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寒终于还是耐不住姜大海的软磨硬泡,八月节这日,三人来到离点梅山最近的梧城。
城中好不热闹,酒肆,当铺,客栈,茶楼都挂了红灯笼,街道楼榭都聚满了人,有饮酒对月,有携眷设香案祈福。香案上皆是瓜果茶点,瓜果还特意雕以莲花状,几个孩童手中抓着切城瓣状的月团,嘻笑着跑来跑去。
“姜兄,不如我们也去买一个月团吧?”
“甚好甚好。”姜大海似乎很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一路都很雀跃,倒是晏寒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漫不经心的随他们走着。城中人多,晏寒不便用灵力写完,便一路沉默。
梧州城最长的一条街,清风街。街上自然少不了各色商贩,姜大海自小便在山中,下山少之又少,即便下山也是随着师傅师兄投宿在客栈,更不会出来逛这热闹的街市。
姜大海看到糖人,偏说着像晏寒,买了一个塞给晏寒,看到糖葫芦又忍不住,还有飘着桂花香的米糕…半条街还未逛完,晏寒已经用剑挑着各种礼品小物什了,白慕一路也只顾着在一旁笑。
“小寒,白慕,快过来,快看这个月团真好看。”晏寒和白慕走过来,果然这个月团上印着一家四口围坐一张圆桌,圆月当空,颇有几分意思。
“这块月团,我们买了。”白慕说着,便付了银钱。
三人走到河边,坐在河堤旁。
“姜兄,小寒,月团。”白慕伸出手上的纸包着的月团。
晏寒接了过来,放在地上,拔剑再回鞘,月团已被分成二半。晏寒拿起其中一半,用手掰开,递给了姜大海,另一大半递给了白慕。
白慕微笑,“这样分,也好。我们同食一个月团,是不是就是一家人了?”像是问谁,又像是自语。
“那是自然。”姜大海以为白慕自小四处漂泊,无以为家,便安慰似的拍拍白慕的肩膀。
晏寒不屑的看了一眼二人,便扭过头,恰好看到旁边一个卖干果的商贩,已经快被遗忘的回忆又席卷而来。
“小寒?”姜大海看他呆呆的望着,便去买了一些,布袋包裹着的干果,布袋放在晏寒手上时,他才回过神来。
“走吧,去放花灯。”白慕走了过来。
“花灯?”
“姜兄,你看河面上。”
远处,有花船,乐声,还有点点红色的花灯。
清风朗月,岸上三人,各怀心事,却望着同一个方向,也许在那个方向都有各自的希望吧…
“还真是那个遮遮掩掩的小师妹啊,都多大了,还顶着这块遮羞布。”其中一人阴阳怪气的说到。
一群人又是哄哄一笑。
“你们是何人?为何出言伤人?”
“我……”
话还未开口,晏寒已一脚踢那人下了河。
眼看一群人又要围上来,姜大海拉起二人就跑,一头扎进人群中,从主街跑到巷子里。毕竟是在山下,大动干戈自然不好。
人群里跑了好几条巷子,三人终于停下来,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虽不知这么狼狈逃跑到底在怕什么,可明明心中又很开心。
“有人跟着我们,另有他人。”晏寒在姜大海手心写道。
三人脸色一正。
“我去引开他,你们在后面跟着,找机会擒住他。”
说罢,姜大海便钻到另一个巷口,果然有一个黑色的影子跟着。
晏寒一个飞身,脚底轻弹,流丹出鞘,剑未到彩色剑芒已到,流丹本是点梅山一眼清泉下的一块彩石,清泉旁有一颗不知年份多久的梅树,年代久了,梅树便有了灵气,这梅树有了灵气,清泉下的彩石自然也是潜移默化吸纳灵气。忽有一日,泉内彩光大现,竟自化为剑,池映沧见此剑非凡品,自然是赐予了最用心最有潜质的晏寒,惹的山庄其他弟子好一阵艳羡。
此刻灵气黑影却化做一道黑烟,迅速窜向空中。三人立刻御剑追了过去,看那黑影忽然钻进一片山林。三人也跟了过去,入了山林,却发现黑烟不见了踪影。
山林乍一看没有任何问题,细看之下,他们三人所立之地是一处景,而更远的地方,竟是同样的景像,一处连一处,一眼都看不到头。
姜大海只觉糟糕,“不妙!这黑影是故意引我们来此。”
白慕也神色凝重:“我们入了幻境。”
“幻境?那这个幻境主人也太不负责了,连自己幻境景像都都懒得做的精致一点,来来回回就这一处。我估计做这幻境的人,平时也是个极为乏味之人。”说完鄙视的看着天。
“姜兄,你这般…哈哈,倒让我觉得我们是来游历的…”白慕笑着摇摇头,白慕接着道:“眼下还是要尽早离开幻境,久处幻境会仙力尽失,这里无水无食物,时间一久我们很可能会困死在这里。”
姜大海一想到,会饿死在这个无趣的地方,表情一下子严肃了。
“师兄莫慌,我有法子出去。”晏寒以灵力传音。
“嗯,刚才师兄只是在想对策,小寒不必担心。”姜大海也以灵力传音。
又觉得怪怪的,这样二个人在一起灵力传音倒没什么,有第三人在,反倒觉得偷偷摸摸,转念一想,姜大海明白过来。
“你怀疑白慕?”姜大海传音道。
晏寒回头看了姜大海一眼,“不得不防。”
姜大海无声的哦了一句,心想:小寒,你一个人九岁的孩子,要不要这么一副老练的样子???
又传音问道:“小寒,是何法?这些地方都一样,莫不是找一处不一样的地方就出去了?”
“师兄聪明!”晏寒回应。
“…”
三人在幻境里,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纵然姜大海自小目力极佳,也未见不同之处。
白慕原地转了一圈道:“这个幻境里面只是景象相同,并无其他凶兽妖邪,意为困,我们若是找到出口生门,便应无事,姜兄你意下如何?”
“亦然。”
三人又寻了半个时辰,灵力竟然已损失快一半,看着横竖都一样的树,俱是眼花缭乱。
突然晏寒传音道:“师兄,抬头。”
姜大海抬头,果然这一片天色与其他不一样。可天色不一样总不能捅天吧?捅天?姜大海为自己这个无知的想法感到羞愧。不对,幻境里何来“天色”,除了天便是这些树,应是这些树了,其中有一颗必定不一样!白慕似乎也了然。范围缩小,找到那颗树定是不难了。
“是这颗。”姜大海确定道。
晏寒迅速手起剑落,不做犹豫,那颗“树”顿时被劈开。三人脚底一空,身体向下滚,原来是破了幻境,掉到了一座山的斜坡上。
“这就出来啦?还好是个小斜坡,若是悬崖峭壁,我们三个岂不是得粉身碎骨?好不容易破了幻境,却摔死了,说起来就太令人失面子了。”姜大海撇了撇嘴,看到对面二人浑身是泥土和草屑,不禁大笑,笑得幅度太大,扯得面上沾了草屑的面纱抖个不停。
“小寒,你过来。”姜大海坐在草地上,对晏寒招招手,晏寒闻言乖乖地走了过去,姜大海左手扶住他的胳膊,开始替他拍拍身上泥土草屑。“好了。”
白慕不觉好笑,说道:“那我呢?”他指了指自己身上。
“你?你是小孩子吗?你自己来。”
晏寒听了,脸色忽红忽白,心想:原来我在他眼中一直只是个小孩子。
三人整理了番,已是午时,不敢多耽误,都回了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