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哪里冒出来的?!「夜不眠」怎么没发现他?!
“天野,你怎么在这里?!”
刚刚看到那令人胆寒的一幕,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云野,也不由得有些本能地感觉恶心,但他抑制住了,平淡说道:“弟子喜欢到这望月台上,伸出去的那棵老松上打坐冥想,刚刚才发现掌门和申师兄在此地。”
伍然瞥了一眼望月台外,从崖边伸出去的那棵老松。没想到周天野竟然会选择如此危险的地方打坐,连「夜不眠」都忽略了那处被松叶团团环绕之处。
“你刚都看见了?”伍然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云野假装心思活泛的样子:“看见什么了?”
伍然冷哼一声。面前这个弟子,虽然是难得的「风韵」,而且修炼进度十分妖异,比起申元龙是好得多的苗子。但是他必定看见了自己最大的秘密,留不得了。
虽然可惜,但是总比走漏风声要好。
“天野。”伍然镇定说道,“不瞒你说,刚刚为师是要将自己部分真元之力灌注给申元龙。”
“为何?”云野显出大惊失色的样子。
“因为玉鼎门需要强大的弟子。申元龙他虽然输给了你,但是他对玉鼎门情深义重,所以我选择了他,来继承我部分的真元之力——过了今晚,你将不可能再胜他了。”
云野心中暗笑伍然的鬼话,脸上却还是变颜变色,从震惊到深思,从深思到焦急……他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演技了。
“不过,你今晚出现在此地,仿佛是一种天意。想起你之前战胜刹那坛弟子的英勇表现,为师又有些犹豫了。”
云野为了符合自己在伍然心中种下的功利人设,夸张地往地上一跪:“弟子曾是一名流民孤儿,蒙掌门不弃,才让我有了今天的一切,师门对我恩重如山,如果能得掌门青睐,我定会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伍然心中得意,要操控这些好胜的少年,实在是易如反掌。他装出细细思量的样子,然后郑重说道:“今夜你出现在望月台,也许是冥冥中有天意,我将部分真元之力传给你吧。”
申元龙处于昏睡状态,对于一切都不知情。周天野虽然看似镇定,但极有可能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今晚的祭品,只能临时改变了。
看着云野欣喜的样子,伍然道:“天野,你转过身去,盘腿坐好。”
云野顺从地转身,盘腿坐在了地上。
“在灌注真元之力给你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动弹,否则可能失败。”
云野点了点头,静息以待。
伍然再度解开战袍,血腥骇人的聚灵鼎从裂开的躯壳中涌出。
缀满利齿的鼎口眼看就要将云野吞噬。
云野猛然转身,指尖朝着毫无防备的伍然弹出了一枚弹丸。
弹丸撞击在鼎口,爆裂开来,紫红色的烟雾瞬间弥漫。
云野从腰间竹筒里掏出浸了药水的棉布,盖住了自己的口鼻。
捕风府豹头捕风以上才能获得的“醉虎烟弹”,连二级妖兽都可以麻翻!
聚灵鼎沾染了紫红烟雾,伍然也不小心吸入一口,他再度将聚灵鼎收入胸腔,「夜不眠」俯冲而下,在伍然周遭振翅,驱散了迷烟。
伍然有些头晕,无比阴冷地直视云野:“竖子!尔敢背叛师门?”
云野从无忧阁中抽出流风剑:“掌门师父,你说说,这些年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伍然额上青筋暴起:“你懂什么?!”
云野已经摆开了架势:“我是不懂,所以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掌门你。
“我想,玉鼎门能盘踞于玉鼎山之上,成为剑宗门派,不单是因为祖师鲁玄真找到了《御风图》而实力蹿升吧?”
伍然抽出了藏锋,阴冷地凝视着云野,他见自己门下弟子竟然如此镇定,心疑有诈。
“祖师爷应该是找到了仙遗·聚灵鼎。”
伍然咬牙冷笑:“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有人说过仙遗可憎。”云野想起《盗来经》上那莫名其妙的四个字,现在想来,仙盗白苏其实已经知道真相,“但是真没想过那聚灵鼎竟然是这样一件丑陋的寄生之物。”
伍然非常好奇,这个将死的少年到底还知道多少。猛禽夜不眠绕到了他身后的天空,随时可以发起致命的俯冲。
“其实门内原本并没有三品灵蕴福地。历任掌门利用聚灵鼎,每隔半年炼化一名低级弟子,便能让自身成为三品灵脉,以供高级弟子修炼。”
避祸匣中数不清的牙齿,和死亡名录上一半的名字,便是为了门内的三品灵地,而被献祭的少年弟子们。
其实水精别院的帛画已经昭示了真相,只是云野理解错了——描绘着鼎的帛画中,那名童子不是坐在鼎前,而是被放在鼎中炼化!
