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后来的情形想起来就让嬑觉得好笑,明明两个人都已经老大不小了,但是你来我往之间却带着点少年情侣针锋相对相对的味道,嬑当时年纪小不明白,可是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唯一让她费解的就是,这两个人明明都是心悦对方的,可是为什么不选择在一起呢?
她后来有一次问到了她的婳姑姑,但是婳姑姑却没有告诉她答案就走开了,于是这个就成了她心里久久不散的谜团。
再后来,她跟望烟楼的老板林烟熟识了之后,她就找着机会又来问林烟,少女一向对这些事格外好奇的,她也不例外。林烟对她一向很好,对她所提出的问题也没有推辞,于是她最终从林烟这里知道了他与婳姑姑的一些过往,也知道了为什么这两人明明心悦对方却始终没有选择在一起。
“为什么他们两个最后还是没有在一起?”简容问道。
“你也想知道这个?”嬑笑着问他。
简容诚实地点点头:“都听你说到这儿了,所以也有点儿好奇了。”
嬑笑得更加灿烂了,她睁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似天真烂漫地盯着简容,口中的话却是一点也不像她的外表这般可爱,“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凭什么要告诉你?”
这个可恶的家伙。
简容有点郁卒,闷闷地说:“不说就算了。”
然后嬑果真没有再说下去了。
她在这地下室里转来转去的,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几分新鲜感,可是待久了便觉得有些无聊。
媋见她转来转去的,也猜想到她无聊,于是开口说道:“你不如坐下来练练功,你那离天心法才只练到第三层,如能突破第四层,你也不会不是那个妍的对手。”
一提到妍这个小余山的叛徒,嬑便觉得有些愤怒,“她不过是比我多学了几年而已,假以时日,我一定会超过她的,我答应你,一定要亲手为你报仇。”
媋淡淡地笑了一笑,“还提什么报仇,我们能活着回到小余山就不错了。”
嬑说:“不,小余山要回,仇也要报,她这样对你,一点师门之谊都不顾,简直太可恶了,我不会放过她的。”
媋垂下了眼睛,没有说话。
嬑恐怕她是为身上的伤势担忧,于是又说:“你不用思虑过多,那个郑大夫说了,你这伤能治好的,你不会一直这样的。”
“就算医好了我身上的伤,从今往后我也不过是个废人了。”这么多年的勤学苦练一朝化为乌有,说不伤心是假的,想到以后自己的一身修为不复存在,媋的脸上便不自觉地现出了一种极为落寞的神色。
“修为没有了还可以再练,你不必灰心。”嬑只得如此安慰她。
媋却摇摇头,“你也知道化骨掌是什么样的,只怕今日我连再修炼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们小余山的宝贝那么多,而且大长老那么厉害,我不信就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你好起来,现在不是灰心的时候,我们一回去就去求见大长老,求她让你复原,她肯定有办法的。”
媋笑了一下,“大长老那么忙,哪有时间管这种闲事?”
“这可不是闲事,她要是不肯见我,那我就天天去烦她,她早晚会见我的。”嬑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这样真不怕被大长老赶下山呀?”媋被她逗笑了。
嬑见媋的脸色好转,笑容也不似刚才那般淡薄苦涩,于是也开心地笑了,“她要是赶走了我,谁帮她照料她养在后庭的那几株梅花呢?”
“你还好意思提这个,你总是被罚去帮她照料梅花,这个都成了大家的笑柄了。”媋取笑她道。
“她们尽管笑好了,我还不是比她们厉害?”嬑的口气倒是一点也不谦让,她的天资在和她一同修习的人当中的确是最为出众的,但是她的性子却也是最让族中长老们头疼的,所以,她便经常被罚去后庭照料大长老的那几株梅花,那几株梅花在她的照料下居然还活了些许年,一点事都没有,这大概也是让小余山上的人称奇的一件事了。
提到后庭的那几株梅花,嬑便老老实实坐了下拉,以手托腮,“现在这个时候,小余山上的梅花也不知道开了没有?”
媋说:“哪有那么快,还要再等等呢。”
“我就觉得奇怪,好像你总是知道小余山上的各种花分别是什么时候开一样?”嬑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你都在小余山生活这么多年了,却还是不记得花期,这才叫奇怪呢。”媋有点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嬑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媋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你之前答应我的一件事。欸,你答应我的那件事情你还记不记得?”嬑笑吟吟地盯着媋说道。
“不记得了。”这回是媋别扭地将脑袋别了过去。
“不记得了我到时候提醒你,这回你可别想抵赖了。”嬑的口气有几分得意。
简容饶有兴趣地听着这两个少女说了许多的话,一时忍不住叹息了起来。
“你叹什么气?”这时,两个少女几乎同时将眼睛转向了他。
“我叹气,是因为我突然想起来我已经无家可归了,听你们口中所讲,小余山好像是个不错的地方,我能不能带着金陀在那里安个家?不去山上也行,就在山腰或者山脚。”简容煞有介事地问道。
“你想得美,小余山岂是你想来便来的地方?”嬑不客气地说道,“你要想在小余山立足,还得看我们族中那些长老的意思,不过,我们小余山上没有男人,我们长老也不喜欢男人,所以,你肯定没戏的。”
简容失望地又叹了一声,“唉,难道我这辈子注定要漂泊一生了吗?”
嬑说:“好男儿四海为家,这有什么可伤心的?”
简容说:“唉,虽说好男儿四海为家,但是偶尔也想找个落脚点不是?”
