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辞行后,晏寒身上的鬼气也祛除干净了,山庄的雪慢慢融化,一切又恢复到往日的气息。
池映沧本想给晏寒开立新阁,却被姜大海拦了下来,也不去库房领新的床榻,整日在后山阀竹。池映沧这几日被议会之事,早已折腾的疲乏不堪,也由着他去了。
姜大海交代晏寒先在崖洞修养,不要出来,过几日身体完好再搬回来,晏寒倒也乖巧,明知身体已大好,仍旧听话的等了几日。
后山中,姜大海与昭闻劈着一堆堆的竹子,姜大海看着手中,自己画的床榻,乒乒乓乓的敲打起来。
昭觉满头大汗,撂下一堆竹子,“我说海师弟,你若是没事你去厨房帮帮忙啊,山里那么多新榻,你不去领,非要自己做。”
“怎么?我好不容易想做点东西出来,师兄都不支持我?”
“我不支持你?那你这些竹子谁给你搬来的?”昭觉擦了擦汗。
“好师兄,知你支持我,师兄最好,饭做的好吃,竹子也搬的妙。”姜大海笑着奉承。
昭觉抹了一把汗,听了这话十分受用,“现在知道你师兄我好啦?我跟你说整个山庄也就我能答应你干这些事。”
这话真不假,姜大海找了昭觉,一记白眼后理都没理他,大师兄议会回来又是闭关修炼,更不会去打扰,其他师兄都借口忙着其他事,谁也叫不来。
“师兄最疼我,我自是知道的,若以后哪家仙门女修找到师兄这般的人,定是修了几辈子福分的。”
“嗨,你这小子越说越不上道。”
二人这几日嘻嘻闹闹,终于做好了姜大海所绘的床榻。
“这床榻扎实吗?别晚上睡着好好的上面塌了。”昭闻看着做好的床榻疑问道。
“不会,扎实着呢!我用的老竹做的底。”
“你打哪学的,做这玩意?”
“无师自通,天生聪慧。”姜大海一顿自夸。
“真不害臊!”
待姜大海将新榻搬到南熏阁,便将自己的旧榻搬走了。满意的打量着,花了几天功夫的成品,满意的点了点头。
天将黑的时候,姜大海去了崖洞,领晏寒回了南熏阁。
南熏阁大门紧闭,姜大海说道:“去开门吧。”
晏寒看着他有些不解,还是伸手推开了门。
屋内悬着四张符篆,分别写着欢,迎,回,来。若是被池映沧知晓,用符篆这般乱写,怕是又要气出内伤了。
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一碗汤圆。晏寒呆呆的,一时间都忘了用灵力传音。
“小寒,可还喜欢?”
“师兄,我…很喜欢,很开心。”
“喜欢就好,你看这个。”姜大海指了指卧房内的床榻。
晏寒走近一看,竟是二层的竹榻,又惊又喜,从未见过这般稀奇的床榻,转头看着姜大海。
“以后,你睡上面,我睡下面。”姜大海指了指竹塌。
晏寒传音道,“师兄,这竹榻是?”
“当然是你聪慧绝伦的师兄,亲手做的。”说完骄傲的指了指自己,“哎,别光顾着感动啊,日后南熏阁内里里外外杂务之事,可都交给你啦。”姜大海说的跟之前的事,都是自己做的一般理直气壮。
“师兄…”晏寒点头如捣蒜,眼里泛着泪光,不知说什么好。
“男子汉,不要动不动就哭。”姜大海抚了抚晏寒的眼睛。
晏寒今晚不知点了多少回头,将泪水忍住。
姜大海走到桌子旁边,点了一根蜡烛。
“小寒,自我领你来这山庄,还从不知你的生辰是哪一日,山庄这么多年从未下过雪,这场雪让我想起刚遇见你的那时。”姜大海看着蜡烛,“不如以后,只要落雪,师兄便给小寒过生辰,好不好?”
