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冰回到宫中,一眼便看到焦急等待的卿玄深。
“阿姐,我说过会护着你的,”卿玄深欢喜地对着她道,“我怎么可能让你嫁给楼履那狗贼啊!”
卿如冰的面上却一点喜色都没有,在昏黄的烛光下竟是惨白一片:“你告诉阿姐,今日的事,是你同他一起谋划的?”
卿玄深自然明白她口中的“他”是何人,于是点了点头:“我与冷大哥一直在暗中联系,他手下的兵将虽不敌楼履掌控的禁军,可今夜楼家必然会松懈大意,且为方便各国来贺的使臣入京,城门阖夜不闭,那里离楼家近,连报信都赶不及,等楼家察觉,早已无力回天了。”
说完,他却发觉她的神色不对,迟疑道:“阿姐……你不高兴吗?”
卿如冰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却格外凄凉,“不过都是为人鱼肉,谁为刀俎又有何区别呢?”
楼家满门被诛,帝京一夜变色。
卿如冰知道卿玄深天真,他以为冷临渊驱兵千里而来,只是为她们解围。他还不懂冷临渊,可她明白这个人隐忍多年,一路而来谋求的是什么。
他的可怕,楼履远远不及。
她还记得初见他的第一眼,那时她大约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那日春光极好,太液池边绿柳垂荫,她在岸边同四妹踢毽子,宫女们围了一圈。她四妹的毽子踢得很好,身姿如舞,她却是争强好胜,只想着要赢。
眼见落了下风时,便有些急躁,力道一大,那毽子斜飞了出去,围着的宫女散开,她抬眼看过去,目光越过众人,见毽子正躺在一个男子脚边。
冷临渊那个人,纵然是站在茫茫人海里,只一眼,就能认出来。那种沉敛的神态和目光,像沉静的湖面,像无垠的夜空,像一切深远而不可捉摸的事物……
他看了看她,弯下腰去拾了毽子,身边自有宫人接了给她拿去。
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问身后的宫人:“那人是谁?”
宫人说,那是梁王府的二公子,圣上召其入宫教太子骑射。
“梁王府世代镇守幽云之地,全府都在晋阳,父皇怎召了他来教阿深骑射?”
“长公主不知,圣上数日前有旨,令掌有兵权的各方王侯都要在京中留子为质。”宫人解释道。
“入京为质?质子......”她皱眉,淡淡道,“那必是不受梁王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