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音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回想起昨日,她的记忆停留在那把白玉般的琴。
而她在房间之外的大殿里,看到昨日令她昏迷的罪魁祸首。
玉琴静静地躺在台案之上。仿佛昨日种种只是朝音做的一场梦。
玉质通透的琴底,薄如蝉翼的琴弦,玉触之温润,琴弦却带着冰冷的寒意。
这到底是把怎么样的琴?
咦,这是什么?
朝音因为好奇这把琴,就在台案前研究,发现琴下好像压着什么东西,抽出来一看是本小册子。
册子一般比书籍要小一半,到有几分像她父皇平时批阅的奏折。
沧海赋
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带着狂傲,藐视天下的霸气。
光只看着这三个字,就有一种豪迈之气,真不知是何等风流人物才能写出这样的字。
虽然很好奇里面的内容,但朝音并没有勿动,就在她准备放下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打开来看看?”
朝音讶然,长君突然出现在她身旁,显然不是刚刚才到。
打开看看吗?正好她也很好奇里面写的是什么。
朝音打开来一看,里面有字,有符号,这是乐谱?
“这是乐谱?”朝音好奇的问。里面字虽认识,但那些符号一个不也识。
长君坐在台案前,摆弄着玉琴,听到她的疑问,淡然的回道:“是也不是。”
随后反而看向她问道:“可会弹琴。”
明明是在问,可朝音却没有听出询问之意。
“会”
“要不要弹弹看?”这回长君带着笑意,指着台案上玉琴,邀请道。
那就却之不恭了。
朝音虽然才年仅八岁,但她自幼习琴,指法熟练,右手拔弹琴弦,左手取弦音,琴音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自然。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从湖光山色到沧海之畔,琴音袅袅?,不绝于耳。
这时的朝音好像看到一望无际的沧海,风云变幻无常,她在苍茫云海间显得如此渺小,仿佛只要一个大浪打过,就可以让她消失的无影无踪。
又仿佛来看天地初开之时,混沌一片的场景。
天地初始,混沌初开,道生万物,其法自然……大道至简,悟在天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玄之又玄的声音在她耳畔低语,使她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长君见此,深邃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我就知道,终有一天你会回来的。
距离那日悟道已过去三天,醒来后的朝音还见到了沧澜宗掌门。
然后,她荣升为沧澜宗最不能招惹的人物。当然当她知道那已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一朝悟道,她便练气三层。这样的资质可以说万中无一,更何况她身俱传说中的冰灵体。
朝音从长君那里了解到,《沧海赋》乃万年之前沧澜宗的开山祖师顾长歌所创之功法,功法共分:心,幻,音,阵四卷,唯有修至天人合一境界,才之大成。通体雪白的玉霄琴本为祖师仙宝,因万载之前祖师陨落,在镜湖之底沉睡万年,因遇她才为之转醒。
而她则是万年之前陨落的祖师顾长歌转世。
听到这话,哪怕自小稳重的朝音也忍不住震惊诧异,这便是长君为何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
在来沧澜宗前,朝音是凡间晋国嫡公主,可谓是出生非凡。但风云变幻,一夕之间晋国覆灭,她由尊贵的公主变成落难的亡国公主,身份地位的落差,朝不保夕的逃亡生活告诉她,别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从小照顾她侍女。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就另眼相看。
天山雪云常不开,千峰万岭雪崔嵬。
白茫茫的雪,是妆点云峰唯一的颜色。
这日长君带着朝音来看雪。
两人行走在酥脆的雪层之上,缓缓间还能听到二人踩雪之声,在这冷寂清幽的雪峰之上独响。
朝音没有问长君要带她去哪,长君也未有说,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走着,看着。
行至一个凉亭,长君才收住脚步。
空荡荡的四周,唯有中间立着一个凉亭无端显得突兀。
“我们到了。”
朝音相信长君不会无端带她出来只为了看雪,果然后一句话,就是告诉她为何来此的目的。
“今日你要在这里弹琴赏雪,学习心卷篇的静听水无声。”
听到这话,朝音唤出玉霄,一点流光从她额头飞出。
玉霄在她悟道之后,有了修为之后才顺利认她为主,平时就温养在她的识海,只要她心念一动,便可取出来。
流光转瞬之间就变成一把通体雪白的玉琴,变大之后的玉霄,被朝音抱在怀里。但对于现在的朝音来说,玉琴略大的体积与她的身形十分不符。
对此玉霄十分有灵性的缩小了几寸,刚好够朝音能覆手抱住。
凉亭有石桌石凳,朝音放下琴,未惊弦,反而看向周围的雪。
四周是一片雪白,但很平整,仿佛没有山石凸起,平整的犹如一面镜子。
镜子,湖面……
静听水无声,水若无声,唯有冰冻三尺。
想通这一点,朝音才抚琴作曲。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朝音刚拨动琴弦,长君就知道错了。
其实是他错了才对。
她是长歌转世不错,但她不在是曾经的长歌,现在的她还是个孩子,如何能领悟心卷之意?
长君棱角分明的脸上头次出现纠结之色,因为不知是现在打断她,还是等她弹完在告诉她错了。
朝音还不知道她会错意,弹错了曲,十指翻飞间,琴音泠泠,霜寒飞雪,一首寒江雪被她弹的淋漓尽致。
“把琴给我。”
长君坐在朝音对面,待她弹完对她说道,因为他不打算用语言来说她感悟错了。
朝音闻言将玉霄推过去,玉霄十分配合的变大。
长君纤细的五指划过琴弦,一阵罡风出现在凉亭之外的雪地上。
地上厚厚的一层雪被风刮起,卷向不名的何方。
平整的地面,果真如朝音所料想的一般,这是一座冰湖,湖面结了厚厚一层冰,所以才平整犹如一面镜子。
要知道哪里错了,得用事实说话。
风吹起长君的白发,与这盛景之下的白雪与之辉映。
五指苍白有力,琴下音符悦儿动听,似水流年,依云非然,与她刚刚所弹之曲完全是天差地别。
这是长君想告诉她的吗?她刚刚弹错了?
在朝音疑惑失神间,长君的琴音突然转了一个调。朝音以为是他在提醒自己,结果……
被冰冻住的湖面,瞬间化为潺潺流水。
仿佛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之时。
这――这样一幕惊呆朝音,也确实是她错了。
静听水无声,何以照心间。
叩问自己,她的内心未做到静,又何来的水与声。
明明很简单的答案,她居然都未想到。
是想不到?
还是,她――做不到。
长君嘴角微微上扬,哪怕是她转世,也很聪明。
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眺望远方,心里问道:只是不知她能不能做到那一步?当初你未完成的考验?
长君停下来,美妙动人的乐章也随之消散。
随着琴音的消失,还有之前化成一池碧水的湖面,瞬间又变成厚厚的冰层,若不是朝音亲眼看见,还真以为是一场梦境。
将琴还给了她,起身,打算回去。
“回去吧。”
朝音抱住玉霄琴,跟在长君身后,走来时的那条路回去。
路不长,两人未曾言语,不消片刻就到了琉璃水晶宫。
回到住处,两人就得分道扬镳。
眼看着长君就要消失在她面前时,一直低垂着头的朝音,想起今日的表现,心里想着他是不是对她很失望?脱口而出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知为何,她不想看到他失望的目光。
她绝对不会令他失望的,她是沈朝音。
突然仰起脸上,划过自信的笑容。
在徘徊踌躇间,她选择用自信面对未来。
长君闻言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反而继续往住处而去,未有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