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时光总是很快的,无恨和玉萍幸福快乐的日子,一晃就是好几年。
仿佛就在弹指一挥间,玉萍和无恨结婚已经有十年,许安康也有六岁多了。
玉萍这段时间总是心神不宁,感到莫名的心慌意乱。
她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不祥的预感。
玉萍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如果有什么必须要承受的祸事,就降临到我头上,千万别落到孩子和无恨身上,老天爷,我求你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玉萍虽然有不详的预感。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厄运正在向他们一家人,一步步地靠近。
玉萍最近老是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右眼皮总是,时不时猛烈地跳几下
就像有什么东西拉扯着上下眼皮一样,时不时地猛烈拉扯几下,那眼皮跳得玉萍心惊肉跳。
玉萍总觉得,似乎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她整天提心吊胆。
她总是心绪不宁地对无恨说道:“老公,你这段时间就别开车了,我右眼皮总是时不时地跳动,我心里总感觉,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老婆,你有一点常识好不好。眼皮跳是一种生理现象,哪会有什么事,你就别瞎担心了。没事的,我会小心的,你就放心吧。”无恨总是不以为然地对玉萍说到。
这天,是2008年4月的一天,天阴沉沉的,浓雾弥漫着大地,淅淅沥沥地下着毛毛小雨。
由于已经连续下了好多天的阴雨,人的心情也像阴郁的天气,充满了惆怅和失落感。
无恨一个同事的父亲去世。
他要去他的那个同事家,帮忙送葬。
无恨正开着车,在一条盘山公路上行驶,突然对面一辆大货车,摇摇晃晃地,对着无恨的小轿车直冲过来。
那大货车的刹车似乎已经失灵,路面又很窄,只够两车相向而行。
它就像个霸王一样,忽左忽右,占着整个路面,失控地冲了过来。
当无恨在浓雾中,看清大货车时,他想尽量避让,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大货车,仿佛跟无恨有深仇大恨一样,又狠又准地,向无恨的小轿车撞来。无恨在瞬间,就完全失去了知觉。
当玉萍和公婆接到噩耗时,他们感觉头顶上的天,像塌了一样,心里的恐慌和无助无以言表。顿时浑身酸软无力,腿像灌了铅似的,寸步难行。
他们跌跌撞撞地跑到路边,打了个出租车,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
他们刚到手术室门前,医生就走了出来,表情凝重,很遗憾地说道: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随着,手术室的门已经被打开,无恨也被推了出来。
玉萍顿时觉得五雷轰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无恨的父母痛不欲生,泪流满面,眼神空洞,木呆呆地站在那儿。
幸好秀容母女,雪峰,和无恨的妹妹,妹夫此时赶到了,小安康也跟着姑姑和姑父,一起赶到了医院。
玉萍醒来时,已经不见了无恨的遗体。
她像发了疯似地,在整个医院里乱窜,她满眼惊恐,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无恨的名字。
秀容一把拉住她,哽咽着说道:
“玉萍,你要接受现实,无恨他走了,他永远地离开你了。为了孩子,你要振作起来。死者已矣,生者如斯。”
“不…不…不,无恨不会离开我的,他不会的。”玉萍歇斯底里地喊道,嗓音里充满了忧惧,眉宇间尽是恐慌,眼神黯淡无光。
这时,无恨的遗体从太平间推了出来,要送到殡仪馆去。
玉萍猛然间,眼里大放光芒,她奋力地扑了过去,揭开那让人不寒而栗的雪白的布。
玉萍看着无恨那满是血污的脸,和紧闭的双眼,玉萍眼里的光辉瞬间消失,脸色刷白,又一次昏了过去。
小安康看到紧闭双眼的爸爸,和昏迷的妈妈,年幼的他,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边摇着尸体已经冰凉的爸爸,一边哭喊道: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你不要安康了吗?”
