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鼎山以东三百里。
流民自东向西绵延成十里长龙,他们背井离乡不是为了躲避战乱,而是逃离饥荒,以及比一种比饥荒更为恐怖的存在。
未央森林在神州大地的中央,将这片辽阔大陆分为两半,西边谓之“西地”,东边称为“东土”。
西地偏僻贫瘠,虽然也属星汉皇朝疆域,但兵力有限,又大多驻扎于北方提防异族,故西地不甚太平。
沉沦大雾升起之前,天下已有异动。西地多处粮食歉收,饥民流窜,饿死者不计其数。惟铜足镇等依傍仙门的城市,似乎有神明庇佑,粮食未曾大幅减产,日子还算过得去。
饥荒爆发之地,尸相枕藉,瘟疫亦逐渐蔓延。瘟疫之后,往日灾年极少出现的饿鬼开始大批涌现。
饿鬼为亡者化生,面目狰狞可怖,肌肤溃烂,骨瘦如柴,惟腹胀如瓜,浑身恶臭难闻。其凶悍异常,疾驰如死亡之风,生前所体会的极度饥饿化为怨念,见到活物便追逐啃咬。
被饿鬼所咬之后,尸毒入体,不出一日也将化为饿鬼,恐怖至极。
绵延十里的难民,便是为了躲避凶悍饿鬼,才不得已背井离乡。这支饥饿、疲劳又满怀恐惧的难民队伍,正在慢慢接近安宁的铜足镇……
——
云野此时双手翻飞,麻利地将搓好的草绳绑成草鞋。与此同时,他另一半的意识正盘腿坐于「无忧阁」中,认真而贪婪地阅读着《一叶幻术》中的内容。
上一世云野便能一心二用,得到「无忧阁」之后,他发现自己可以一边做着简单麻木,例如编草鞋之类的事,一边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无忧阁」中学习。
在监视的剑宗弟子看来,云野只是在认真编草鞋,实际上,他正在阅读秘籍、学习法术。
但「无忧阁」中的只是自己意识的投影,只能吸取知识或者锻炼神经反射,无法进行真气或者锻体的修炼。不过,能不为人知地吸取知识、熟悉招式,已经是非常逆天的能力了。
正在编织草鞋的云野呼吸绵长,心跳平稳,感觉不到一丝异常。但此刻的他其实无比振奋,只因在《一叶幻术》中,找到了打破现下僵局的方法。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掌握相关的法术,并且静待破局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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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鼎山上玉鼎门。
一名身穿青色剑袍的青年踏剑飞入玉鼎门上空,降落于雕栏玉砌的望月台之上。
“掌门。”青年收剑,向立于崖上眺望的中年男人拱手。
青年系着玉青色抹额,五官英朗,眉目微颦,显出严肃的神色。他沉声禀报:“自东面来的一万难民,五日内将抵达铜足镇附近。”
难民临近,对于玉鼎门来说绝非好事。临近的县镇之中,玉鼎门产业不少,难民肯定会影响到玉鼎门的生存和生意。
被称为掌门的中年男人,须发间已染风霜,但眉眼间刚毅不减,显出勇决果断的气质:“知道了。”
青年略一迟疑,问道:“掌门,官家兵力有限,定无力处置。要不我带着门内盈满境以上的去拦?”
