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成浩离婚后的第七天,同时也是他离家的第六个雨天。
他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天大地大。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就此回头。
“如果我的内心对这个世界还有渴望。。。”他裹紧大衣把烟盒塞进座位旁的垃圾箱后抬头仰望车站上空的玻璃屋顶,雨水在顶上荡起一片片涟漪。
空荡荡的车站乘客很少,偶尔出现几个身影也都嗖然消失。他揉了揉太阳穴,仍不打算起身。
“生命,应当有尚待完成的意义。一首完整的诗歌,自然而然的。即便我做不到,但那样的生活有什么价值呢?”他摘下眼镜恍然不知如何。
一周前,儿子新婚后,他向妻子提出了离婚。并通过律师将自己的财产的一半留给儿子,他和妻子平分了另外的一半。对于最后多出来的一套房子,他送给了妻子。整个过程安静的可怕,他的妻子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离婚协议上签完字后笑了笑便走进房间。凌晨一点的时候,律师终于直起身来,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成浩,一共是。。。”律师孙逸农是李的高中同学,当他听到李要分配财产时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便急忙赶来。面对这对夫妻的平静,孙想问些什么但又怕打破这难得的平静。
“我妻子的那部分足够她衣食无忧吗?”李成浩坐在孙对面,抽起烟来。
“3600万,完全足够了。”孙挪开桌上的文件凑身上前“可是,,为什么?”孙从口袋掏出手巾擦了擦额上的汗。
“你觉得我幸福吗?我的朋友。”李露出真挚的笑容。
“幸福?”孙愣住片刻急忙补充道“当然了,世上比你幸福的人恐怕很少了。前天参见阿杰的婚礼,我觉得你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儿子事业有成业已完婚,你也名著一方安然无忧。”
“逸农,”李摘掉眼镜认真看着孙,“你觉得幸福是什么?”
“幸福?”孙扶了扶镜框咳嗽一声“于我而言,就是能看着孩子长大。”孙忽然深吸口气,举目望天。“上次我去看他,他哭着求我放他出去。我是个律师,深知那没有办法,只有好好表现争取减刑。”孙用手抓了抓头发“当他如期出狱时,我已经快60了。而他将也34岁了。他不必为钱烦恼,但生命的大部分已经溜走了。所以。。。”孙把眼睛放到桌上,拿起香烟抽了一口便咳了起来“人很难知道自己有多么幸福,除非他遭遇不幸。你们为什么离婚呢?我很好奇。婚礼上你们还那么恩爱。”
“也许我真的很幸福,但。。。”李望了眼玻璃上的雨滴“我是个作家。。。”
“你已经很有名了。成浩。”孙打断了李。
“如果我告诉你,我写的诗歌中,没有一首让我满意。你就明白我的处境了。在过去的三十年里,我很少询问自己应当些什么。而是什么卖座写什么。你也看到了,我获得了成功,别墅,豪宅,锦衣玉食。可是,当你一个人从梦中醒来,陡然面对黑夜时,我会问自己这就是我的一生吗?我不是不爱安琪儿,只是我渴望寻找一些特别的事物。”
“生之欲?”孙笑了笑,端起桌山的咖啡喝了起来。
“有可能,坦白说,我相较于平平无奇,我更愿意堕落。因我的责任已完成,我可以随心所欲。也许我会像那位老教授把所有积蓄花在一个妓女身上渴望藉此青春永驻。”
“假如你仅仅是渴望女人。。。”孙搓起手指。
“nonono,女人只是其中一部分,生命的大海中的一个小岛。我像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武士,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挥舞刀剑者,陨于白刃。”李接过孙寄来的文件在上面逐一签名“是卖身契吗?即便是违法的,可签上名字,自己就画地为牢了。”
“也许,你只是需要一趟旅行。”孙向黑漆漆的楼上望了一眼,不由想起前天艳服加身浓妆素抹风姿卓绝的安琪儿来。
“我试过许多次,心里尚有寄托,品不出孤独滋味。也许我会因此而后悔,就如此刻我后悔没有如此。我也有3000多万,对吧。”
“是的。”
李忽然笑了起来,“还记得我第一去找你时,我们说过的话吗?每月3000的工资足够享受这世上的奥妙无穷了。”
“是呀。”孙露出含蓄的微笑又用手抹了抹嘴唇“现在一个月1万也赶不上生活的需求。”
“3000万,50年将近2万天,平均每天。。。”
“1500每天。其实是6000。”
“那是我的责任,这是属于我自己的对吧。”
“那么你将去哪里呢?”孙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
“还不清楚,但总归是应有去处吧。”
