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次南宫廷来找慕容辰已经过了许多天,期间傅无踪叮嘱过挽影让她留心慕容辰的举动,但是慕容辰并没有向挽影开口询问。
或许,怀疑问出了口就不再是怀疑……
直到有一天,慕容辰将一本陈旧的医术摊在挽影面前……
“辰哥哥……怎么最近喜欢看起医术来了?”挽影心里咯噔一下,只能硬着头皮说。
“是啊,过去只觉得这些药材医术无味……只是近来发现,高深的医术,竟可以改天换日,称得上巧夺天工啊……”慕容辰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挽影。
“……是……是吗……”
“不知道有幸一试的人……是什么感觉?”慕容辰伸手挑起挽影的下巴,“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么?”
“是不是南宫廷来找过你?”
“其他的你不用管,告诉我真相!”
挽影知道无论怎样都瞒不下去了,只得说实话:“我……的确不是挽音……”
“所以,真正的挽音在哪里?你,又是谁?”
“我,我是挽影……至于姐姐,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挽影?”其实慕容辰心中早有猜想,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除了高超的易容术和相似的脸型,还需要对挽音的一举一动十分熟悉,应该是很亲近的人。
“对不起……骗了你那么久……”
“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慕容湛?”这个问题实际上已经有了答案,除了慕容湛,谁会有这样的心思和手段。
“你不要怪他……是我自己愿意这样做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世间本来就有许多事情是没有原由的……”
“挽音呢?她在哪儿?”
挽影拼命不让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她如何想离开亲人,爱人,而守着一座荒芜的空城?但造化弄人,有几个人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面对慕容湛,她觉得自己无能,为自己不能帮到他而难过自责,面对慕容辰,她为自己的欺骗隐瞒而内疚悔恨……那么有谁来告诉她,究竟要怎么样才能了全所有人?究竟怎么做才能让故事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背负的东西,无论你是否愿意,那些坎坷就在那里,天涯海角,无处遁形。
人本就像蝼蚁一般,食爱而生,用尽一生捡过往的点点滴滴,到最终,没有几个人真正的在乎自己。
用一辈子的时间学会伪装,学会给别人看微笑,给自己留泪光……
“我真的不知道……他只是让我扮成姐姐的样子来这里守着你,其他的事……没告诉我……”挽影没有说出全部真相,她怕慕容辰知道之后会不顾一切去找挽音。
“哈,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助纣为虐?难道你们想把我永远困在这个草屋里,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
慕容辰觉得这一切可笑至极,挽影和慕容湛联手拆散了他和挽音,居然还让挽影易容成挽音在这里陪他!
这算什么?
为了显示慕容湛有多么仁慈?还是为了让自己感恩戴德愿意一辈子以一个待罪之身活着?
凭什么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让人横刀夺走时,却要求自己只能是一个无欲无求的谦卑的存在?
荒谬……太荒谬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你害成了这样……”挽影抬起头看着慕容辰,“但是,我求求你……不要去找他,好么?”
“事到如今你还顾念着他……为什么我的安稳人生全被毁了你还让我忍耐?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一个最可笑的玩偶,任凭你们戏弄!”
慕容辰将手中那本医术撕了个粉碎,扬起满屋的碎片。
“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我把你看作戏子,我何必换上这层皮背井离乡和你呆在这里?你以为我在看戏,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以为我顶着一张别人的脸,永远看不见面具下的自己只是闹着玩的吗……”
慕容辰没有说话,只是一拳打在了桌沿上,鲜血透过指缝溢出来,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
挽影说的对,就算她曾经对不起自己,但她在赎罪,她为自己牺牲的远远超过了平常人所能承受的,自己没有理由把所有的怨气撒在她的身上。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目前只有你的包容和放下,才能让整个局面继续平静下去……如果你冒死去找湛哥哥,只会让姐姐和我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
“可你让我怎么眼睁睁的看着挽音下落不明,眼睁睁看着慕容湛把所有人看作棋子玩弄……”
是啊,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明明是慕容湛犯下的错却由别人来承担?
“不管姐姐现在在哪儿,湛哥哥会对她很好……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这是我们最好的解脱……我求你,放手……好么?”
慕容辰沉默着走出门去,天大地大,能包容日月山河,却容不下这一个人,一段情……他拿得起,却放不下……
挽影看着他的背影,看不透他的内心。别说他,自己又如何放得下,苦苦挣扎,缘去无果。
红尘十丈却困众生芸芸,仁心虽小也容我佛慈悲。情之一字如冰上燃火,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故此佛曰不可说……
只剩下挽影在屋子里盯着空气发愣,突然傅无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使劲的拍了拍挽影的脑袋。
“我今天难得有空,带你去散散心……去不?”
“你还有这个心情……”
“怎么,你们那些纷纷扰扰我才不想理会……不过是看你可怜,特意来陪你说说话罢了。唉呀,谁知道别人不领情……算了,我走了……”
挽影没有留他,只是轻声自嘲,“原来……你们都觉得我是个可怜的傻子……”
“日子是活给自己看的……你若不愿,没有人可以逼你。”
“你说得对……是我咎由自取,活该受人唾弃……”
傅无踪觉得自己明白了挽影对慕容湛的感情,即使当初是慕容湛布下圈套,可当真相被揭穿,挽影愿意替他抗下所有罪名。
他不想去分辨孰是孰非,感情的世界,从来没有真正的对错。
“你别老是闷在家里胡思乱想,这样你不疯了才怪……走吧,出去逛一圈……”说着拉起挽影的手。
傅无踪无视挽影的反应,他知道在这个女子心里,渴望得到属于自己的自由……或许她希望被阳光笼罩,就像回到从前无知却无忧的日子。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谁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走上来路?有人说别无选择的时候会有最好的选择……可事实上,这世间的选择权少的可怜。
人们被命运鞭笞,被岁月驱逐,来到终点,千帆过尽,所求只能洗尽铅华,留下最后一个苦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