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匀不再留意那些壁画,而是自己往前走了,一边走一边说:“你也不要太过紧张,一幅壁画也说明不了什么,我们且行且看,若真碰上什么妖魔鬼怪,今日正好为民除害了。”
陆放舟说:“还为民除害呢,万一除害不成,反为所害呢?”
谢匀笑着说:“那不正好一身肝胆为民死,不惭世上男儿郎?”
陆放舟小声嘀咕说:“疯疯癫癫的。”
“我都听到了,哪有这样说长辈的?”谢匀觉得陆放舟这小子有时候真是欠教训,“越发没大没小了。”
陆放舟刚要还嘴,狄舒突然说话了,“怎么这地宫里面这么亮?”
他们现在已经走完了那段长长的台阶,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室内,按道理来说,他们现在已经在地底下了,这里面应该是一片漆黑才对,但是,他们所处的地方却一片通明、亮如白昼。
陆放舟说:“你难道没发现这两壁上都嵌上了夜明珠吗?”
狄舒抬头张望之下,才发现在地宫的左右两壁上离墙顶不到二尺之处都嵌上了一颗颗发光的珠子,想来那就陆放舟所说的夜明珠了。
“这么多夜明珠!”狄舒惊叹道。他以前只听说过一颗小小的夜明珠便价值连城,但是却从来没有目睹过实物,他还以为以自己的身份,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那种传说中名贵无比的珠子呢,没想到今日在这地宫里竟然一下子就见到这么多夜明珠。
狄舒好奇地盯着嵌在壁上的发光的珠子,想看看它们除了会发光还有什么奇特之处,但是看了半天,发现这珠子除了会发光,其实和普通的珠子也没什么两样嘛,他有些疑惑地想,怎么一个会发光的普通珠子在世人眼里就成了逝世珍宝呢?以前听别人说临清王花了万金从沧海东贾那里购得一颗夜明珠的时候,他还在好奇这珠子到底是什么模样呢,现在见了真物,心里真替那临清王不值。
陆放舟虽然早就习惯了他在某些事情上面的迟钝,但对他还是没有多少耐心,他见狄舒仍旧在站在原地望着墙壁上的夜明珠发呆,便对他说:“你还要待在这儿看多久?”
狄舒听了陆放舟之言,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朝陆放舟那边走了过去。
“典武帝这败家玩意儿,看样子是完全将夜明珠当成烛火用啊!”谢匀这时候也感叹了一句。
他们穿过这个空旷的房间,然后就来到了一个山水环绕的空间里,这个地方是仿照地面上的花园建造的,只不过地底下养不了花草,这些人工开凿的山水失了点缀便显得死气沉沉的。
“你们听,这水还是活水呢!”谢匀望着那道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溪流,对另外两位少年说道。
这条不甚宽阔的溪流恰好将这个地底下的花园分成了两部分,溪流上架有两三座石桥,那些石桥都是小小巧巧的,雕饰异常精美,溪流里的水看起来十分清澈,而且也不深,一眼便可见底。
陆放舟听了一会儿,发现这水还真的是活水,但他听完又马上觉得不对,自己完全被谢匀牵着鼻子走了,这水是活水还是死水,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谢匀继续说:“你们跟在我后面,可别乱走。”
“谢前辈,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吗?”狄舒见谢匀如此说,便虚心地问了这么一句。
谢匀说:“虽然暂时没发现这地方有什么不对,但我总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不怎么让人舒服。果然,活人就应该住在地面上嘛,在地底下修建这么一座行宫算哪回事?”
陆放舟在一边不以为然地说:“地底下可不就阴森森的么?难道还指望它风和日暄、晴丝袅袅?”
