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身着黑衣的人,各自牵着一匹黑色的瘦马,此时,夕阳斜照,两人怅然的看着眼前怀苍的废墟一片,曾短时间内崛起的怀苍千里之都碎玉,如今空无一人,被战火燃伤的草,在风中战栗,多日前的大雨,地上的积水还未蒸发,发出沉闷窒息的气味,残垣断壁上,乌鸦踏着斑驳的血红苔藓,好奇的看着两个陌生人,明月灼华向前踏出一步,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骨,此时,乌鸦群起而飞,如乌云压顶,又瞬间散去了……
“短短几日,怀苍竟然已破败至此……”灼华感叹道。
“大厦已倾……虫鸟轻贱……”赤焰叹息道。
“我好怕……魂疆有一日会如此……”
“若未来魂疆君主是你……那魂疆便不至于如此……”
听了赤焰的话,灼华心中百感交集,他目光深远的看着前方,牵着马儿向前走去,地上的石路青苔遍地,新了旧旧了新,在看似平坦的道路上,却如踏在化了些许的冰层之上。
两人上了马,不紧不慢的向碎玉城皇宫的方向走去。
“来的快,去的快……不过人生数十载,怀苍皇帝倒是享受了个遍。听闻,他乞丐出身,无意中得到了天洞五星石,还有为他马首是瞻的铁城卫。江山顿起,权势通天。”灼华说道。
“一个普通人,承受着他承受不起的命运,是一种折磨……他会把他所有的东西葬送……”赤焰说道。
“叔叔,你看,那个黑衣人!”突然灼华发现前方五十步处,有一个黑衣人,黑色的衣袍,银灰色的腰封……像极了他在怀苍战场昏厥前看到的那个影子。
灼华突然快马加鞭朝那黑衣人奔去。
“灼华当心!”赤焰担忧他如此鲁莽靠近恐有危险,所以紧随其后。
灼华策马横拦黑衣人面前,他问道:“十日前,你可在怀苍碎玉城内?”
黑衣人缓缓抬头,白发随风飞舞,不羁的发丝飞舞额前,黑色的烙印若隐若现,他冰冷的眼神早已让灼华心生畏惧。
神岳微微转头向后轻瞥一眼,看到了急忙赶来的赤焰。
“这个地方已成废墟,想不到对各位的吸引力仍是不减……”神岳微微讽刺道。
“我在问你问题……”灼华透出一丝丝的不耐烦。
“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来此……为何……”神岳冷冷地问。
“寻,天洞五星石!”赤焰绕过神岳与灼华并排乘马而立。
“呵……不掩饰……”神岳看向灼华,眼神透着诡异,“你的野心……呼之欲出了……”
“纵观辰洲乱世,何人无野心?如今怀苍作旧,奇石横出,谁不想拼一把为君为主,一统辰洲呢……毕竟……一个乞丐都可借此石在辰洲为非作歹二十余年……加上,力量总归臣服于支配者,所以……辰洲五十年的痛苦与战乱都归罪于支配者……换句话说,支配者是谁……很重要……”赤焰说道。
“这种改变天地的力量,只要有七情六欲者,无论是谁,怀有拥有支配它的欲望,就有成为昏君之可能!所以,天洞五星石不需要肮脏晦欲……甚至,如此奇力,根本不需要支配者,它需要的……是它所能支配的人。”霜骨冷漠反驳。
“并非所有人都同那怀苍皇帝一般,我若得此石,便借此力平天下,保辰洲永无战乱!”灼华胸有成竹。
“呵……这本不该算什么志向,应是天下臣民都渴望的世界……可是……如今却因一些人的贪念使这众望所归之愿不得不借用天洞五星石来完成……”神岳抬眼凶狠的看着灼华无声冷笑道:“辰洲最强的兵加上天洞五星石的加持都没能阻止怀苍灭亡的命运……你们凭什么?”神岳越过灼华继续向前走去。灼华紧握缰绳转身,骄傲的看着他的背影说道:“凭,天意……”
神岳并未在意,只觉他是狂妄之语。只身继续前行。
“这块绊脚石,看来没那么容易踢开……”赤焰隐隐担忧道。突然,他眼中杀意一闪,策马向前冲刺而去,右手祭出一把银色长矛势出如猛虎。神岳感受到杀意,立刻飞身向一旁飞去,落在一片废墟之上,脚下残碎的瓦片石墙,还有身后惊起的一群黑鸦,鬼魅衣袍飞舞,怒目白发尽显狂傲。赤焰飞下马来,看着神岳对灼华说:“快去碎玉城,寻你该寻的东西!我,在此牵制此人!”
