“是。”
面对凶悍的汉军,这些妇人孩子升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如同蝼蚁一般,乖乖听人指挥,如同被命运驱赶的羔羊,不知前路如何,不知生死如何。
这些“蝼蚁”很快在村庄外聚成一团,老人的呼喊,孩子的哭闹,妇人的安慰,在这个本就不平静的晚上更添一分悲凉。
周文站在村子的墙门楼上,仰头望天,似乎周围的一切与他毫无关联,直到一名军官上楼,禀道:“全都聚到一块了,大约有三千人,几乎都是女人孩子。”
周文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看向底下那些“蝼蚁”。
“你们想死吗?”声音很是平静,没有丝毫波动,但在山贼家眷们看来,无疑晴天霹雳。
哀嚎声求饶声骤起,地动山摇一般。
“闭嘴!”周文怒吼一声,其他汉军也接着大喊,“闭嘴!闭嘴!”
山贼的声音瞬间就被压下来,畏惧地看着周文。
“谁也不想死,那就好!可你们是山贼,是杀人放火,是劫掠百姓的匪寇,不要心存侥幸,昨天汝南郡发来公文,调集两万官兵来朗陵,誓要剿灭你们。依照大汉律,为匪及同党者,抓住了就砍脑袋!”
“饶命啊!俺们没杀过人!”
“都是求伦逼得,和俺们无关。”
“我儿子才三岁,求您大发慈悲,饶命啊。”
山贼哭诉了好一会儿,甚至有人想要逃走,直接被周文的汉军用长弓射杀,周文看着她们已经快到绝望的边缘,这才开口道: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尉也不愿多造杀戮,我来时已得到命令,如果你们愿意接受招抚,归降天军,不但饶了尔等性命,你们的户籍也能恢复,每户还能分田分粮。”
见山贼们逐渐不再吵嚷,而是小声嘀咕,周文继续道:“我姓周名文,字尚德,是朗陵县佐尉,我的话,就是官府的意思,只要你们投降,免死免伤,有田有粮。
“你们的丈夫,你们的儿子,现在正在白白丢性命,与其等到他们被官兵击败,跟着求伦送死,作为贼匪被处决,倒不如趁机归顺。你们愿不愿意!?”
周文大声喊完,已经有零星的愿意声音,周文也没指望这些人会立刻反水。
“待会儿求伦会领兵过来,其中肯定有你们的家人,届时本尉自有安排。宋兴,去村里拿衣服给她们换上,大晚上的,还有的等。”
周文下了城门楼,一挥手招呼两名军士上来,向村子外面的树林一指,说道:“去林子里放火,多点几个地方,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