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涣艰难的站起来,望向机关云宫:“魂疆部族已灭,我还有必要知道吗?”
“真相远比你想的庞大,你要活着,你抬头看,这个浩渺宇宙,大的一场吞并星河的大火都像是一颗星而已……”
突然之间,一道紫色的光刺入了云长涣的脑海,云长涣的眼前燃起了火,他躲啊藏啊,可是,身上却丝毫不痛。他将双手伸向火海,才明白,这只是幻象而已……
火海里,有一个人,他紫衣长发,手握一颗紫色的星,星中蓝色的光如被束缚的龙蛇,奋力挣扎着,他慢慢回过头,双目凄悲,那个眼神像一把长剑刺穿了云长涣的心,那个人不就是他自己吗……云长涣跪倒在地,眼前火海消失。只听背后传来一句:“无用……”
“疼证明我还活着……过去是很疼,你让我看见,只是为了要我疼,要那机关心完全控制我而已……”
“呵……宇界毒王竟死于执迷不悟……”
“万毒陨星,我都不知道自己丢在了哪里,那颗星以我血为引,毒恶之心为药,仅一缕光,就足以抹杀一条星河……所以,那火海是我自己跳的……因为我怕,一直在背后盯着的你,会利用万毒陨星做万劫不复的事。”
“呵……你一身毒,发什么无用的善心呢?”那个声音似是嘲讽的说
“我怎么一早没有发现,以你毒恶之心为药,便抵过千万毒恶之心了。”云长涣痛恨而失望的说。
“你炼制万毒陨星的千万颗心是我帮你挖的,而你给我的回报就是让镇星二十八神将将我封印在此吗?”
“剑起宇与宙,生死呼吸间,一场修炼,一场浩劫……”
“你在说什么!”那个声音有些不耐烦了。
“那个惊穹本该是长殿里的一尊石像!而他出现让我寸步难行!我从火海救了你,你徒有五百年寿命,却丝毫不帮我!你欠我的!”那个声音似在控诉。
“这五百年,我忘记了自己是谁,做你的走狗,在辰洲寻狼牙月,扶持有野心的恶人,我欠你什么啊,只是多活了五百年吗?”云长涣艰难抬起头,看向机关云宫,他张开双臂,伤口散出紫色的光,光慢慢散作尘:“我还给你。”云长涣淡然的看着那座冰冷诡异的宫殿,淡然的让身体与灵魂散作尘埃……
孤独与绝望伴随着一声嘶喊,赋机星所有伪造的热闹全部消失,一瞬间安静的可怕。地上飞舞着点点芦花,那是云长涣偷偷回漠城带来的,可赋机星上真实的生命是无法生存的……
机关云宫,巨大的机关心下,一个身形消瘦却高大的男人,白发蓝衣,脸上沉重的面具掩盖着眼睛,他双手戴着如龙爪的机关手套,沉重尖锐,望而生寒。
那朵燃着火的牡丹花冲入海底,九道生紧紧的拥抱着明儿,不知多了多久,两人落在一片黄沙之上……
落地瞬间,黄沙起,升空成云,地上裂出无数的裂缝,裂缝里窜出无数的火舌开出一朵朵血色牡丹。
一望无际,千里之地。
明儿赶紧从九道生的怀里站起,顺便将他扶起,两人站在云与枯地之间,沉默几分。
“为什么,这火不是热的……”
“火只是一种力量,冷与热并非它独有的。这是漠溟之火,它很冷。”
“所以,火之上飞舞的不是白色的烟气,而是霜……”明儿惊异道。她抬起头认真问道:“这就是你的故乡吗?”
九道生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明儿打量着周围,微微皱眉道:“可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满地的火和花。像地狱一样。”
明儿话音刚落,九道生背后便蹿出无数的黑色煞气,鬼魅凶猛。
明儿受到惊吓,一头扎进了九道生的怀里。
“别怕。”九道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冷静的说。
“难不成,这里真的是地狱?”明儿略带惊恐的问道。
“不,这里不算是地狱。沉浊煞气积聚漠溟,后辰洲沧海覆于其上,煞气出不去,久久回荡在此,看似火海,实则冰窟。”
“那我们怎么出去?”明儿问道。
“我们先不能出去,我遇到了劲敌。而且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付他。”
“那个你不能打败的人是你的仇人吗?”
九道生低眉遐思片刻回答道:“是。百年前,我被沉入沧海全是拜他所赐。”
“若不复仇,辰洲可有留恋?”
