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让我们下山历练,也不用跑这么远,来这么个鬼地方啊!海师弟这么小,就跟来,也不知道是来帮忙的还是拖后腿的,哼…”昭觉一路都在嘟囔,边嘟囔边斜眼看着他们的小师弟姜大海。姜大海人不如名,除了身高比同龄人出挑,整一个粉团娃娃面,虽以面纱遮面,可仍能看见额头皮肤白的像女弟子,细皮嫩肉的,细眉杏目。是以,常被师兄弟捉弄。“小师妹早呀”“小师妹练剑呢”“小师妹师兄教你吧”
天天面纱掩面,偏又生的这般粉团面,让谁看了也都以为哪家娇生惯养的小姐上山学艺来了…
十岁前姜大海常缠着师傅问二件事,一是为何面纱不可去,二便是这大气磅礴的名字,为什么师兄们都是昭启,昭平,昭通,他为什么偏要叫什么大海!?当然,师傅自有师傅的神秘莫测,有时候任他痴缠整日,也不与他说半句有关之事。
师傅越是不道明此事,他越是要天天挑破,撒娇,耍横,绝食,额绝食不可能,想想而已,还没练到可以辟谷的阶段,一餐不进食就饿的发慌,饿了会胃疼,腰疼,肾疼……
明枪没用,暗箭总该能伤一伤了吧。师傅闭关半年,换下来的臭袜子,被塞到师傅枕头里面,抓蚊子放到师傅卧榻被中,用洗脚水给师傅泡茶,喝完递上纸条道明…
常常能看到一个面纱掩面的“小师妹”,背着一筐石头擦山中登云阶。
他倒也认罚,从小大小罚都毫无怨言自得其乐,搞得师傅都自觉无趣,懒得管他。
可并非一成不管,学业,修炼都不落下。点梅山弟子,十岁后便可下山历练,师傅曾言明,姜大海十岁时便已突破当年他十七岁的修为。是以,在他十一岁,师傅便遣他下山历练。临行,吩咐大弟子昭平照顾二位师弟,若遇危险,即刻以灵识传信。
刚到宛城,三人便不由一寒。寒的不是这数日的白雪,而是这极重的阴气。
街上几乎没什么人,有三三两两的也是行色匆匆。看着大雪覆盖的宛城,犹如死城,二个师弟呆在原地。
大师兄昭平最稳重,看着二位师弟茫然的样子,立刻带他们先去找地方投宿。
可是转了半条街也没一家客栈是营业,都是久无人住。黄昏时分,穿过了几条错落的小巷子,终于看到了一条较小的街有店面营业,说是街,人也少的可怜。
“这什么鬼地方,大师兄,师傅让我们来这个地方除妖邪,人都没几个,妖邪过来害谁呀?”昭觉愤愤道。
“师傅让我们来,其中定有乾坤,凡事不能看表象,要懂得挖掘内里,凡事要是都表于面上还要我们来做什么,你要知道……”姜大海又开始了,明明是最小的小小小师弟,天天在点梅山总觉得自己是个高深莫测懂得世间大道的人就算了,出门还一副这个样子。任是高冷的大师兄都忍不住,额冒三条黑线。
昭觉做受不了状打断他,“你又来了,你能不能闭嘴?带着面纱都封不住你那张嘴,你之前下过山吗?历练过吗?看过妖吃人吗?等妖把你吞一半的时候,再嘴硬不迟…”说完便一记白眼翻上天,好歹他跟师兄出来历练都五六回了,他一个历练小白还敢数落他?
“师兄嫌我聒噪?刚才分明师兄比我多说八个字,有什么脸说我聒噪?”
昭觉气的直想拔剑自刎,我不敢杀你,师傅大师兄护你,我自刎自刎还不行吗?
大师兄终于忍不了,拉开二人,不温不火的来一句:“行了,都注意言辞,天色都快暗了,找店投宿要紧。”
二人悻悻的跟着。毕竟是头一次下山,即使街上没什么人,对于十一岁的孩子来说,也是好奇万分。姜大海这也看看,那也摸摸,一副新奇的模样。昭觉只比他大五岁,却自觉瞧不起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白了一眼,眼看天走路。
“大师兄,大师兄,这边有人,睡在雪地上!”
大师兄闻言,果然,角落的破马厩,躺了几个人,看衣着都是乞丐。
“昭觉,海师弟,检查一下,有没有活着的。”说罢,三人便蹲下身,刚蹲下就闻到一股恶臭。“大师兄,都臭了,哪有活的呀?”
“大师兄快看,这个小东西还活着。”说罢,把他抱了起来,自然是小哑巴。
昭平用二指探上小哑巴额头,“气息微弱,估计要长久未进食冻僵了。”
“大师兄,你不用探息也看的出来,这是冻僵了啊,好可怜…”大师兄一阵黑线尬。
姜大海抱着怀里这小小人,四肢都僵硬了,手里还攥着一团雪,活人手中雪都化不了,可见冻到什么程度了。姜大海又是一记成人叹息,将小小人裹进了温暖的厚披风。
到了客栈,老板娘一见,三个都是白衣胜雪的小公子,立刻喜笑颜开迎了上去。
要了三间房,本来大师兄要带姜大海和小小人一个房间,毕竟第一次下山,师傅交代多看顾。岂料,这位小师弟,径直开口,我这么大人了,不与大师兄挤一床棉被了。还跟老板娘叮嘱,送一桶洗澡水上楼,可真谓轻车熟路,无师自通一副成人模样。
进了房间,“海师弟,那个小东…,方才那个小娃娃,放下来,让师兄查看一番吧。”
姜大海解开厚厚的披风,怀里小小人还闭着眼睛。客栈内烛光一照,才发现,小小人的脸上都是冻伤,混着黑漆漆的污垢,看着没一块完好的,一双小脚,都烂了发臭了。
师兄弟合着给他洗了个澡,脸皮勉强能看了,脚就不行了,烂的太狠了。还好出山带了药,上好药,小小人还是没醒。
“师兄,他怎么还在睡,不饿吗?我都饿了。”
“师兄叫了饭菜,一会送上来,你去喊你昭觉师兄过来一起吃吧。”
“哦…”难得一句话一个字。“可是师兄我想吃汤圆…”
拜托这次是出来除妖邪的,不是来吃喝玩乐的。
老板娘这时正好送饭上来,“小公子要吃汤圆?正赶巧,厨房有,我让师傅一会给你们送过来。”
饭桌上,姜大海一只汤圆也没动,大师兄了然,肯定是给那个小娃娃吃的。
饭毕,屋内只余小小人和姜大海,小小人还在睡。姜大海捏了捏他的脸,小小人睁开眼。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圆圆的眼睛,含着笑。白色的长绒披风绣有蓝色梅花,裹在他身上,他不敢想,怎么会有这么软,这么暖的被子。
“给你,我猜你肯定饿了,所以我特意要了一碗给你。”
“小东西,你叫什么?家住哪里?为何一人流落街头?家中可还有人?”
“你慢点吃…”
狼吞虎咽一碗汤圆的小哑巴,似是恢复了一点点力气,想要下床。姜大海一把拦住。
“你的脚现在不能走,别下来。”
“你怎么不说话?我问了半天你一个字也没答。”
小哑巴盯着他不说话。
“你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见他还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还真是个哑巴。”
“那你几岁了?”
小哑巴伸出一只手掌。
姜大海一副了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