嬑白了他一眼,“你把我们小余山当成你的落脚点了?”
“不敢不敢。”简容忙忙摆手。
媋笑着说:“看你们两个说话的样子,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婳姑姑和林叔两个人。”
嬑有些不好意思地嗔怪媋道:“你也学坏了。”
简容没去想她们画中的意思,只问道:“对了,其实我更想知道你们称为林叔的这个人,为什么会开……这么个地方?”
“哈,我也曾问过他,但是他说他就喜欢干这一行。”嬑说起这个话来的时候,脸上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你说林叔这么有本事的一个人,干什么不好偏偏干这个,奇不奇怪?不过,人各有志,如果他乐意干这个的话,旁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干什么什么事情都是凭他自己的本事。”
居然喜欢干这一行?这……这个叫林烟的男人也真够独特的,简容心想。
“都过了这么久,林叔也没有给我们传消息,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嬑说起林叔,此刻但想起他的安危来。
他们几个躲在地下室中,暂时可以保得安全,可是林烟却要在外面等着那些家伙的来临,也不知道他要怎么应对那些难缠的家伙?而且,万一他们在外面大打出手了呢,以林烟的本事也不知道有没有胜算?
“没有消息说不定就是好消息呢。”简容说道。
简容的意思她也明白,要是外面真的情况危急到需要通知他们的地步,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行,我要出去看看。”嬑是个急性子,所以刚说完便站了起来。
简容却出言拦住了她:“还是再等等吧。”
媋也说:“我也觉得还是再等等为好,以林叔的本事,未必应付不来,你如果此时贸然出去,要是正不巧撞上的那些人,反而会给林叔惹麻烦。”
听到他们两个这么说,嬑于是又坐了下来,“那好,等等就等等吧。”
他们几个待在地下室中,完全不知道就在此时,外面的望烟楼已经乱作了一团。
事情还要从一个带着白虎的客人来到了望烟楼说起。
这个客人从一进羽杨亭这个地方开始,便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吓跑了不少的客人。
但是偏偏那个带着白虎的男人像是没有什么自觉一样,只是一个人沉默地走在路上,对路过的人看也不看一眼。旁人被他身后的那只老虎以及那个男人的气场给吓到,一句话也不敢跟他啰嗦。
所谓招摇过市不外如此。
那个男人走到了望烟楼时,还未进去,便有尖叫声自里面传来,这样的尖叫声把林烟都给惊动。
林烟派了一个手下出去,然后没过多久那个手下就出来向他报告,说是有客人带着一只老虎来到望烟楼了。
林烟活了这么久,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带着一只老虎来风月场所的,于是颇有意味地勾了一下嘴角,“是么?找个有点手腕的人客客气气地将他请出去,不能让他一个人吓跑了其他的客人。”
那个手下答应了一声便训练有素地退了出去。
林烟斜坐在椅子上继续翻着手中的那本旧书,才看了几行,心中便有了一些其他的念头,于是他索性将书给放下了,一个人静静地想着一些事情。
事实证明,林烟还是小看这个带着白虎逛风月场所的男人了。没过多久,他刚才派出去的那个手下便回来了,诚惶诚恐地对他说,那个带白虎的男人说什么也不肯走,他坚持要见这里的老板。
望烟楼的老板自然是林烟。
林烟听后,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大的变化,只向着那个手下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那个手下吃不准林烟的意思,但一想到不用再跟那个带着白虎的男人的打交道,心里还是悄悄松了一口气,于是对于林烟的话,他顺从地点头称是,然后就走了出去。
等那个手下出去后,林烟脸上便浮现出一丝凝重的表情,他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朝着屋外走了出去。
望烟楼内,几乎所有其他的客人都自动为一个男人空出了大片的位子出来,原因无他,那个男人带着一只白虎。
白虎安静地跟在那个男人的身后,但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地巡视四周,仿佛在替那个找出谁是反抗者一样。
就在望烟楼里一团混乱的时候,林烟出现了,他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却只走到一半便停住了,然后从上往下望着那个在望烟楼中引起一阵骚乱的男人。
那个带白虎的男人也毫不避讳地望向林烟,虽然他身处下位,但是气势却并不比林烟低到哪儿去。
“你就是望烟楼的老板?”那个带着白虎的男人开口了,他的语气平平淡淡,但是这种平淡中却有一种长期居于上位的淡定与从容。
林烟点了点头:“是。”
那个带白虎的男人说话倒是一点也不拐弯抹角,“我想在你这里找两个人,不知方便与否?”
“我要是说不方便呢?那阁下便不找了么?”林烟问道。
带着白虎的男人表情不变,“这两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还请阁下通融。”他虽然没有明说自己一定要在望烟楼中寻人的意思,但是他语气中的坚定,却又清清楚楚地将他的意愿传达给了对方,他今日势必要在这里寻人的。
这样的男人,怪不得自己派出去的人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面对那个带着白虎的男人的坚定语气,林烟不动声色地说:“哦?不知阁下想找什么人?”
带白虎的男人直接说:“就是藏身在你望烟楼中的那两个姑娘?”
林烟笑了一下,“我望烟楼中的姑娘何止两个,不知阁下说的到底是哪两个,说清楚些我也好帮阁下叫人。”
对于林烟的有意含糊,那个带着白虎的男人也不着恼,只是平静地再次说出了自己的意思:“那两个姑娘,不是望烟楼的人,只是暂时藏身于此的,她们是小余山的人,我这么说,阁下可明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