伍然先是露出惊讶神色,继而眉头紧锁:“既然你都明白,还不能理解掌门所为么?”
“没有三品灵脉,你穿的弟子袍、手中拿的精品剑何来?
“没有三品灵脉,你们又如何凝结真元?!
“没有三品灵脉,玉鼎门何以屹立于西地?!”
伍然的声音一问高过一问。不过云野并没有回答。
夜不眠尖啸起来——它在附近发现了其他人!
云野吸引伍然的注意力,任源真和王楷终于悄悄潜入了十丈以内,两人同时向伍然发起了攻击。
任源真一向以神通见长,一步踏出,真气灌入地面,铺着青砖的地面像是翻涌起一阵波浪,涌向伍然。
王楷一袭夜行衣,如潜龙般暴起,捕风武学“龙爪手”爆放出十成龙威,一个龙爪形的青影直扑伍然而去。
云野也动了。
面对真元大成境的伍然,他没有任何留手的打算——要么一击成,要么一击死。
《幻猿穿林剑》圆满后浮现的极意一剑,云野在旁观古狸庵与啸月狼的厮杀时心中所得。
云野的身影上有斑斑树影一闪而逝,奔驰中身形不断衍生、幻化,变作各种各样野兽,怀着原始的野性和狂怒奔向伍然。
此剑名“幻夜狂猎”,如同夜晚林中,一直在发生的,亘古不变的狩猎。
被三方夹击的伍然,只是定定看着使出幻夜狂猎的云野。虽然能看出只是初级的幻术身法剑,但那仍是少年们极难领悟的“极意一剑”!
“这是我玉鼎门弟子!”作为掌门的伍然欣慰至极,脸上竟然现出骄傲和欣喜。
藏锋剑刃上焕发出浅蓝色的锋刃光芒,曾经也是一名少年剑客的伍然,完全无视身后的危险,以《石中剑谱》的守势正面迎击云野惊才绝艳的一剑。
幻夜中的兽群近了,持剑少年所拟野兽,铺天盖地而来。
伍然爆发出真元大成境剑客的气势,一把重剑舞出猎猎风声,精巧幻兽在这伟力之前被刮成碎片!
兽群中,云野咬牙,气血上涌,犹含剑怒的一剑猛然刺出。
石中剑以刚制敌,伍然重剑下坠,扎入地中,刚猛无俦的剑罡爆发,直接震飞了云野。
如果云野非虎豹之躯,在这刚猛剑罡之下,已然殒命。
往后倒飞中,真脉受损的云野嘴里涌出鲜血。
这就是与真元大成境的差距么?即使全力以赴,也一点机会都没有?
被石中剑的剑罡震到的不止云野。
距离伍然不到一尺的厚土惊涛和龙爪手都迟滞了那么一息。
空中的夜不眠一头扎入伍然的身体,伍然背上绽放出一双巨大羽翼,猛然一振,平地拔升而起。
任源真的厚土惊涛与王楷的龙爪手都扑空了。
伍然在空中盘旋一段,滑翔而下,如苍鹰搏兔般直扑任源真。
“逆徒不止一个!”
任源真屏气凝神,调动大半真气下坠一掌,地面像是落入巨石的水面一般,涌起一团土石。
一式“破石”直击,藏锋直接敲碎了巨石,余波将任源真震倒在地。
羽翼消散,伍然落地,一剑追向任源真。
一声龙吼响起,王楷双爪急袭,真气如同不要钱似的,十几记悍勇龙爪暴放。
藏锋横栏,龙爪刻出夸张的火花。王楷攻势凶猛,暂时逼退了伍然。
“王哥,你这醉虎烟不管用啊!”云野勉强起身,实际上已无一战之力。
任源真一边调息,一边叹道:“聚灵鼎入体,这厮已然近妖,还是极为凶猛的那种。迷老虎的烟,肯定没用了!”
“是我们轻忽了。”王楷叹了一声。今夜已是十死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