中年摆摆手:“思缘,决计不可。”见弟子宋思缘露出犹疑神色,名为伍然的玉鼎门掌门简洁说道:“此等不义之举,剑宗和官家都不会容忍的。到时铜足周边还是要收留难民,既然结果无法改变,我玉鼎门没必要背个骂名。”
大弟子宋思缘对玉鼎门感情深厚,对可能到来的不利影响十分忧心,眉头仍是郁结。
掌门伍然倒显得轻松得很,微微一笑,拍了拍宋思缘的肩:“其来有自,祸福随缘。”
见掌门老神在在的样子,宋思缘也略松了一口气,心想也许是自己太过紧张。便拱手拜退,留伍然一人在这望月台上静思。
——
剑宗监视弟子的眼中,云野的生活还是照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任何异常。实际上,云野现下是忙得不亦乐乎。
每日高强度的锻体自不必提,自从丹田辟易之后,以焚心诀修炼替代了睡眠,他的丹脉气三者愈发精纯深厚,获得真气滋养,体能恢复已经完全能够应付每日极高强度的锻体。
他也不顾什么炼气和锻体只能择一而为的常识,如今炼气和锻体都能有所长进,那就照样两者兼修。
锻体仍旧缓慢而坚定地提升着,在狼犺武者之中,云野的力量和体能已经是最顶级的了。
每日深夜的炼气也有长足进步,虽然回味仇恨和痛苦让人十分难熬,但焚心诀依旧令炼气飞速长进。丹田辟易境之后,便是“洗练周天境”,人体全身三百六十真窍以及周天气脉之中,有着先天沉积,不仅会阻碍真气流转,对人体也会产生不利影响,只有以真气反复冲涤,将周天沉积全数排出,方可达成“洗练周天境”。
继续以焚心诀修炼,云野已将体内两成的真窍沉积冲涤一净,不仅能明显感觉气脉更为畅达,连真气流转亦更加汹涌。
缓缓睁开愈发晶莹的双目,云野的感官已经随着真窍的洗练更为灵敏,刺探真气还在屋外便心有感应,从容的一卷被子,佯装睡眠。
经过一夜滋养,清明的意识直接钻入了无忧阁之中,云野不间断地翻开《一叶幻术》开始研习……
《一叶幻术》是初级幻术类全本法术,即使在法术方面天赋平平的云野,也能掌握其中奥妙。一叶中所记载的初级幻术,对于真气消耗的要求很低,洗练周天境之前便能使用,正适合现在的云野。虽然其中法术不甚高深,但是贵在法门精妙,令云野有种脑洞大开的感觉,不禁一边学习一边暗叹连连。
《飞猿身法》则是一册以模仿猿猴在岩壁和丛林中,如疾风闪电般穿行的轻功秘笈,其中记载的飞猿六式虽然简单,却变化无穷,其蕴含的轻功之理深邃非常。
普通的修士在修习蕴含招数的秘笈时,大多是不求甚解,循规蹈矩、一板一眼地记忆和学习。
但曾经是职业训练师的云野不同,在他眼中,《飞猿身法》各个招式被拆解成了最基本的动作,他将每个动作的细节都反复琢磨和推敲,直至领悟其原理才罢休。
如此掌握的招式,不仅滚瓜烂熟,知其所以然,甚至可以改进原版中可能存在的弊端。更重要的是,被拆解和理解的动作将成为招式的“基本元件”,铭记在云野脑海中,当这种基本元件的存量更多时,云野便能随意组合出更为完善、强大,甚至逆天的招数。
沉浸在两本新秘笈中,时间悄然流逝。窗外公鸡打鸣,无忧阁中的云野忽然心血来潮,站在大堂中央,忽然发足狂奔。
一层大堂的空间很大,足够云野进行招数练习。他忽然跃起,如同矫健的猿猴一般攀缘着前进。《飞猿身法》本就要求使用者敏捷有力,云野有着狼犺武者的体质,使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在大堂内腾挪跑跳,竟然快若一阵旋风!
一式腾跃出长距离的“月下飞渡”落地之后,云野身形忽然如镜花水月般颤动迷离,随着一式“灵猴腾云”,云野身形在空中竟然忽然消失,数息后无声落地,才显出真身。
仅仅只是第一次意识演练,深度学习过秘笈的云野,就已经将《一叶幻术》和《飞猿身法》初步融合成一门奥妙的幻术身法!
想要将招数吃透、化用并融合,起码要经年的时间,云野能在短短几日内便能初尝融合,得益于他上一世的格斗天赋和训练师经验。
在无忧阁内腾挪许久,真气和体力也未曾消耗,只因此处存在的是他的意识而非实体。云野忽然发现,没有体力的限制,此地可以一直进行招数的演练;纵然对锻体和真气没有提升,但是神经反射照样能打牢,还能进行各种招数的试验,这无忧阁堪称练武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