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风柳絮估计着时间,在夫差快要下朝之时才往馆娃宫去,还派人透了个消息,夫差知道后,定然会去馆娃宫。
西施让所有人都下去了,就只留了风柳絮在庭院中,坐在桃树下······
“是你放出的流言?”西施也不与她虚与委蛇,对于风柳絮这样的人,你要是旁敲侧击,暗示什么的,她可以和你聊的天花乱坠,装作不知道你的意思。
“我听不懂夫人在说什么。”
“听不懂也没关系,你母亲如今还好吧?或者不太好?”风柳絮敢这么做,一定是因为越国那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她了。她没敢明目张胆的放出她是细作的消息,也没说她在竹园三年的事,因为,西施要是细作,她也逃不掉······
果然,风柳絮的脸色有了些变化,手微微收紧了几分。
“自然甚好,只是不知道西施夫人,您的家人如何了,想必范大夫照顾的甚好,毕竟你们······”风柳絮很快调整好自己。
“此处并无别人,你大可不必如此,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为什么要放出流言,还有那幅画,想必也是你的手笔吧?我们同为越国人······同为细作。”西施将细作二字说的很轻,但似有千斤重,“你将我拖下水,对你没有好处吧?”
“我与你可不一样,我满心都是大王,而你,恐怕从未将大王放在心上,心心念念的都是范蠡······”风柳絮不再装腔作势,“吴国城池布防图,如今恐怕已经在越国王宫里了吧!你真的很讨厌,在越国竹园时就那么讨厌,你配不上大王,哪怕是当一个婢女,都不配······”
“配不配你说了不算,至于大王,就算没有我,他也绝对不会多看你一眼,哦?我倒是忘了,上次的王宫毒蛇案,是你怂恿冯丽做的吧!不知道大王知道了会不会多看你一眼呢?”
“证据呢?如今我也不妨告诉你,的确是我干的,而且······郑旦的死,也与我有些关系呢!你想想,怎么就那么巧,郑旦刚放好布防图,风狄风炎就回了馆娃宫,又正好撞见呢!大王身边的小路子可不是冯丽的人,那是我的人!”此刻夫差大约已经快到了馆娃宫,她必须激怒西施,让夫差看看她不堪的一面,还有那封信,足以将她打落云端了······
西施此刻红了眼,怒瞪着风柳絮,拳头紧紧捏着,指甲嵌进了掌心里,她费了好大一番力气,这才压抑住内心的怒气。虽然导致郑旦死去的直接原因不是风柳絮,但是如果郑旦没有被发现,那么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不能动怒,此刻大王估计已经快到馆娃宫了,风柳絮就是想看着她发怒······
风柳絮余光瞥见一抹人影,然后跪在了西施面前,道:“夫人,我错了,我不该提起赵姑娘和范大夫成婚的事,徒惹你伤心难过,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千万不要伤着了自己。”风柳絮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西施冷笑一声,大约夫差就在身后吧!这戏演的真好,此刻无论我说什么,好像都是错的。
西施赶紧起身,双手抓住风柳絮的手臂,道:“柳絮,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方才我们聊的挺好的,你为何突然去说这不相干的人,还跪下了呢?”西施的双手把握着力道,掐着她的手臂,大约不会留下痕迹的样子,然后轻轻说道:“刚才的茶里有剧毒,再过一刻钟······大约你就毒发身亡了吧!你说大王他会不会罚我呢?”
风柳絮听到这句话,也不掉眼泪了,一把推开她,“你这个疯子。”然后往夫差那边跑:“大王,你要为我做主,西施夫人她要毒害我。快传医师······”然后哭的更厉害了。
西施等着就是这一刻,风柳絮推开她的那一刻,她顺势往后倒下,然后头狠狠的撞在了树上,然后倒在地上,地上瞬间一片血······
夫差一直注意着西施,见她向后倒去,下意识的喊出了“沉儿。”然后飞奔过去,完全忽视了一旁声泪俱下的风柳絮。
西施倒在血泊里,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可是那声音越来越远,她还看见有一个人奔她而来,那身影渐渐模糊······西施希望自己可以就这样睡过去,永远也不要再醒过来。
时间倒回前几日,勾践亲自写信,要求西施无论如何,一定要拿到新的布防图,或者其他机密,否则,伫萝村恐怕会降下一场天灾······
西施倒是很高兴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如果夫差处死她,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是啊,夫差舍不得,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夫差还宠着她,那么勾践势必不会放弃榨干她的价值。她只能选择重伤这个下下策,要么死去,要么昏迷不醒,也有可能很快会醒,无论哪一种,都比如今饱受良心的煎熬要好······
眼睛闭上之前,她轻轻唤了一声“大王”。
只这一声大王,夫差便原谅了她的所有,哪怕她不爱他,哪怕一直以来都是骗他的······只要她好好的,平平安安······
西施做了一个梦,很长的梦,梦里很美,有她思念的每一个人,有郑旦,有她父亲母亲,有夫差,也有范蠡······
她在梦里时常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在和她说话,可是无论她怎样努力,都听不清楚他说的什么,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可是眼睛似有千斤重······她每天都会听见这声音,可是某一天,这声音突然不见了,一消失就是好久······久到她想问一问,为什么不和她说话了。
寒来暑往,一年便过去了,这一年,是公元前485年。在过了许久之后,西施再一次听见了那个让她想念的声音,他的声音伴随着刀剑划破竹子的沙沙声,分外悦耳动听。他好像喂了自己什么东西,然后梦里的她被放在蒸笼里蒸,很难受,让她迫切的想要醒过来,可是一个声音告诉她,她不能醒过来······
再之后,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这四年里,西施只能偶尔听见那个声音,每一次听见后,都要过很久,才能再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