灼华会意,策马奔去。
神岳无声冷笑对赤焰说:“未知我底细,便只身在此与我交战,你就如此自信你能打得过我,你不怕……你的同伴一去不返吗……”
“我本就无所谓,身前身后无憾!”赤焰回应,飞身提起长矛向神岳刺去,神岳迅速移动身形绕至赤焰身后,朝他背后狠狠一脚,赤焰失去平衡,欲倒地之时,一个翻身跃起,重新站在神岳面前。
神岳不屑的说:“拿出你最擅长的武器……如此伪装,有何意义?”
赤焰神色微微紧张:“你……”
“你根本不善长矛,还非要用如此笨拙的战术进攻,在此地,只有你我二人,在我这个陌生人面前,你怕什么……”神岳平静的激赤焰道。
“呵……”赤焰苦笑一声,接着说:“是我修为太浅,学艺不精。我,认输……”
“呵……”神岳无声冷笑一声,向前迈动两步,靠近赤焰,他神色平静,双目却似看穿了一切:“你提着长矛攻向我时,那黑色的炁……很强大……”
赤焰惊异的看着神岳,神岳有些苍白的脸上透着无比的狂傲,仿佛这份狂傲是他与生俱来的,即使受尽挫磨,还是未有丝毫更改。
“我早该知道,你非泛泛之辈。”赤焰说道。
“现在知道也不晚……”神岳转过身,向碎玉城的方向走去,“至少,你会知道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赤焰站在原地问道。
“天洞五星石,你们没资格拿到。”神岳向前走着,言语平静而坚定。
赤焰握紧双拳,再次向神岳攻去,他不能,不能让明月灼华失败,天洞五星石,是灼华唯一的希望。
赤焰一个翻身冲到神岳面前,此刻,他的双手散出黑炁,恍惚间,竟然看到了一副锐利的枯爪,它正操纵着赤焰的手向神岳的心脏刺去,神岳微微皱眉,快速向后掠去,赤焰继续攻击,神岳化作一个几乎看不清的白影绕到赤焰身后,他握住赤焰的后领用力撕扯,此时,赤焰的上衣被撕碎,状若黑雪,他的后背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个伤口永远也不会愈合,斜跨这个后背的红色的深深的伤口,线条粗矿不羁,更像是带着某种恨,挥洒下的这一笔,而这疤痕边缘却又像开着许多的花,花朵成团成簇,以血滋养……
神岳神色凝重的念出了三个字:“七煞门……”
赤焰转身,双目凶光毕露:“既然,你知道了……就必须死……”他的身后冒出高一个数十丈的黑炁,黑炁中朦胧着一个凶恶的数十丈的鬼影,他棱瘦枯骨,如雪般白,一身浅灰色的破旧衣袍,一张被白色布带绑住的眼睛……他张开双臂,操纵着赤焰。此时,赤焰的眼睛血红。
“七煞门向来都锋芒毕露,你刚刚对我隐藏身份和实力,说明你不想暴露你的身份,如今,你召动恶煞,想必七煞门主很快便会找到你……”
“我就算死,也要为灼华除了你这个绊脚石!”恶煞突然分身,包围了神岳,眼前的黑炁遮蔽了神岳的双眼,顿时,无数锋利的枯骨从四面八方袭来,神岳被黑炁笼罩,根本不得脱身,突然神岳周身升起一道白色屏障将靠近的枯骨全部震碎,黑炁烟消云散……赤焰重伤……
“你修炼的不是炁……”赤焰惊异问道。
“没错,炼炁,辰洲登峰造极,比比皆是……我若炼炁恐永无脱离苦海之日。”
“你很危险……”
“危险往往在生与死的边缘,而生死全在我一念之间。”
“呵……狂妄……你的生死,怎会由你来掌控……”
煞气悄悄袭来,所过之处,木腐草枯,无有命者存活。
赤焰顿时冷静下来:“来了……”
神岳带着赤焰化作一阵风离开了。神岳异于气的力量,完全掩盖了赤焰的气息,赤焰成功逃脱。
那煞气积聚一处,化作一身长七尺的翩翩公子,他一头黑白花发,微微弯曲,长及腰下,面色苍白如雪,嘴唇渗着发黑的血色。一身黑色绛红流苏边衣袍,尽显神秘莫测,压抑恐怖。他轻抚手中三尺骨笛,鬼魅的笑了笑自言自语说:“还是出现了……这灵极……刹那惊穹,却除之不尽……总有人铤而走险……”他有一双温和的眼睛,却透着与其极不相符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