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三层才知道,藏经阁是一个上小下大的金字塔结构,二层只有一层的一半,三层更是只有二层的一半,书架紧挨着,让三层显得有些憋仄。
此时藏经阁三层空无一人,云野乐得清静,慢慢寻找着荆寒与薛碧浓联袂推荐的剑经。
漫步在三层之上,美滋滋地想象着今后自己的「燎原韵」何其强大,云野心情大好。
《天火长歌》和《夕沉野烬》摆放在三层火行部非常显眼的位置,云野小心翼翼从书架上取下这两本高级秘笈,妥当放在了书袋中——誊抄秘笈是逐出师门的大罪,所以这些都是门内孤本藏书,非常珍贵。
在剑经部来回扫了好几遍也没找到《栖云御风图》,云野好不容易在靠墙的一个架子上,找到了盛放着《栖云御风图》的铜盒。
将铜盒打开,可见珠光丝绸中安静陈列着一卷古朴的铜轴古卷,写着上古时略微原始的字体“栖云御风图”五字。
听荆寒所说,《御风图》本是栖云山古剑派的镇山之宝,在古剑派没落之后,《御风图》也随之下落不明。
《御风图》是渊源最为古老的离手剑剑经之一,其中风行秘术和御剑心法独步天下。
玉鼎门祖师爷鲁玄真在开辟山门之前,有过一段奇遇,循着晦暗不明的线索,费劲心力,从一艘沉船上寻回了本应失传的《御风图》,就此从素白之人,得以跻身当时的武林列强,可以说寻得《御风图》是鲁玄真开辟山门的最重要资本。
云野心中回顾着《御风图》的渊源,一边伸手去取那沉甸甸的铜轴古卷。
经卷的铜轴挂住了铜盒,云野不小心将铜盒翻倒,摔在地上铿锵作响,在安静的藏经阁内格外刺耳。
小心将古卷收入书袋,云野才弯腰捡起铜盒,将铜盒塞入书架之时,却见到原本被铜盒所挡住的书架深处,竟然微光明灭。
“空门”又发现了暗格。
云野呼吸都停了一拍。
暗格其实并不稀罕,稀罕的是,这个暗格在藏经阁三层,陈放着《栖云御风图》的铜盒之后。
弟子居的暗格中,可能藏的不过是某个弟子的私房钱。
这种地方的暗格,会放有什么东西?
—
云野用真气感知了一下,不仅三层无人,在这下午时分,藏经阁的二层都没有人。
小心翼翼将铜盒放在地上,云野蹲了下来,与暗格在同一高度。
书架那一格幽深的内部,其实是藏经阁的墙面。
在那块墙面上,一块砖面大小的矩形微光明灭着。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云野将手臂伸了进去,触摸着那块暗格。
鲁真人修建藏经阁时投入不菲,内外墙皆是由石砖砌筑,云野的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是摸到了粗糙的墙壁而已。
仔细想想,这样才合乎常理——如果要在铜盒之后的墙面中隐藏什么,自然是要做到看不见摸不出,只有知情者,才知道此处有秘密。
不过设置这个暗格的人,怎么都不会想到,命星「大盗」竟然能发现这不为人知的秘密!
用指头抠砖缝,始终不好发力,云野指尖施放出真气,在暗格的缝隙间施力,一点点,一点点地将那块墙砖抽了出来。
将墙砖放在地上,手探入暗格之内,云野摸到了一个凉凉的物事,轻手轻脚地将它抽了出来。
云野手中捧着的,是一个像是象牙,又像是龙骨质地的盒子。盒子上镌有“避祸”二字。
避祸匣!
避祸匣是民间流传的,用来趋吉避凶的厌胜术,将可能引起祸事或者不吉利的东西纳入避祸匣之中,这个事物的不祥就会被压制。
这显然是玉鼎门内人留下的避祸匣。云野意识到自己可能即将接触到门内不为人知的秘辛。
他屏气凝神,打开了避祸匣。
匣内盛放着一本古籍,上面用古字体写着三字——《燃薪书》。
云野略略翻看,似乎是一篇散文,不甚解其意,只发现书中夹着一张字条。
现在不是仔细阅读书本和字条的时候,云野迅速转入无忧阁,用“借经阁”将古籍和字条都转录了。
除了这本古籍,匣内还有一个生锈的铁盒,云野小心翼翼将它打开,看清内里事物后,直觉得浑身发凉,头皮发麻。
铁盒中放满了人的牙齿!
