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完长琉的婚事,家中终于来了一位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乐得我将中馈之事赶紧转手了出去,至此算真真正正的过上了几日大家闺秀的日子。
祖奶奶本欲在来年春暖花开之际,带我一同离开京城,却不曾想我的名字早已上报到了秀女的名册中,等着明年春季的选秀。
本来欢欢喜喜的一家人,顿时愁云惨淡。
“以王家的如今的地位,选进宫中做个女官是绝不可能的。”父亲放下手中的账本,颇为苦恼道:“当今圣上年岁与我相仿,若让长宁进宫……”
“听闻此次选秀,也有意为几位皇子选妃。”母亲在一旁小声道:“长琉素来与太子交好……”
“妇人之见。”祖奶奶冷冷道:“王家女子在后宫中已有一席之地,不需要再让长宁去了。”老祖宗看了我一眼,忧心道:“只是既然这名单已经提了上去,还是要给上头些许面子才行。”
躲避选秀无非就两种方法。一是婚配,二是病重。
显然,第一种已然是晚了。
嫂嫂在一旁,忽然道:“祖奶奶,父亲母亲,羽惜年少时曾在苗人那里得过一付方子,不用伤身,便可躲过这一劫。”
祖奶奶问道:“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此方名为灼颜。”
“可会留下后遗症?”长琉一听这个名字,微微皱眉。
“两三年内容颜有损。”
“若用两三年换取一生自由,倒是不亏。”我拍了拍祖奶奶的手背,故作轻松道:“且不伤身,已是难得。”
祖奶奶与嫂嫂又嘀嘀咕咕了一阵,确定了这个方子的安全性后,便大手一挥敲定了这个方法。
只是这个操作,需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方才显得真实可信。
嫂嫂说,这个好办:“过几日,媳妇寻个由头请些京中的夫人来家中。”
祖奶奶点头,表示可行,然后又再一次的我:“可是真的想明白了?”
“容貌有损一旦传出去,怕是将来——”母亲还是将担心说了出来。
“长宁明白,母亲不必忧愁。”我笑着道:“没有人会因为车骑将军的胞妹无颜色而欺辱于我。”
长琉笑着摇头,无奈道:“你呀!”
嫂嫂笑道:”长宁有此魄力,着实让我佩服。“
我对着嫂嫂轻轻一拜,笑道:“嫂嫂谬赞。”
“倒应了那句俗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长琉笑呵呵道:“幸而长宁养在琅玡,不似王家其他姊妹一般死板的厉害。”
“你这小泼皮,那是规矩下长大的大家闺秀,怎地被你编排如此?”祖奶奶啐了一口长琉,随即道:“惜儿,你是新妇,宴请之事不如让长公主来。她好热闹,定是乐意的。”
“绿梅宴之事过去才几月,再去叨扰公主,怕是……”
“不必负担,有她在,才能通达直上啊。”祖奶奶最后的话,几乎轻的不可耳闻。却让在座的人凛然一怔。
长公主,不过只是皇帝派到王家的一粒棋子罢了。
什么兄妹情深,说到底,也不过是君王手中的筹码。
我淡淡叹息,想了想夹在丈夫与兄长之间的那个女子,不觉得有些悲哀。这样的金枝玉叶,竟也有这般委屈。
“丈夫不爱,兄长不亲……也许世上唯一对她好的就是先帝与太后了吧。”嫂嫂也颇为惆怅道:“从前只是羡慕长公主,如今才知晓,她应是天底下最让人可怜的人了。”
“嫂嫂又何须去艳羡别人?”我放下手中的绣花绷子,道:“如今,京城内,嫂嫂才是让人羡慕的呢。”
“你哥哥一直想回漠北。”羽惜将手中的账本搁在一旁,道:“可是他这身份,一旦动身,就代表着北边又乱了。我一边觉得他在京都着实憋屈,一边又不想让他去漠北。”
我见嫂嫂微微皱起的眉头,忽然道:“嫂嫂你与成婚前完全不同了。”明明也就半月,却感觉与从前完全不同了。
嫂嫂只是低头,腮边有一抹红色疑云,缓缓道:“长琉待我极好。”
我想了想那有些木讷的哥哥,和眼前娇羞的女子,道:“这难道就是婚姻的力量?”
“等长宁遇到了那个男子,便就知晓了。”嫂嫂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笑着看着我。
“怕是这两三年有些难了。”我拾起针线挑挑眉,笑道:“嫂嫂不必忧愁,若是哥哥在京城待得腻烦了,不如告个病假,来琅玡故里。”
“武官不同与文臣……就算病假,也不可擅自离京。”嫂嫂出生武学世家这些东西自然比我知道的多:“除非——”
“除非如何?”
“交兵符。”嫂嫂叹息:“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便让长琉舍弃浴血多年的弟兄与功名,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我见嫂嫂有些惆怅,安慰道:“前路漫漫,嫂嫂不必如此忧心。哥哥如今在京城虽过得不大痛快,但好歹也有王家照拂,且如今又有刘太尉在,必定不会多受委屈。”
“也是。”嫂嫂自嘲道:“难道是做了妇人都会这般?”
“母亲说,家里若多了几口人,嫂嫂便不会再有心思想着哥哥了。”说罢眼神飘向她的肚子。
“你这丫头,自己都还未出嫁,竟说这些!”嫂嫂羞恼了起来,作势要打我,丫鬟婆子顿时笑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