谢匀不和他一般计较,只说:“千万不要随便触碰这里的任何东西。”说完,他自己便先一步登上了那座架在他面前的石桥。
陆放舟见他登上了石桥,便想紧随其后也登上去,却被谢匀制止了:“你先别过来,等我过去了你再上来。”
陆放舟这时候也知道轻重不去和谢匀争辩了,只乖乖等在岸边。
谢匀到了桥上之后,便发觉这桥似乎并不像它看上去那么结实,因为他每走一步,便感觉那桥身在他脚下微微摇晃。不是吧,谁敢将皇帝老儿的桥造得这么差劲,不怕掉脑袋吗。
谢匀才走了三四步,那桥便摇晃得越发厉害了,于是谢匀伸手去扶桥边的望柱,谁知他的手刚挨上望柱,那望柱里边便伸出了数条细细的铁索,将他的手捆在了望柱上面,然后头顶一声巨响,一条足有成人腰身般粗细的青色大蟒闪电般朝他袭来。
青色巨蟒呈三角形的巨大头颅只须臾便伸到了谢匀身前,这么近的距离,谢匀甚至将青色巨蟒那暗黄色的又浑浊又可怕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要是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被吓得不能动弹了,然后成为了青色巨蟒的盘中餐。
可是这是谢匀,他早年一人一刀独闯漠北的时候,见过的凶神恶煞的怪物不计其数,哪里会被这区区一条青色巨蟒吓倒,他在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吐着信子朝他靠近的时候,镇定自若地抽出了自己的配刀,一刀将望柱上缠住自己左手的铁索齐齐砍断,然后飞身而起,暂且避过青色巨蟒的这一击。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只见,青色巨蟒见自己的食物顷刻之间便从自己的嘴边溜走,不由勃然大怒,怒号着甩动着它那条巨大的尾巴,将岸边的一座丈高的假山一下子击了个粉碎。
谢匀在躲避青色巨蟒的时候,还不忘去查看陆放舟和狄舒二人的情况,只见他们二人还呆呆地站在桥边,望着那条青色巨蟒张大了嘴巴。
唉,这时候还不知道躲远些,真是笨蛋,谢匀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对着那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少年喊道:“你们还不躲远些,等着大蛇来临幸你们吗?”
但是下面的那两个少年对他的喊声却恍若未闻,还是呆呆地望着那条青色巨蟒。
谢匀吃了一惊,马上意识到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那两个少年再傻,也不可能见到这么一条巨蟒动也不动,除非……
除非,他们现在不能动。
想到此处,谢匀心下一沉,便朝着那两个少年飞掠而去,谁知那条青色巨蟒紧随在他身后,也朝着那两位少年过来了。
谢匀见状,便在中途止住了去势,然后对着青色巨蟒一刀横扫了过去,刀锋暗沉,却势如风雨,漫天卷地的杀意携着屠魔弑神的意志一起袭向青色巨蟒,这条大蛇居然在此刻有些畏惧了,拼命想躲开这一击,但是它的动作显然比不过谢匀的刀快,于是被谢匀利落地斩作了两截,然后哀嚎几声跌落到了溪中,在溪中扑腾出了大片的水花。
解决了青色巨蟒,谢匀便急忙跑过去查看那两个少年的情况。
看见那两个少年还在望着半空中发呆,谢匀不禁有些好笑,于是逗弄般地去拍陆放舟的肩膀,“你们俩怎么啦?”
可是陆放舟保持着那个呆傻的样子依然一动不动。
“唉,真该让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你不是一向以聪明人自居吗,要是你自己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幅样子,估计你以后都不敢再提自己是个聪明人了。哈哈,哈哈。”谢匀非常趁人之危地嘲笑了陆放舟两句。
但是陆放舟依旧没有反应。
谢匀顿时觉得也没什么趣儿了,于是左手捻诀,右手持刀,念了一长串让人听不懂的咒语后,然后指着陆放舟和狄舒喝了一声“破障”,那两个少年终于有了一点动静,不再像石头人一样了。
谢匀暗自庆幸那人教给自己的破障指迷功法还真有用。
他看见陆放舟和狄舒终于将仰着的脖子放下来了,于是对他们说:“算你们走运,在这儿站了半天也没有成为那大蛇的口粮。对了,你们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变成望夫石了?”
