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张茹茹估算的一样,他们在第二天便来到了旻晴山下。
旻晴山很高,他们从下往上望去,只能看见白色的云雾将山尖笼罩了起来,让人摸不清其中的底细。
“你昨晚可休息好了?”在进旻晴山之前,张茹茹问了简容一句。
简容不明白张茹茹突然问他这个做什么,于是有些疑惑地点点头,“嗯,休息好了。”
“那你现在还头晕吗?”张茹茹接着问道。
简容这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于是笑着对她说:“多谢关心,我现在正是身轻如燕、神清气朗,好的不能再好了。”
张茹茹说:“谁关心你了?还不是怕你状态太差,到时候拖了我们的后腿。”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简容早就习惯了她这幅样子,所以只是笑着摇摇头然后跟在了她后面。
旻晴山背靠险壑,侧临大江,只能从前面登入,而想要从旻晴山前面登入,则必须要穿过一片密林,就是那片一直以来被称作“迷魂林”的林子。
简容猜想百草仙君大概是在这片密林里布下了什么阵法,所以才使人难以穿越,以至于人们提起它时都叫它为“迷魂林”。不过他也没进去过,所以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具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待会儿就能领教了。
“喂,你还在那儿磨蹭干什么?还不进来,小心走丢了。”张茹茹在前面朝他喊道。
“这就来。”简容答应了一声,然后尾随队伍进入了这片让人捉摸不透的林子。
加上卢天烁救回来的那几个属下,他们现在总共有八个人,由于登山不便牵马,所以他们早已将马寄放在了离这儿最近的民居里。
张茹茹走在简容前面,正欲和他说话,冷不防脚下被枯藤拌了一下,她惊叫了一声,却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给及时揽住了。
卢天烁面无表情地看也不看她,只说:“好好走路,注意脚下。”
张茹茹则抬脚将绊住她的枯藤踢远了些,嘴里说道:“多谢三庄主。”
卢天烁没有再和她说话了,只是转过头去继续赶路。
“喂,我们三庄主之前不是被那个女的气得够呛,还打算要好好治治她的吗?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一个刚被救回的赤乌山庄的弟子转头看到这样一副场景,顿时觉得自己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于是附在沈平耳边小声说道。
沈平轻轻咳了一声,“三庄主的心事哪里轮得到你揣测?你就当看不见就行了,咱们三庄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
那位多言的弟子刚说了这两个字就听见他们三庄主的声音在他和沈平的背后响了起来,“你们不好好注意观察周围情况,在这儿嘀嘀咕咕做什么?”
乍听闻卢天烁的声音冷冷地在自己背后响起,刚才问沈平话的弟子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沈平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于是这两个刚才还在议论赤乌山庄三庄主的人急忙止住了之前的话头,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属下知错,这就去好好观察周围的情况。”说完,就按照之前训练的那样迅捷地分散到了两翼,并快速与黑脸的卢天烁拉开了距离。
卢天烁立在原地,脸色瞬间更黑了几分。
“哈哈,你脸怎么这么黑,你这些属下看到你就像是老鼠避猫一样,你一来他们就要走了。”张茹茹的无情嘲讽及时响了起来。
本来刚才沈平他们的谈话,卢天烁都已经听到了大半了,于是听到属下议论自己的人心情便多了几分不爽,没想到现在还要面对张茹茹的无情嘲讽,卢天烁的心情又更加地郁闷了几分。
他刚想怒斥张茹茹几句,但转念又想到论嘴皮子功夫自己远远不是张茹茹的对手,若是争吵起来,必定又是自己吃亏,何况已经有了那么多前车之鉴了,所以卢天烁深吸了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暗自将心里的那股想发火的感觉给强压了下去。
张茹茹看见面对自己的奚落,卢天烁居然不理不睬自顾自地走远了,不由愣了一下,然后暗自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狭促了。
简容见张茹茹愣神,便问她:“怎么了?”
张茹茹摇摇头,“没什么。”
简容扫了一眼前面,见林子里的树木似乎密集了起来,而且到处都长满了藤蔓之类的植物,于是提醒张茹茹说:“从这儿起,这林子里的路似乎开始难走起来了,你可别分了神。”
张茹茹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西北方向的那棵特别高大的杉树的树冠出神。
“你在看什么?”简容问道。
张茹茹指着那棵特别高大的杉树说:“我刚才好像看到那棵树上面站着一个人,不过那人一闪就没影了。”说完,她便自己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喂,你要干什么?”简容急忙拉住了她。
“我要过去看一看。”张茹茹说着就欲挣脱简容。
“现在要是一个人落了单,那就危险了,这样,我们先跟其他人说一声,然后我跟你一起去怎么样?”简容见张茹茹好像铁了心要去那边看一看,于是便这样说道。
张茹茹这回倒没反驳。
于是简容跟卢天烁和於凌括等人说了一声,然后便打算和张茹茹去看看那棵杉树后面的情况。
谁知卢天烁不答应,“你们两个武功不行,要是在那边突然发生了什么危险的话,你们根本应付不来,反正那儿也偏离不了正路多远,我们就一起过去看看好了。”
“别,不用这么麻烦,我只是去看看就回,我武功不行,但纵身术还是可以的,不用这么麻烦大家了。要是那边真碰到什么危险,我直接喊一嗓子你们不就能听到了?”张茹茹说道。
卢天烁想了想,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于是简容、於陵括,还有卢天烁的四个属下便待在了原地等他们。
差不多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张茹茹他们却还没有回来,简容正想着要不要去那边找一下他们,就听见那边传来了张茹茹的惊呼声,她喊的正是“卢天烁”。
沈平听见了,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庄主可能在那边遭遇了什么意外,于是想也不想,就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卢天烁的其他三个属下见沈平已经行动了,于是也跟着跑了起来。
简容却还在想着刚才张茹茹的那声惊呼,他总觉得有点不对,但就在他琢磨间,他身边的人都不见影儿了。
等简容回过神来,不由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他们人都到哪里去了?简容看见才一会儿的功夫,这里就剩了他一个人,其余的人都跑没影儿,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他本来也想朝着那个方向跑去,但心神一动,突然就收住了脚。
“喂,你们有人能听到我说话吗?听得到的话就给个回话。”
“张茹茹,你还在那边吗?”