送走逸农后,李独自坐在客厅。他渴望与安琪儿告别,但他了解安琪儿的性格。二十年的夫妻生活,冲散了彼此间的神秘。他想起了初次见到安琪儿时,自己的不安随着心跳加速而逐渐演变为呼吸紧促。如今安琪儿在相貌上还大体上保持着年轻时的样子。但他对妻子已没了兴趣,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他意识到其中有一种堕落已扎根于一种真挚的渴望上,有时梦里,当他怀抱别的女人时,反而觉得无法控住。去年圣诞,当他坎坷不安去赴大学女神的约会又止步在酒店门口时,他是为自己的忠贞而自豪的。现在,当他身处冰冷的车站时,反而有些后悔。
“假如当时我迈出那一步,也许会更好。”他深吸口气“silence,多么好的一个名字。多么柔美的身躯,满载密与汁与深渊般的罪恶。当她露出身体的奥秘时,为何我竟退却了。是害怕?no,我在寻找死亡的足迹,渴望最后的杀戮。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写出湿漉漉的诗句。我可以说,死亡躺在那里等待命运的垂青。我躺在死亡旁,思索墓碑上的镌刻。因而,我还算是一个勇士,所以不应欺凌弱小。我还算是半个人,故而不能禽兽行事。可是,多么堕落的女人才配得上我的暴虐,应当如何堕落,尚有美的气息。Silence,多么好听的名字,我的安琪儿,我的妻子,你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所以我不得不离开你。”他慌忙起身走出车站,在广场上抽起烟来。
雨还在下,瑟瑟发抖的阿尔沉寂在一片暮色中。
“这是安琪儿的故乡,对,是的。所以我不能玷污这片圣地。”他笑了笑,竖起衣领,身体缩进大衣。
“走吗?”这时,一个裹着军大衣的男子开着带蓬的三轮车停在李旁边,司机65岁左右,座位旁放着一根拐。
李打量了一番司机,发现他失去了右腿。座位后挂着一个掉了皮的夹子,夹子旁挂着一个钟表。如此寒冷的天气,楼上行人稀少。李可怜起老人来,“哪里?”
“哪里?”老人重复了一遍“你要去哪里?中央大街去吗?平时20,今天这天气算你15。”
“中央大街有什么?”
“这么说,你不是本地的了。这世上有什么,中央大街一概不少。吃的喝的,玩的乐的。你是来旅游的吗?”
“算是吧。”李钻进车厢,感觉暖和许多。“那就去中央大街吧。你冷吗?”
“冷?”老人回看一眼李摸了摸身上的军大衣“别看这东西不起眼,可很实用。过一阵就会下雪,阿尔的雪天是最安静的。”
“安静?”
“是呀,雪天几乎没有游客。除了道路原因外,也确实太冷了。”
这时,李的电话响了。是儿子打来的,他犹豫很久接起电话,听了许久最后只说了一句,做好自己的事便挂掉电话。
隔着玻璃,老人看到李阴沉的脸色。不由絮絮叨叨起来“你看起来不像为生活奔波的人。”
“是吗?”李露出微笑,将视线从山峦收回落在老人背上。
“嗯,可是你一样也不快乐。”三轮车缓缓停了下来,看起来是堵车了。
“那么,你快乐吗?”
“快乐只是一种幻觉。”说着老人回头看了眼李,眼神中透漏着冰冷的寒意。“人嘛,就是这样。有时候确实是疯疯癫癫的,毫不守秩序。”
“秩序?什么秩序?”李似乎找到了希望,从他离家开始便一直在寻找着什么。几次他觉得似乎是找到了,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是认错人了。与其说他渴望流浪,不如说他渴望一个回去的理由。从丽江到高加索,从罗马到普罗旺斯,再从香榭丽舍到故乡。他如饥似渴但面无表情的奔波其间最后都无功而返。广袤的世界并没有什么能够留住他,无论是渴望已久的女人,还是陌生的触手可及的妙龄少女。身体上的饕餮盛欢让他如鲠在喉进而腹背受敌。不是道德的约束,他早已成为了自由人。如同终于领到工资的人准备切实的享受。毫无顾忌的随心所欲的纸醉金迷。相反,却是内心的感受让他难以坚持。每次都是半途而废。尤其是在silence拿着钱离开后,他觉得这样的行迹恐怕只是徒然。他忽然想起花了30万买的新车还停在咖啡馆那。他本打算自驾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车子呢,他也不打算再要。只是忽然想起这件事来,那种感觉就像他经过苏州想起这里曾有一个他爱过的女人。仅仅是某处有某物。
“拿我来说吧,我的孩子谈了一个对象。已经讲好婚期,礼金也付过了。最后得知女孩先前是做那种事的。”老人转动油门把手车子缓缓走了起来。“你说,这样的事让人该怎么办呢?我说重新找一个吧,孩子似乎是不想放弃的。这样僵持一个多月后,还是女方提出分手的。你说,这样的事让人如何是好呢。他说是真爱,我不明白,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爱情。如果这都叫爱情。”老人忽然转过头看到李便沉默了,车子缓缓驶过大桥。“已经三十年了,从未间断过。我每天都要往这里跑一趟。”说完,老人叹了口气。“曾经为了偷懒,间断过一次。很是后悔。”
“后悔?为什么?”