“生辰?”晏寒顺着姜大海的目光,也看向烛光。
“嗯,下雪的日子便是小寒的生辰。”
“师兄,我…”晏寒忍着泪水,“谢谢师兄。”
“你傻啊,刚说了不要谢我啦,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还说什么谢谢?”说着弹了下晏寒脑门。
晏寒吃痛,捂着脑门,却开心的笑了。此刻心里除了喜悦感动,再无其他。
晏寒看着碗中大小不一的汤圆,“师兄,这是你做的。”
“嗯,就是模样丑了点,味道是一样的。”
晏寒开心的吃了几口汤圆,很甜,同他此刻的心一般,甜如蜜饯。
这一晚,晏寒躺在上面的床榻,一夜安稳。
七年后。
山庄弟子如同往日一般,修炼习课,这几年陆续进了几批新弟子。姜大海与晏寒,便脱离了最小之称,可仍有师兄弟戏称姜大海为师妹师姐。
这些年姜大海颇为苦恼,身量是高了,可偏偏腰细颈长,肤色白内透着粉红,天气稍一热,额头便红扑扑的,真真是长偏了啊。
晏寒这些年在修仙门派中算是出了名了,不光修为以神速进阶,容貌也堪称一绝,连当年的楠凡也不及之一二。十六岁的晏寒貌似墨画,身量修长,比例完美,薄唇细眼,有风韵却不苟言笑。用姜大海的话来说,就是明明长着一张魅惑众生的模样,可偏偏整日板着一张臭脸。
这几年,青禾掌门门下的女修,早已招满,预约排队都约到三年后了。仙门中本就崇尚自由男女之情,这些女修们大都皆是慕“色”而来。
无奈,青禾掌门只好立了门规,凡是修习期间,不得与其他二位掌门门下弟子接触。这一下便是断了女修们的念想,面都见不着,还作何苦修?大批女修纷纷退修。
晏寒仍一如既往的勤勉好学,该做的家务杂事一概不落下,该生的气也是一次也没停过。
这日,姜大海独自一人在南熏阁内,百无聊奈,只好拿出画本打发时间。当年在幻境遇梨落之时,叹自己书读太少,见识狭隘。之后想起,便偷溜下山,买一些画本回来打算丰富自己的眼界。
可谁知,这些民间画本着实都有些意思,这一看便不可自拔,虽都是一些男欢女爱的传奇故事,但情节跌宕起伏,或感人涕零,或轻松有趣,姜大海时常看了又哭又笑。
偶有几本孤本,姜大海也只敢在晏寒不在阁内时,偷偷翻阅。说起这几本孤本,还是姜大海偷偷下山时,有缘结识一位友人牵线,才得以到手。孤本自然不敢藏的太多,每月找机会下山,姜大海便会同那友人对接,换上几本新的。此刻姜大海见屋内无人,便放心地阅起了孤本。
姜大海半躺在椅子之上,双腿交叠搭于桌上,剥着花生,以灵力固定画本悬于眼前合适的距离,这是姜大海阅画本标准姿态。
待晏寒回来之时,便看到姜大海这般放浪的形态。见怪不怪,看着满桌和地面都是花生壳,默默地拿起扫帚扫起地上的花生壳。姜大海早在晏寒转身拿扫帚之时,便偷偷的换回了普通画本。刚看了孤本,再看这普通的,一时兴致索然。
姜大海放了画本,慢悠悠的专心剥花生。晏寒刚扫净一地的花生壳,姜大海再次天女散花般,四处乱扔。晏寒不理会他,仍旧是耐心的扫着,他扫他扔,他扔他扫。
姜大海又道:“师兄渴了…”
晏寒倒了茶水,递了过去。
姜大海拿起杯子又放下,“烫。”
晏寒兑了准备好的凉水,再次放到桌上。
“小寒,师兄想喝自然凉的茶水,不想喝兑过的。”说完,又开始在扫净的地上扔花生壳。
晏寒不语,扔了扫帚,给他重新沏茶。
谁知姜大海偏偏又说:“我还是喜欢喝白水。”
晏寒重重一撂杯子,桌子顿时四分五裂,姜大海旋了一圈放下腿,这已经是南熏阁内牺牲的第四十六代桌子了。
姜大海见晏寒终于生气了,“这才对嘛,不喜欢的事情干嘛要忍着气做,碎的好碎的好,不要埋怨师兄刁难于你,师兄为你,操的可是当爹当娘当兄长的心。不过…”姜大海指了指地上四分五裂的桌子,“这里还是得你来收拾。”
说完,姜大海便拿着画本,出了南熏阁。
哪敢再待,晏寒那吃人的脸色,连他这个师兄都有些瘆的慌。何况这孤本在手,着实不宜久留。
跑出去才发现,天都快黑了。腹中一阵饥饿,还能去哪,自然去找昭闻填饱肚子。
昭觉在伙房忙的热火朝天,“那边辣椒多了啊!你!手太慢,还有你,是切土豆丝还是土豆条呢?”
姜大海走了进去,“师兄,我刚到门口,便被一阵风吹的差点都站不稳了,师兄你猜这是什么风?”
昭闻道:“我只晓不知什么妖风把你这只馋虫,老往我这吹。”
“哎呀师兄,你还没猜这到底是是什么风呢。”
“好好好,你说你说,我这正忙着呢。”
“是师兄的威风啊!”
昭闻笑着擦了擦手,“呵呵,你小子又想给我下迷魂药。”说着端出一盘炒好的肚丝,一碟素菜,放到旁边桌上。
“谢谢师兄。”姜大海立马风卷残云。
昭闻看着姜大海,一只腿搭在板凳之上,吃相又极为难看,摇了摇头,“我是真不知,山中其他师兄弟怎会将你看做女修,你看看你这样子。”
“师兄,你还真把我当大家闺秀呢?我堂堂一大老爷们,我在意这些作何用?”说完拍了一把自己翘起的膝盖。
“你小子就别在我这装横了,又是在阁中惹了晏寒师弟,不敢回去吃饭吧?”
“我是惦记着师兄你给我开的小灶呢。”
“你整日指派晏寒师弟,做这做那,亏的晏寒师弟脾气好,受的了你这气。”
姜大海扑哧一声笑了,“师兄莫不是说笑吧?你是不知我们南熏阁碎了多少张桌子,摔了多少个茶盏吧?”
“呵,你那是自找的。当我不知道?换我,早就脑袋给你拍扁了!”昭闻用锅铲作着拍他的架势。
姜大海缩了缩脖子,“好了好了,师兄那我回去了。”
“吃饱了就想走啊?把碗洗了!”
姜大海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昭闻笑笑,“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