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馆,张爱把那天乔娜给自己的银行卡拿出来还给了乔娜,乔娜推辞了几次,张爱执意让她拿了。然后张爱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赵逵在旁边看了说:“咱们是不是再等等,魏律师说咱们能见德志最后一面,你说还要不要见?”
“不见了,见了还能怎样?”张爱已经彻底绝望了。
乔娜看着一直在收拾东西的张爱,小声说:“妈,再呆几天吧,我带着你出去散散心!”张爱依旧摇了摇头。心都快死了,再怎么散也救不回来了。
从北京回来后,张爱一头倒在床上就病了,高烧,呕吐,一度陷入了昏迷。医生说是悲伤过度导致的,打点滴打了二十多天,等终于好了后,整个人都脱相了,走路都打晃。
赵逵私下里又跟魏律师联系了几次,委托魏律师去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魏律师再电话里告诉赵逵:“赵德志一再声明不再见你们,他说给你们丢脸了,目前正在写遗书,等写好了,我快递给你们!另外,赵德志已经在遗体捐献上签了字,他觉得自己害了一个孩子,就让自己的躯体去拯救其他人吧!所以你们也不用来替他收拾了,孩子说了,来生再报答你们!”
赵逵没敢把这些话告诉张爱,担心她再次承受不了打击。自此后,赵德志这个名字就成了赵逵家的禁忌,谁也不再提起,即便有时候需要提到,也总是绕着弯儿说。
很长一段时间,张爱都不出家门,只是在家里呆呆地坐着,即便是去地里干活,也总是擦着墙根走,遇见人也不打招呼,整个人都处于半呆傻状态。晚上老是做噩梦,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老是觉得全村的人都在背后议论自己呢!
时间是疗伤的最佳良药,一直过了四五年,赵炫智快要结婚了,张爱才从丧子之痛中恢复过来。可她从来都不相信法院会真的枪毙赵德志,她始终认为总有一天她的儿子会回来的。
可直到赵逵躺在了草铺上,赵德志也一直没有回来。
“我哥就是让这个贱人害死的!现在在那里不吭声装好人,我哥活着的时候,你凭什么不让他吃饭?我在我婆家就听说了,你还跟我哥搞分居,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要不是我哥娶你,你能嫁的出去吗?”
赵爽的叫骂声,把深陷回忆的张爱拉回了现实。赵雪也在旁边添油加醋:“就是,自从她嫁到咱们家,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那个大侄子好好儿地说让人家枪毙就枪毙了,不是她克死的吗?还有咱爸,挺壮实的一个人居然出车祸了,都是这个害人精克的!”
赵蓉却不说什么,赵逵的两个妹妹把家中所有的不幸都归结到了张爱的身上。赵炫智本来还在埋怨自己的母亲,可现在见几个姑姑来了,不吊唁自己的父亲,却扯着嗓子要打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妈自己说可以,可要是换成别人,那就不一样了。
所以不等张爱做出反应,赵炫智就答话了:“我今天看看谁敢动我妈一个手指头?”
赵爽不乐意了:“你小子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啊?你妈姓张,不姓赵,你是赵家的孩子,现在居然开始向着姓张的?!”赵爽的脑袋绝对是让傻驴踢过了,哪里有自己的孩子不向着自己的妈的呢?向着几个姑才是真的胳膊肘往外拐!
眼看着一场战争就要爆发了,管事的急了:“我说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尤其是你,爽儿!你咋越大越不懂事呢?你哥这都躺下了,你还没完没了的,有你这样当闺女的吗?”
赵爽居然毫不示弱:“没有我这样当闺女的,也没有她这样当嫂子的,我哥生病了,她连屁都不放一个!一直等我哥死了,才通知我们来吊孝,我哥为啥死啊?是怎么死的啊?我们这当亲妹妹的不得问问吗?”
管事的更急了:“大伙儿都听听,这是亲妹妹说的话不?你哥生病是生了一天啊?前年你哥就病了,一个也没见你们来看过,现在人没了,你们却来讨说法来了?你嫂子还能害死你哥不成?”
赵雪帮着赵爽说话了:“那可不一定,武大郎不就是让潘金莲害死的吗?这夫妻之间不和睦了,什么事干不出来呢?”
“好,好,好,你们都有能耐,那你们怎么不打电话报警啊?让警察来验尸,看看你哥是不是被你嫂子害死的!这还没有王法了,人嘴两张皮,说话得凭良心!”
管事的人本来就上了岁数,原本以为喊两嗓子,镇压一下也就算了,可赵爽和赵雪却丝毫不让。“报警就报警,你以为我们不敢报警吗?警察来了,如果我哥是被人害死的,你们这一群人谁也脱不了干系!”
本来是冲着张爱的,现在好了,一竹竿子把所有人都搂下水了。赵爽掏出电话就要拨打110,赵蓉一把拦住了,低声说:“你闹够了没有?你以为警察局是咱们家开的啊?警察真要来了,要是有事还算你走运;要是你报假案,警察不得把你逮走吗?”
赵蓉的话确实对赵爽起了作用,赵爽只顾一时舒服就要报警,现在听赵蓉这么一说,不敢随便拨打电话了。赵蓉接着小声说:“咱们来的目的就是让张爱不能因为赵逵不在了,不管咱妈,可你们俩这样一闹,来的目的都忘了!”
赵雪立刻蔫了,一想起那段时间,自己带着孩子还要管自己的老妈,忙得不可开交。现在自己怎么又开始缺心眼跟着赵爽瞎起哄呢?于是赵雪就往旁边挪了挪,决定不再说话。
赵爽明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可她这种人就是这样,宁可一味地错下去,也不承认自己错了。“就你明白,我和雪儿都傻!反正我哥死的不明不白的,我就是要讨个说法!”
赵炫智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的三个姑姑,常可欣在后面拽着他的衣裳角,张爱依旧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不动。对于这些闹剧,张爱已经看习惯了,刚开始的时候确实不适应,可嫁到赵家这么多年,张爱发现全家除了老爷子头脑比较清楚以外,别人都是大混蛋一个,什么话不说理就说什么,跟不说理的人讲理,还不如把嘴闭上歇一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