这些牙齿已经微微泛黄,俨然已经放置很长时间了。
而且,每一颗都是大颗的臼齿,显然是来自于不同的人!
云野不想用手去触碰,强忍着寒意和恶心,轻轻晃动铁盒,确认里面全都是泛黄的牙齿,才赶紧将铁盒关好,放回了避祸匣中。
除了名为《燃薪书》的古籍和装满牙齿的锈铁盒之外,避祸匣中再无其他事物。
用衣袖小心擦去指纹,将东西回归原样,放入洞中,然后轻手轻脚将墙砖复原。
做完这些,已经找到所需秘笈的云野定了定神,步下藏经阁三层。
云野回到弟子居,虽然神色如常地与修炼归来的顾逢春打趣,满脑子却都是锈铁盒里的牙齿。
避祸匣是谁放的?那些是什么人的牙齿?《燃薪书》记载的是什么,为何被当做不祥之物……
无数问题在他脑海中萦绕,但是他知道现在并不是探究的时候,于是耐心地等待着天黑。
—
万籁俱寂,只剩下稀稀落落的春虫鸣叫。原本喧嚣的弟子居东院已没了说话的声音,寝室内只有轻轻的呼吸声以及顾逢春的鼾声。
云野这才转入无忧阁内。
“借经阁”书架上的书籍渐渐多了起来——云野将挑中的剑经全都转录到了自己的书架上。
由于书架上的空白书数量有限,云野无法大手大脚地将整个藏经阁三层“搬入”到自己这“借经阁”之上,只能精挑细选,并且为将来的收获留出空间。
暂未翻阅新领入的剑经,云野将夹着字条的《燃薪书》从书架上取了下来,坐在了藏经阁内的长明灯下。
云野展开了那张字迹密集如蚁的纸条细读起来……
如荆寒所说,玉鼎门开山祖师鲁玄真,找到了栖云山古剑门的镇山之宝《栖云御风图》。
就是这个令其他门派垂涎的《御风图》,使得鲁玄真得以实力大涨,直至后来实现开宗立派的伟业。
这里面有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按理说,小小的三流门派,怎么可能守得住《御风图》这种绝世武功?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人物或者小门派,拥有一件珍宝,可能不是一件幸事,反而极有可能招来杀身、灭门之祸。
这种事情,并不是存在于想象之中。为了一本秘笈,或者一册丹方,乃至一个极具天赋的弟子,不知多少人物,多少门派,被强者毁灭。
那个藏身苦竹寺的琉璃丹田牛二,不就让无辜的寺僧被活活饿死么?
玉鼎门得以继续存在,只因超级门派“白鹿书院”以及当时的朝廷,为了减少江湖上这种围绕秘笈无休止的厮杀,于当时开始实行“秘笈归属约定”。
寻得秘笈之后,以誊抄一份归入白鹿书院藏书为代价,个人或者门派就会获得由白鹿书院和朝廷认可的“秘笈归属权”,在明确归属之后,其他人倘若胆敢染指,就会遭到白鹿书院和朝廷的联手讨伐。
鲁玄真当年就是利用归属约定,才得以留下《御风图》的同时,没遭到灭门之害。
可是,鲁玄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他在那艘沉船上,最大的收获并不是《栖云御风图》。
那艘船,载着带有秘笈之人,本是要横穿云梦大泽,从西地前往东土的。
结果不知什么原因,船在云梦大泽中央消失了。之后,船坊利用搜寻符箓、水下灵兽真元,都没能寻到沉船。遍寻无果,这件事慢慢被遗忘。
后来,鲁玄真循着线索,推断出带着《御风图》之人,随船消失在了云梦大泽里。并且通过线索,找到了那艘神秘失踪的大船。
鲁玄真潜入大船之中,找到放有秘笈的盒子,盒子自然有水火不侵的神通,秘笈被完好保存。
本来只是循着线索,找到了《栖云御风图》,结果没想到打开匣子,发现《御风图》下还压着一本古籍,便是《燃薪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