但是半天没有人回答他,谢匀不禁有些奇怪,这两个少年好像依然有些不对劲。
难道是自己的破障指迷功法不管用了?
也不像,毕竟他们两个先前动都不能动,还是自己对他们使了破障指迷功法,他们才能像个活人一样能蹦能跳呢。
正在他诧异间,陆放舟朝他看了过来,谢匀这时才发现这少年的眼睛居然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是空洞地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他。
“陆放舟,你怎么了?”谢匀正色问道。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朝他抬起了一只手,谢匀还在想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办的时候,陆放舟居然直接朝他扑了过来。他大惊,那少年的袖中竟然藏着一把匕首,此刻那雪亮的锋刃正对准了自己。
在陆放舟对他亮出了匕首后,狄舒也开始对他展开了攻击。他一边游刃有余地躲避着这两个少年的利刃,一边想着自己要不要干脆打昏了他们两个,然后绑起来,之后再去找出事情的真相。
“喂,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他问那两个少年道。他问这句话只是想做最后的确认,要是那两个少年还是这个样子,那他就不客气地打晕他们好了。
依然没有人回答他,那两个少年只是像傀儡一样对他不停地攻击。
好,那就打晕你们好了。谢匀心中已有了计较。
但马上,他就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陆放舟在攻击他的时候,居然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这分明是有武功的!而且,那武功的路数他还十分熟悉。
他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再次祭出了自己的刀,不过那刀此时是对着他自己的。
只见刀上一束白光直指他胸口,然后他胸口处似乎有黑气和那白光缠做一团,最终那黑气不敌白光,在白光的照射下烟消火灭。
除去黑气后,谢匀感觉神气顿时清朗起来,他收起了自己的刀,然后转目四顾,发现自己现在居然还在桥上。
“你们还好吧?”他第一句话便是问桥下那两个满面惊慌的少年,“你们作什么这么惊慌?”
“还不是因为你!你一个人在桥上不知道怎么了,我们叫你你也不听。”陆放舟有几分心急地答道。他看见谢匀在桥上疯疯癫癫谁叫也不理的样子,便想上桥去把他拉回来,但是狄舒在危急时刻却比他多了几分理智,对他说,谢匀不知道比他们两个厉害多少倍,现在连他都这样,如果他们两个人贸然上去,肯定非但不能帮谢匀的忙,而且还会给谢匀添麻烦,不如先在桥下静观其变,想一想应对之策再上去不迟。
谢匀大致也猜得到这两个少年刚才在桥下看到了什么,于是说:“看来你还是挺关心我这个五叔的嘛,叫一声五叔来听听,五叔带你过桥。”
陆放舟气红了脸,怎么这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没个正经,他不由狠狠地瞪了谢匀一眼。
“你这模样倒还真有几分像阿棠,阿棠当年可是京都有名的美人,不知道有多少公子为了得到接近阿棠的机会而争着抢着请我去喝酒呢?”谢匀笑着说了一句。
陆放舟听见谢匀提他母亲,便将态度稍稍收敛了一点,问他:“你方才在桥上做什么呢?一个人在那里上蹿下跳、自言自语的,我们还以为你失心疯了呢。”
“怎么说话呢?嘴里越发没有分寸了。”谢匀不徐不疾地嗔了他一句。
狄舒对谢匀在桥上的情况也很好奇,于是问:“谢前辈,你在桥上到底怎么啦?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没什么,就是遇到了一个轻纱衣绿罗裙的美人儿,那美人儿拦着我不要过桥,于是我就和她说了几句好话,她看我长得俊,就同意放我过桥了。”
“那我们怎么没看到那个轻纱衣绿罗裙的美人儿?”
“这美人儿原非人间寻常美人儿,自然只有我这种长得英俊、才思不凡、身手又好的人间俊杰方能看到。”
“呸,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