“我的腿,出车祸失去的。尽管对方赔了一些钱,但老婆还是决定要走。当时孩子才5岁。我不愿意要孩子是觉得自己养不起。她呢,带着男孩是不好嫁人的。没有办法,孩子跟了我。”
“那么你恨她吗?”李忽然问道,
“恨有什么用,一个连亲身骨肉都不疼爱的人,你能指望她做什么呢。再说了,人都有追求幸福的自由吧。我是个废人,所能做的便是这样的买卖。有时别人可怜,会多给五角凑个整数。说起那次休息,那也是个雨天。我想着这么大的雨了,应该没有生意了吧。谁知道第二天一个同行说到那天人特别多。从那以后,即便是大年三十,我也会来车站一趟。万一运气好呢,就像今天这样。”老人笑着抽了口烟。
“那你生病了怎么办?”
“只有一次躺在医院无法动弹。说起来算是人的命天注定。辛辛苦苦一年全送进了医院。还有一次见一个老人行动不便完全是出于好心,可不凑巧,她在我的车上发病了。治疗的费用便落在我的头上。因此父子两还大吵一架。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有什么办法呢。”
“痛苦吗?每天坚持来这里。做一件无意义的事情。”
“是呀,毫无意义。但比起躺在床上,这样的痛苦还是让人感到踏实。”
“踏实?”李皱了皱眉。
“是呀,有的事情看起来很幸福,但其实没什么用。相反,有的人却渴望痛苦,不是吗?”老人笑了笑。
“你是说我吗?”李打量自己一番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是呀,一直咳嗽,还一直抽烟。你和我。”
“这样呀。”李也笑了笑把眼睛装进口袋背靠车架“那么你是渴望孩子完婚是吧?”
老人忽然停了下来,片刻后又加速前进“做父母的,谁不渴望孩子成家,立业呢?”
“可是,你有想过吗?完婚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之后,他还是得一如既往的生活。尽管表面上看,是我们完成了任务。但其实仍需操劳。要么永不费心,要么永无宁日。只有短暂的片刻的宁静,彼此无牵无挂。”
“可是,不结婚哪来的家庭,没有家庭,又哪来的安宁呢。可能是因为我太穷的缘故,一辈子,或者直到现在,仍不得不赚钱。或者说,我在这里承担着自己的责任。使自己看起来像是在生活。”
“那么,假如孩子结婚了。你想做什么?”
“奥,我希望开着这辆车接送孙子上学。要是他们有需要也可携带一程。”
“没想过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那是哪里?”
“阿尔以外的地方。”
“世界到处都是一样的,除非。。。”老人笑着喷出一团烟雾“你自己能有所不同。出事之前,我是个乘务员,几乎总是从阿尔出发然后到全国各地。也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对于这个世界,已没有额外的渴望。”
“额外的渴望?”李叼着香烟并不打算点着。
“年轻时,总想着能够青云直上名动天下,成家立业后便会被茶米油盐所困。忽然白头,尚有未了的心愿,比起应尽的义务也算不得什么。”
“看来你读过不少书。”
“本来可以上大学的。”老人用余光扫了一眼李“也许会像你一样衣食无忧。前面就是中央大街的标志建筑阿尔酒店,漂亮吧。”
“给。”李从车里钻出来,递给老人车费。
“不用了,谢谢你听我说这些。那已经很难得了。”
“拿着吧,虽然不多。但毕竟也算是收获。”
“我已经收获许多,再多就会不安。”说着老人开车驶过路口,停在一个男子旁边。
看着那辆三轮车运走越远,李有些困惑。当他躺在酒店的的大床上,目视金碧辉煌的天花板,一手扶着香烟自言自语起来:
“人总归是有自己的命运的,我可以帮助他摆脱困境。但怎么能肯定不是害了他呢?我又如何肯定这样所谓的善行不会适得其反呢。或者说,一个重要的问题,应当何时出手呢?不得不如此的时候。是呀。他还能活下去只是比较艰难,假如他活不下去。。。。”
一阵纤薄的哭泣声打断了李的思索,他缓缓起身透过猫眼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少女相对而立。
“肮脏的交易。”李对此充满兴趣,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取他们的对话。
“不要怕,没事的。你进去吧,锁好窗户。”司马忠推开房门。
女孩极不情愿的走进房间,“麻烦你了,大叔。”
“没事的。放心吧,不会有事。叔叔知道该怎么做。”
待女孩闭上门后,司马康端坐在门旁的矮凳上,矮凳旁的木椅上放了一把匕首还有一杯浓茶。
“看来,并不是那样。”李有些失望,“这个人,这个人,应当是见过的。在哪里呢?”