“有。”九道生似有所思。
五百年前,镇星门守将最高统帅主君还声,他落于辰洲,见辰洲之人受制于赋机星,心生怜悯,以炁开悟,教其自保。众人感念其恩德,奉为灵皇,修天泽宫供其修行居住。
可好景不长,辰洲之人受制于赋机星太久,又怕还声先施恩后控制,怕再次陷入黑暗,重蹈覆辙,故以沧流部为首的人默默开始了围剿行动。他们竟然暗中勾结赋机星,借其机关心吞噬了还声的力量,还声面对围剿走投无路,沉入沧海,坠入漠溟……
九道生还记得,哥哥还声坠下漠溟时一身伤痕,连话都说不出了。他将哥哥的魂魄做成地煞,依附在自己身体中,借漠溟邪砂之力冲出漠溟。
来到辰洲他心心念念只有报仇,可在明中沧流的统治下,暗中赋机星的控制下,他在辰洲寸步难行。他只得暂时收起锋芒,通过辰洲二十八年一次的猎星大会角逐灵皇之位。
他身负灵极之力,超脱了炁力,在辰洲之上无人可敌,所以,他在灵皇之位毫无悬念。因赋机星的控制,他的复仇之路走的艰难,他收徒传道设立判官殿与司命堂,从根本上控制着辰洲。他欲立一个罪名处决沧叶,却发现沧海之上,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他身边在神督之位的沧与便是沧叶之子。九道生早该想到,他无论如何也会背叛自己的,只是他犯了和哥哥一样的错误,给了他们一丝机会……
辰洲众人围剿,赋机星助阵,自己一手历练的徒儿以妖人之名将自己沉入沧海,沧叶怕九道生不死,还要自己的儿子去给他致命一击,不惜以自己的儿子和九道生陪葬……世人之恶如毒,毒入膏肓,愈来愈烈,不想解。
明儿见他面有愁绪,神思天外,便轻轻的拉了拉他的手:“九哥哥有什么放不下的,可以和我说说吗?”
九道生恍然回神,低头见她已看着自己多时了。他缓缓坐在地上,明儿依他而坐。
“你叫我九哥哥……”
“我觉得这个称呼最亲切。”
“亲切……千万不要轻易用‘亲’字。”
“为何?”明儿皱眉问道。
“亲是斩不断的血脉,也是扯不断的情丝,而我,没有信心能对得起你的这个称呼。”九道生略微严肃的看着她。
明儿刚刚孩子挽着他胳膊的手臂骤然松开了,她突然像一个误碰到陌生人的小孩,匆匆躲开,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九道生听到这三个字心都要碎了,她是个独自长大的孩子,只要有一丝要离开她的意思,她便会主动的退避三舍。习惯孤独的人,不敢奢求温暖,因为得到后失去,对于他们来说,就像脱了一层皮,他们怕疼……
“这漠溟还有一个名字叫,万鬼狱。你刚刚看到的黑色邪煞,只是冰山一角,这里,不仅沉着辰洲邪煞,还有宇宙的邪煞。这里也不是我的故乡,我是个逃亡者……”
九道生木然转头看着坐在自己三步开外的明儿接着说:“我随时会离开,而你,不该随我去逃亡。”
“可我没有亲人,也没有牵挂,我心里只有那个冰色宫殿里未归来的人,他是谁,去哪,我不在意,跟随他就是。”明儿抱着自己,低着头不敢看九道生。
“好……”九道生将左手放在自己心口,他缓缓用力,他很疼,额上,脖子上,手臂上的凸起的青筋代替他嘶喊着,左手握紧时,他体内有一股力量迸发,此刻的辰洲为之撼动,巨大的冲击让明儿摔倒在地,她努力的伏在地上,抬头看着九道生的一举一动。当九道生左手落下时,他的心口多了一个月牙形的疤,明儿冲到他面前,双眼已蓄满了泪水,可是明儿的双手在将要触及他白衣时停住了,她怯怯的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九道生伸出满是血迹的手将她拥在怀里:“你不畏我,惧我,我又怎能退却留你一人孤苦?从此后,你便光明正大的牵着我,粘着我,我答应你,不会走。”
明儿本来紧绷的身体突然松懈下来,她蜷在他宽阔的怀抱里,眼泪渗进了他的衣裳。
“你做了什么……”明儿心疼的问。
“平淡的,踏实的抱着你。”九道生平静的说。
他繁重的心跳早已将他出卖,明儿虽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定是受了很重很重的伤。
明儿忧心着,想问个明白,九道生却先一步打断了他:“我累了,陪我歇息片刻好吗?”
他用着明儿躺在了坚硬的大地上,漠溟之火燃在身下,飞霜如雪,片片飘落又融化。九道生闭着眼睛不言一语,明儿枕着他的臂膀,泪落无声。
赋机星上,等待百万年的戮渊痛失良机,百万年才等来一次交锋,也许是最后一次可灭掉九道生的机会。他气急败坏,被封印的机关云宫他无法离身,一怒之下,他损尽一半修为,将与九道生交战时汲取的半点灵极之力化作蓝色的雨落下辰洲。
“辰洲,依然在我手上,灵极之力无人可敌,那我就让辰洲之民全部修成灵极之力。除了辰洲,你无处可逃,而辰洲之上,你也无处可活!我等了百万年,等漠溟之火将你的心炼成狼牙月,我只要你心上的狼牙月还我自由……为何,你们总要辜负我,为何,为何……”
机关云宫迸发出蓝色的力量横贯辰洲上空,蓝雨落,辰洲之上,花草树木皆成白玉色,大地化成烟……
戮渊抬头看着到处都是封印的机关云宫,恨从心起……百万年前,宇宙爆发过一场浩劫,两神明相战,星辰颤抖,有一人提着一把血色镂空,名为千眼的剑将宇宙劈成了两半,七星河为界,镇星为门,宇与宙彻底分离。
可两神明交战两败俱伤,九道生被戮渊重伤,落下漠溟万鬼狱,而戮渊则被九道生的手下趁虚而入将其封印在赋机星。
他们仇恨,无人可解,他们的战斗,无人可阻止。
记得那场交战,碎了千万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