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母亲在九曲十八弯的游廊里悠哉漫步,偶尔遇到几个面生的小姐,总会不自觉的多看两眼。
“你要是把这劲头放在自己身上,为娘也就不愁了。”母亲笑着拉过我的手道:“不如趁此机会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小郎君?”
母亲向来在我面前都很少提我的嫁娶之事,肯定是长公主今日之言,让她忽然意识到,我也快到及笄之年。
我低头笑:“哥哥的事还在云端里飘着,母亲怎么又操心起我的事了?”
“长琉那小崽子,今日再不成事,我便再也不认他这个儿子了。”母亲颇为头疼道:“只是他戍边多年,行为举止粗鲁了些,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能瞧上他。”
母亲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我们家这门第,高不成低不就,且有些一步登天的感觉。高门大户看不上,清流世家又怕背上贪图富贵的名声。
长公主大概是考虑到这些,所以此次宴请,将那些世家庶出的小姐们也都邀了过来,一时间,行宫里好不热闹。
只不过,除了王家的兄弟姊妹,其他人也不会贸贸然的与我交谈,一时觉得无趣,便寻了一高处的小亭子,坐了下来。
“四姑娘?”转头,看到脸色潮红的梁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空气里弥漫着些酒气。
“饮酒了?”不知为何,私下遇见他,总会忘了礼仪。
他指了指假山下的一处:“行酒令技不如人。”
了然点头。
“梁王身子可好了?”
“多亏四姑娘的药,已无大碍。”这话的语气听着怪怪的,似是话里有话。我一时捉摸不透。
“那日长宁鲁莽,幸得梁王援手。”我对他福身一拜:“多谢梁王。”
“不必在意,举手之劳罢了。”他摆摆手,因酒气晕红的面颊也慢慢开始恢复常色。
“长公主是我姑母,若她有些……”
“公主热心,有所耳闻。”我截断他的话,道:“梁王与长宁,云泥之别……”
梁王哑然失笑:“于本王而言,你还是个孩子。”
我抬头,才猛然想起,梁王褚昭,年二十。于他而言,我的确,还是个半大的小娃娃。
“我我……”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四姑娘不必惊慌,本王在梁地也有诸多表妹,年纪与你相仿。”他碧色的双眸弯成一叶月牙,笑道:“你只当我是个远方表哥就好。”
尽管如此,我依旧囧的无法安然待在此处,随便胡诌了个理由,落荒而逃。只留下梁王一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刚跑到山脚下,气还未喘匀,好巧不巧,遇到了寻了半日不见的长琉。
“哥哥去了哪里?让我与母亲好找!”
“你这是遇见鬼了?跑的那么快?”长琉的风格果然很长琉。
“刚才有个蜜蜂——”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蜜蜂!我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亭上可有什么?”长琉欲上去一探究竟。
“别,是梁王。”我一把拉住他的手。长琉脾气暴躁,只怕越抹越黑。
“京中容易起风言风语,你的确不该与他在一起。”长琉点点头:“他欺负你了?”
“未曾。”我理了理衣袖,忽然道:“哥哥可知京中最近有什么新鲜事?”
“你是说你与梁王?”长琉叹了口气:“长宁,熬过这阵子,就会好的。”
我一脸疑问看向他,就见他狡黠一笑:“不可语,不可语。”那张可爱的娃娃脸,顿时变成了一只小狐狸。
大概又是朝堂上的那些事,我便不再过问。
“哥哥常年戍边在外,京中若没有能主内的人,终究不是办法。”
“那日母亲提起,我也考虑过。”长琉一本正经道:“军师给了我一本册子,我粗略得看了一下,觉得挺好。”
“?”我惊叹,最近军师还要兼顾将军的人生大事?“哥哥且说来听听,有哪几家小姐?”
“张大泉的小女儿。”长琉刚说完,我的脚下就打了个趔趄。
“你……你说什么?”
“如今我们军中鼎鼎有名的冶铁名匠——张大泉,的小女儿。”
“军师可见过那张家小姐?”
长琉摇头:“未曾。”
“除了她,还有谁?”我稳了稳心神,接着问。
“好似还有几个督军的女儿?”长琉不甚在意的模样让我觉得此事尚有转机。
“可巧,母亲也托了京中的贵人,给哥哥物色了几位。”
“京中的姑娘太精细,怕是不愿与我一同去边关。”长琉吞吞吐吐,终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边关之苦,连男子都受不了,更何京中娇养着的姑娘?”
我这才明白长琉从前对此事毫不关心的原因。
“哥哥何必妄自菲薄”我笑着道:“想想我们的祖奶奶,儿时不也在边关长大?”
“世上又有几个镇国夫人?”长琉摇头苦笑:“祖奶奶是巾帼传奇。”何为传奇?百年难得一遇。
“长宁相信,哥哥也定能像镇国公那样幸运。”遇上对的人。
长琉低垂的双眼,忽的一亮:“愿如妹妹所言!”
这才是我认识的王长琉啊!永远那么充满希望!不为世事所扰!
既然知道了长琉的心结所在,我便将之前母亲中意的几位小姐排除了,过滤了一遍长公主送来的花名册,嗯……最后只剩下三位稍稍符合的姑娘。
首当其冲的是祖奶奶的娘家,刘氏。刘太尉之长孙女,年十八。将门之女,据闻颇有祖奶奶之风。
第二位是李家嫡女。其父李仁四十才状元及第,顾李氏年幼时,过得并不顺利,曾和其母看浆洗衣服供李仁进京赶考。
第三位……谢家庶女。我想了想,最终将第三位划去。且不说王谢两家多年未曾通婚,光是两家的政治立场,也不太适合。
心中有了主意后,便道:“今日我就跟着哥哥,哥哥若有中意的姑娘,妹妹就……”
“阿宁,我怎么从前不知道,你竟然有当媒婆的潜质?”
“阿姆若是知道我在京都,做的第一件事是帮哥哥相亲,定要被她笑掉大牙。”我以扇遮面,故做出端庄模样。
长琉也学起我的模样,将手中的玉骨扇轻轻摇了几下,然后半遮着面,认真道:“下次去琅琊,我定向谢博士负荆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