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冷篱将“生”,看得极其平淡。
反而对“死”,有些非同一般的思量。
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推翻全局,既要保住需要存活的人,又要琢磨如何杳无音讯,哪怕灰飞烟灭也成。
转眼就是年底。
云卧楼今年的气氛,较之往年更显诡异,就连顷尘兮这样刚入住没多久的人,也觉察到了其中的不安。
看似静悄悄的云卧楼,总能响起时轻时重,时多时少的脚步声。
她也曾好奇过,探身一看,却什么也没瞧见。
楼阁的一面阳光灿烂,却空空荡荡。一面万丈悬崖,远观也只是遮天蔽日的阴森。
住的久了,心就越来越飘,似乎离尘世很远,她想着,若非心有牵挂,倒真愿意余生这样安安静静平平淡淡过下去。
“你近日,为何不再絮叨离开云卧楼?”她抬手间,见诡深吸一口气后,勒紧她腰间的束带。
“果真胖了。”诡自顾自忙着。
“我看你近来神色不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顷尘兮再次追问。
诡斜眼瞥她一下,“你别拐弯抹角,想知道公子的情况,自己上楼啊?云卧楼中,得见公子真面目的,除了蓦然姐姐就只有你了。”
“不是还有廖神医么。”顷尘兮知晓公子惯以面具示人,且替身众多,真真假假,世人难辨。
“他算哪门子云卧楼的人啊?”诡嘟囔了一句,神情很是怪异。
顷尘兮反问,“云卧楼的人,难不成还有什么界定不可?那我可以成为云卧楼的人吗?”
“你?”诡轻笑一声,很是嘲讽的语气,“死人都抢着当,好狗,难怪公子另眼相看。”
顷尘兮被她的话一怼,面色有些难堪。
不过诡眼里从来没有主仆之别,嘴又惯来的毒,她深吸一口气,端着自己公主的姿态,不与之多辩。
约摸晚霞漫天时,蓦然来通知早就准备妥帖的顷尘兮,可以赴宴了。
她牵着女儿软软,走出苍龙阁时,发现公子正侯在台阶下。
一身素白长袍,一张银色面具,一头略微又长长不少的羊羔毛。
他安安静静站着,视线停留在天边的晚霞上,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公子。”顷尘兮压低原本就不算响亮的声音,“今日梁齐宫内赴宴,可否留软软在云卧楼等候?”
“你担心宫内有变?”冷篱挑眉。
顷尘兮看不见他冰冷面具下的神色,但却敏感地从他声音中听出一丝咄咄。
她不解,正想要解释,却听见冷篱似自言自语一般,“也对。梁齐于你,实在不算友好。何况是梁齐的皇宫,汲汲营营,满目难堪。”
“不过。”他收回思绪,对着顷尘兮解释道,“留在你我身边,纵然比单独留在云卧楼更安全。”
再者,云卧楼如今,瞥开外患不说,又多了他这个内忧,风雨飘摇,哪里能成为无辜幼儿的庇护所?
“走吧。”冷篱微微抬手,软软竟然挣脱顷尘兮,径直扑入他的怀中。
冷篱单手抱着小姑娘,长腿一迈,提步,向山下走去。
顷尘兮急忙跟上,走了两步后,她回头,发现蓦然和诡,都端立在苍龙阁门口,并未一同前往。
难道这么重要的除夕宫宴,公子身边,就只带她和女儿两只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