李的视线被那把闪亮的匕首吸引,“是在监狱,对,是的。那么他出狱了。”
李这才想起陪孙逸农去探监时,这人就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那么,是要犯罪了吗?”他的视线重又回到那把匕首上。
忽然,楼道的灯全黑了,整个街区忽然陷入黑暗。
“大叔。。。”女孩半掩着门,声音抖颤。几乎是要哭出来了。
在应急灯那微弱的白光映衬下,司马忠的面部如雕塑般。
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女孩吓的哭了起来。“是他,真的是他。”
“不要怕,没事的。”司马忠站起身来“你不会有事的。”
“他真的要来杀我了。大叔。”
李急忙退了几步,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有杀手出现。那么断电,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气象服务台发来的短信,通往阿尔的铁路公路因山体滑坡无法通行。他抬头望了望窗户,急忙走上前去关掉窗子。
“那么。。。”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房间里发出声音,他急忙走到客厅抓起水壶。他极力保持镇静但还是很害怕:
他的目标在对面,如果他不是专业的。必然不是专业的,否则不会选这里下手。那么当他走错房间。
想到这里,他握紧手里的水壶向洗手间扫了一眼:
希望你尚有理智,我认识许多警察律师,对我犯罪是得不偿失的。
他就静静的站在客厅一动不动,似乎真的有人在暗处:
就这样死于意外,那太可悲了。连墨索里尼都不如。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想到了许多凶杀的场面:
我不愿伤害你,更想放过你。只是你不要靠近我。
忽然,他咳嗽了一声。随后大喊道“谁在那?”
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他赶忙打开所有灯。确实没有人,他松了口气手握水壶瘫坐在沙发上抽起烟来。
“是误会。”
这时,楼道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起身观看。
“爸。”司马康牵着王若男的手,看到眼前的短匕不由抱怨起来。
女孩从房间出来,直入若男的怀抱。
“没事的。好了。他是吓唬你的。”若男抚摸着女孩的脸颊,“没事了,爸,你和康回去吧。”
“麻烦你了,叔叔,给你们添乱了。”女孩抹着眼泪。
“没事了,你们回去吧。”若男边说边推开房门带女孩走了进去。
“爸。”司马康把匕首揣进口袋。“这很危险的。”
“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代人是怎么了?”司马忠细细品起茶来。“幸好相安无事,明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我也算是值完最后一个班了。”
“王叔他们在找你。”
“你先去陪陪他们,我一会就来。”说着司马忠又坐会矮凳。
待司马康走后,李打开房门,站在司马忠对面。两人相视片刻,
“你害怕吗?”李望了望走廊那边。
“我们认识吗?”司马忠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但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算是吧,陪朋友探监时见过你一次。”
“奥。”司马忠点点头。
“你害怕吗?”
“什么?”
“断电的那一刻,楼梯口的脚步声。若隐若现的杀手。”
“你知道怎么回事?”
“不难猜出来。”
“兵来将挡,有什么好怕的。”司马忠不以为然。
“你不怕面对死亡吗?”李的瞳孔突然大了许多。
“是杀人犯,不是死亡。”司马忠端起茶杯又放下。“那本书是你送我的?”
“嗯。”李点点头,“有什么区别吗?”
“为什么?”
“我觉得你有自己的想法。可是我想知道,你之所以无所畏惧是因为。。。我可以直言不讳吗?”
“当然可以。”司马忠喝了口茶。
“是因为你杀过人吗?原谅我有些冒失。”
司马忠笑了起来“你相信命运吗?”
“命运是什么呢?”
“命运,在我看来,就是你没有做错,而出现的坏的结果。”
“比如呢?”
“比如,作为新娘,我的儿媳的朋友,我有义务保护她的安全而使婚礼如期举行。”
“万一。。。可以吗?”
“可以。”
“万一你发生不幸了呢?”
“那便是命。难道能让我的孩子站在这里吗?”
“坦白说,你害怕。对吧。”
“嗯,是人都会害怕。但不能因此而退缩。我发现你这个人很有意思。说的话也很。。直白但。。说不上怎么一回事。不过还是很谢谢你送的那本书。”
“那么,我能参加令郎的婚礼吗?”
“求之不得。”
“有烟吗?”
“我已经戒烟很久了,但酒还是会喝一些。”
“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