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英坐在饭桌边，看着旭东刷碗。
“旭东……”
“怎么了？”
“芳芳已经去学校好长时间了，怎么电话只有一两个？”
“兴许是学习忙吧。这么大了，不用惦记。”
“她也不给你打电话吗？”
“嗯。”
“你说芳芳是怎么了？高考前一段时间，忽然就不爱说话了，我也不敢问，怕影响她，再出什么事，以为她是高考综合症，可都这么久了，都没见好。”
“那是压力太大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变得这么安静，我反倒觉得心慌。我多久没看她热热闹闹地大笑了。”
“别瞎猜了，你把身体养好了，小帆长大了，你好送他上学呢。”
“一说小帆，她妈妈走几天了吧，看着挺安静个人，倒是能折腾，现在洗车店开得好好的，跑什么外地？”
旭东没有吱声。
“要我说，旭东，你就算了吧，和她离婚，你再找一个，在这么吊两年，你都三十了。”
旭东还是没言语，王淑英知道说了也白说。心里一片凄凉，儿女大了，都由不得自己支配了。
在新学期里才见过芳芳的人，觉得她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既不参加女生的战线联盟，也不刻意招揽男生的青睐，走在路上，从不占着主路，躲闪迎面的目光，避让后面的声音。这是一个多么沉闷的姑娘，一点不带有新生的活力。
当蓝奕抖手将球抛出去的时候，认识了林芳芳。蓝奕看到篮球撞到了篮板上，最后滚到了一个女生的脚下。他大声向她喊：“同学，麻烦把球传过来。”
那个女生把头转向球场，眼睛带着询问，却没有动作的意思，他向她展开灿烂明亮的笑容，又喊了一声“同学，把球传给我。”随即他拍了两下手，告诉她自己在这里接球。
林芳芳终于弯腰捡起球，向蓝奕走过来，蓝奕做好准备，双手张开接球，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无论她从哪个方向抛球，他都有十拿九稳的信心将球囊括手中。
林芳芳来到球场的边线，把球放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去。蓝奕叉着马步，弓着腰，空着手站在球场中间，空白的回应让他尴尬极了。旁边的几个同伴哄笑起来，蓝奕收回姿势，随手拨拨自己头发，耸了一下肩，跑到场边捡回篮球，向空中一抛。
中午去食堂打饭，蓝奕巧合地又看见了林芳芳，她在旁边的一支队伍里，和他是并排。但林芳芳的眼睛挂到了前面一个人的肩膀上，没有看见他。当服务员问蓝奕想吃什么，另一个声音和他同时响起：烧排骨。蓝奕听见是旁边的林芳芳在说话，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个女生一点也不多事，还是没有看他。
“就剩一份烧排骨了，你们俩谁要？”服务员问。
“我要西红柿炒鸡蛋。”林芳芳改口。
蓝奕打完饭，从队伍里出来，找到林芳芳，他手里端着餐盘，就用胳膊碰了一下她。
“啊！”林芳芳吓了一跳，手一哆嗦，金属餐盘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震荡的余音随着盘子一圈圈地旋转，饭菜迸溅了一地，周围的同学们呼啦躲开了一圈，确认自己没被沾上食物，议论着走开了。望着林芳芳被沾了西红柿汤的裤脚，蓝奕的脸微热得发红，“真对不起，我只是想把烧排骨给你。”芳芳望着地上的饭菜，“我不是很想吃排骨。”
“你等我一会儿。”蓝奕把他的盘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转身向打饭的窗口跑去。
芳芳去食堂管理室借来清洁工具，当她打扫完地面。蓝奕又端回一份饭菜，芳芳和他坐在了同一张餐桌上。
蓝奕看着对面的芳芳，她低头挑着饭粒，没有互动的意思。蓝奕把烧排骨往中间推过去，“你吃菜。”
“谢谢，我真的不想吃。”
“对不起，把你的饭弄撒了。”
“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
“别客气，你吃吧。”
“真的不用。”
芳芳眼光向下，蓝奕不好意思打搅她。两人之间空留沉默。直到芳芳离开，蓝奕没有再说上一句话，她的桌上一个饭粒也没剩下。
她怎么这么不爱说话？遇见帅哥不想多说两句吗？何况自己很主动，蓝奕在心里想。
蓝奕想不到历史文学也这么有挑战性，他认为选修课必然会好过一些，为了完成作业他在图书馆熬了三个小时。终于他从书堆里爬出来，向天空伸了伸胳膊，舒展筋骨，两手向后背反扣，哐一下砸到背对着他的人的后脑勺。
“呀。”一声吃痛。
“对……”蓝奕连忙回脸道歉，话未说完，旋即改口“是你，真巧。”
林芳芳竟然坐在他的后背，她一手扶着痛处，“怎么是你？”
“我们今天遇见三次了，你说是不是有缘？”蓝奕高兴地说。
“可能是倒霉。”芳芳不再顺从了。
“真是对不起，如果你不高兴，我请你吃饭赔礼，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告诉你？”芳芳不想认识他。
“呃……”蓝奕对于女孩子有杀伤力，印象里他还没被拒绝过，林芳芳的直白让他语顿，“你很讨厌我？”
林芳芳扭脸捡起书桌上的书，起身向门口走去。
蓝奕怔了一会儿，书也不管地跟了出去。跑到图书馆外面，左顾右盼地寻找林芳芳的影子，终于在她将要转过楼角之前，他追上了她，
“哎，你等等……”
“你还有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为什么要理你？”
“你就那么清高？”
“不理你我就清高了吗？”
望着林芳芳离去，蓝奕审视了一遍他的概念：她没有理睬自己，就巴巴地揪住人家理论，是不是有点不讲理，自己这是怎么了？多大的事？还这么可笑地跟着来，像个小孩儿要糖吃吗？他暗自批评，有失水准，以前他不会这样，难道他是喜欢上这个女孩儿了吗？
他低头踢了一颗脚下的小石子，飞向远处，不一会儿，骨碌骨碌滚到地面上，在黑暗中发出声响，他嘲笑地说，看，你也追不上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