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尘兮浑浑噩噩地回到二楼房间,连蓦然躬身请辞都没注意。
不过蓦然也没有等她做出反应,对诡招招手后,一起前后脚出了门。
顷尘兮坐在窗边的软椅里,目光空泛地眺望着后山的郁郁葱葱,情绪低落。
到底是谁,借由她的手,给公子下毒?
那人又是如何确信,她就会遇见公子?
很显然,背后之人,知道公子受了剑伤。
谁知道呢?
易湛知道。
会是他吗?可连云卧楼都出城找公子了,易湛凭何断定,她一个被通缉,且难以出城的人,会率先遇到公子?
顷尘兮觉得脑子里的问题太多,可她明明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为何会被重重叠叠缠绕其中。
诡从门外进来,手里捏着一张药膳单子,“公子挺将你放心上啊。听蓦然姐姐说,如今影卫都出动去寻找软软了。”
她凑到顷尘兮身前,放低声音,问,“软软,难道真是公子的种?”
“嗯……什么?”顷尘兮抬头,显然并没有听到她说什么。
诡吧唧一下嘴,自言自语道:“绝对不可能,公子若是有后,苍龙阁早该爆仓了。”
她摇着头,一脸愁云惨淡地出了门。
……
约摸黄昏时分,诡再次踏入房间。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听哪个?”她说。
顷尘兮:“你该问……先听哪个。”
“倘若你先听坏消息,就没有好消息了。但你先听好消息,我就附赠一个坏消息。”诡顺手拎起茶壶,将她面前的茶杯续满。
顷尘兮看向门外,没有软软,亦或是晚儿的身影。
“找到了。”诡突然说。
“哪里?”顷尘兮按捺住语气里的焦躁。
“牢里。”诡说完,特意看了眼顷尘兮目瞪口呆的表情,补充道,“明儿个就上刑场,判了斩立决!”
噗通——
顷尘兮身体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诡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拖扶到床上,这才心有余悸地瞄了眼门外,低声嘀咕道:“你这什么心理素质啊?一个好消息还能吓得半死,那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不得死在这里了!”
“好消息?”顷尘兮眉头紧锁,汇聚着一团怒气。
诡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解释,“我是说,那虐杀常宁公主府独孙儿的凶手,找到了!物证俱全,凶手也招供画押了。你的海捕文书呢,官府也撤了下来,你又恢复清白之身,可以大胆走在阳光下了。”
杀江围的人,找到了……
“是谁?”她问。
“一个喝醉酒的更夫。听说他女儿就是在东街,被公主府那混小子给强迫了,后来还跳河自杀了。所以更夫见那混小子又欺负姑娘后,一时仇恨蒙心,加之酒劲儿上头,就冲上去砍死了那厮,顺便剁了他命根子,供在女儿坟前。你可不晓得,那些衙役去挖到那玩意儿时,都已经腐烂成一坨烂肉了。”
诡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似的。
顷尘兮却沉默下来。
当真如此巧合?
兰绒此人,她虽算不上相熟,但接触下来,也知其工作细致认真,并非玩忽职守,草菅人命之人。
诡见她又是一副沉思装,拍拍一侧的桌板,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人,也找到了。”
“软软!”顷尘兮激动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而后想起什么一样,又慢悠悠坐回去,强撑着理智问,“在哪里?”
“回家咯。”诡一脸坦然地说。
“回家?”顷尘兮不明所以,“她去了昭澜?”
“侯府。南安侯府!”诡见她脸上难掩忧色,有些纳闷,“不过晚儿那丫头倒是切切实实失踪了,以影卫寻人可掘地三尺的能力,居然没能把她寻出来。莫不是灰飞烟灭了?”
晚儿失踪?
顷尘兮忧虑更重。
“咦,你怎么不高兴?”诡后知后觉,继续说道,“听闻昨日南安侯凯旋归来,去宫里述完职后,回府时,手里就抱着侯府嫡出的大小姐,易瞳朊。那可不就是咱们的软软!哎,你说,软软失踪这么些天,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南安侯手里的?难道是宫里的人,带走了她?”
诡觉得疑惑的事,顷尘兮谈何清楚。
她突然觉得身子,一阵冷,一阵热,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气息紊乱。
诡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只继续说道:“姬仇那小子过来问我,让你给个话儿,咱们是明着抢,还是暗着偷?”
她说完,见顷尘兮毫无反应。
“怎么了?怎么怕成这样?”诡见她惊弓之鸟的样子,非常不解,“你在恐惧什么?南安侯吗?他好歹是软软的亲爹,不会对她怎样。”
“你不懂。”顷尘兮深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对于易湛难以控制的恐惧感。
“难不成软软……真是咱公子的种?”诡根深蒂固的想法,离奇又深远。
顷尘兮没有搭理她的胡言乱语,只喃喃道:“他不想要的,就算毁掉,也不会落入他人羽翼之下。”
整个南安侯府,上至姐妹姨娘,下至门房丫鬟,没有被赶出侯府一说。要离开侯府,不管什么原因,只能横着抬出,绝没有喘着气儿离开一说。
是云淑郡主擅作主张,她才会在易湛回府前,得一纸休书离府。
可即便如此,易湛也动用了私权,将她们母女困在城内罢。
现如今软软在他手上……
顷尘兮不敢去联想后果,见诡一副跃跃欲试,准备夜探侯府的样子,摇摇头,说:“你不明白。南安侯没有休妻一说。在他那眼里,就只能是丧偶。”
“什么意思?”诡一脸茫然。
“总之,我都能成为诱饵,你焉知软软,就不是诱饵。”她说。
这句话,成功浇灭了诡的冲动。
她也是今儿下山一趟,才知如今云卧楼在梁齐皇城,成了谈之色变的忌讳。
何况还有仙子湖的铺垫,如今越传越邪乎,看来,是真有人存心要对付云卧楼。
可若说这人是南安侯,未免有些螳臂当车之嫌,太不自量力了。
“那来硬的不行,来软的怎么样?”诡突然贼笑贼笑。
“何意?”顷尘兮问。
她手里,莫名多出一张拜贴,“蓦然姐姐要我转交给你。原本我想悄悄压下,现在看来,这不失为一个好契机。毕竟,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