一会儿又摇摇玉萍,一边哭着一边喊道:“妈妈,妈妈,你快醒醒。”
安康那稚嫩的,和夹着哭腔的童音,就像重锤,敲在每一个在场人的心上。
触及到每一个在场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每个人的眼里,都不由自主地,流下同情的泪水。
妧妧泪流满面,她低声地抽泣着,她情不自禁地,拉着安康的手安慰道:“安康乖,安康不哭,姐姐陪你玩。”
妧妧拉开安康后,大家把玉萍抱到了车上,才一起去了殡仪馆。
在去殡仪馆的路上,阴沉沉的天空,似乎更暗淡了,突然间由小雨变成了大雨,似乎连老天爷,也在为无恨的猝然长逝而悲痛,也在为这苦命的一家人而哭泣。
无恨的母亲浑身颤抖,似乎喉咙有些黏糊糊的,血腥的东西在向上涌,胸口在一阵阵地抽痛。
儿子那鲜活的生命,就在瞬间消失,叫她和老伴怎么受得了。
无恨的父亲眼睛血红,目光呆滞,浑身酸软无力。
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叫这一家人情何以堪。
玉萍再次醒来时,玉萍的哥哥嫂嫂,姐姐姐夫,玉萍的父母,永芳母子和功成也都赶到了。
玉萍悲痛欲绝,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凄惨悲凉,渐渐地她嗓音哭哑了,泪也流干了。
在无恨就要被送出殡仪馆时,玉萍的小姑子许小冬,不忍心让嫂子,看到哥哥那残缺的尸身,那对嫂子实在是太残酷了,她想把玉萍劝开。
怎奈,几个人也拉不开玉萍,不知她哪来那么大的劲。
她坚持要去送无恨最后一程。
在火葬场,当玉萍看到无恨那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遗体时。
她恍恍惚惚觉得,自己的胸腔,有一团血腥味很浓的,黏糊糊的,血肉模糊的东西往,喉咙上涌。
她使劲地憋住,然后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嗓子又干又痒又疼。
那团血糊糊的东西,最终还是吐了出来。
玉萍顿时觉得心完全空了,她摸着疼痛难忍的胸部,想把那团血糊糊的东西,塞进胸腔,可是再也塞不进去了。
玉萍的姐姐和嫂嫂,故意把精神恍惚的玉萍引开,以免让她看到无恨被推进火化室。
可是玉萍,一直在四处寻找着无恨,她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在狼群中惶恐无助,眼神里尽是绝望。
玉萍正在茫然四顾时,她突然间看到了,正要被推进火化室的无恨。
她迅速地跑去,死死地抱住,无恨早已凉透了的尸体,不准推进去。
玉萍疯了似的拖住不放,用打颤的沙哑的声音喊道:
“老天爷,你怎么这么对我,难道你也嫉妒他的优秀,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吗?我倒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
玉萍眼睛干涩,再也没有一滴眼泪,她那沙哑、低沉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直到完全没了声音。
她哭得天愁地惨,玉萍旁边的儿子安康,也哭得悲天怆地,在场的人,没有不流泪的。
玉萍年迈的公婆,不但要承受那锥心的丧子之痛,还要让许小冬,要好好照顾玉萍。
玉萍的婆婆哽咽着对许小冬说道:“小冬,你要好好照顾你嫂子,你哥哥生前那么爱她,她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我们对不起,你九泉之下的哥哥,我们得替你哥哥,照顾好她们母子俩。”
小冬的喉咙似乎被卡住了,她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重重地点了点头。
玉萍的婆婆也曾几次昏迷,哭得死去活来。
只有玉萍的公公,小姑子夫妇,勉强支撑着,替死者办后事。
玉萍的公婆在两天之间,半百的头发全白了,精神恍恍惚惚,走路跌跌撞撞。
幸好有小冬夫妇、还有好友和同事的帮忙,否则这丧事,也无法正常进行。
或许是天妒英才,无恨才被老天爷早早地夺去,就连老天爷也爱他的才华。
又或许世间的万物,就像杨绛先生,说过的那句话一样:”世间好物不坚牢,彩虹易散琉璃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