“於陵括,於陵括,在的话答应我一声。”
简容刚才及时收回了自己已经迈出去的一条腿,转而在原地一边徘徊一边大声呼喊,可是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这个距离,他们不应该听不见,除非他们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情况,这样想着,简容突然有点慌了起来。
不过现在他不能慌,越是情况不正常越要保持冷静,而且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他也不宜乱走,否则极为容易入了别人的圈套。
就在他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的时候,林子里突然有雾气弥漫了起来,而且那些白色的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浓,很快,简容就看不清自己四周的情况了。
简容就在原地站着,突然间听到自己左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响,而且据响声判断,那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于是简容朝着自己左边转了过去,想努力看清朝着自己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声音越来越近,简容不错神地听着,就在他专注的时候,在他背后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简容立刻警觉起来,只是从他后面袭来的东西动作非常之快,在他转身之前,就狠狠地扑在了他的后背上,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地。
简容不仅被后面袭来的家伙抓伤了后背,还重重摔在了地上。简容顿时有些痛苦地皱了皱眉头,心想,我难道天生跟鸟有仇吗?为什么总是碰上这种事?
简容心里暗骂的同时,自己也感到有些无奈。
林中的浓雾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简容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的时候,那浓雾已经慢慢变得稀薄了。
于是简容看见了站在他对面的那只色彩斑斓的鸟儿。
那只色彩斑斓的鸟儿看见简容在它的一击之下立刻倒地,于是高高昂起头来兴奋地叫了几声。虽然它只是一只鸟,尽管它的体量比别的鸟儿要大一些,不过它总归是一只鸟吧,但简容还是从这只大鸟的眼神中看了几分骄傲的神采,要不是现在时间境况都不合适,他真想问这鸟儿一句:“您是只成了精的鸟么?”
简容腹诽之时,那只彩色鸟儿又再一次发起了攻击,大展着翅膀从他前面凶猛地向他扑了过来,简容一惊,立马弯腰并向旁边跑开了几步。
谁知刚才那个攻击动作只是用来迷惑人的,那只鸟儿居然还能在半途中判断他的动作然后改变进攻策略。
看来这大鸟不仅会声东击西,还会虚张声势呢。
接下来就够呛,在与这只大鸟的拉锯战中,简容被这只大鸟啄得浑身是伤,不过有一点很奇怪,那只大鸟攻击自己的时候似乎每次都避开了自己的要害位置。
简容想,这个精明的大鸟不会是很开心终于找个了一个可以戏耍的对象了吧。
精明的大鸟跟他追逐了一会儿,然后像是终于玩累了,开始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攻击,它好像知道该怎么攻击一个人一样,先是弄伤了简容的腿,然后又重重抓伤了简容的左臂,最后才打算给简容致命一击。
简容苍白着脸,看了一下自己的左臂,那里正在流血不止,要是不尽快处理一下这个伤口,恐怕不需要这只大鸟来杀死自己,他就会死于失血过多了。
他现在的状况,现在面对那只大鸟的攻击,已经逃不脱也逃不动了。
彩色大鸟掀起的气浪离他越来越近,而简容却对此不怎么在意了,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道锐利的白光从他面前闪过,然后就是大鸟的惊啼。
简容抬眼一看,刚才救自己的人果然又是於陵括。
於陵括从天而降站在了他的面前,手里握着他随身的那把长剑,“你没事吧?”简容这时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烧一样的疼痛,于是暗暗咬牙捂住了自己的左臂,听到刚才於陵括问他的话,他摇摇头,正要向於陵括道谢,就听见於凌括对他说:“你手臂受伤了?”
“小伤,不要紧,还好你刚才及时出现了,不然我就要葬身在这迷魂林里面了。”简容笑着说道。
其实他手臂上的伤都深可见骨了,绝对不算是小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於陵括面前,他感觉自己说不出来自己受伤很严重这种话。
或许是因为他太强了吧,自己在他面前总是像个弱者,不,就是个弱者,所以在心底里不希望自己再弱下去了,起码希望在他面前不能再继续弱下去了。
於陵括没有再说话了,只是握着剑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对手。
简容被手臂上的伤弄出了满头的冷汗,但是他就是咬着牙一声也不吭,他看着於陵括,双目有点微微失神,“你小心点,你面前的这个东西狡诈得很,像是被人训练过一样。”
於陵括只淡淡“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了。
简容考量於陵括那边儿也没自己什么事了,于是就自己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缓缓将左臂上被血液浸透了的衣料给撕了下来。
在给伤口稍作清理之后,他就伸手入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出来,这正是对治疗伤口有奇效的七芒膏,之前在竹屋的时候,嬑给他的。
他在这一刻很庆幸自己怀里总是带着各种他觉得用得着的东西。
这七芒膏比玉机散药性要温和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简容的伤口刚接触到那淡黄色的膏体,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一样,他终于忍不住哼了出来,手一抖,那装着七芒膏的盒子险些被他打翻在地。
他咬咬牙,颤抖着手继续给自己上药,待药上完之后,他身上出的冷汗把他的衣服都濡湿了,现在他只感觉到阵阵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