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退婚的人还没有上门,对于柳尚之的遭遇、街道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此时的卿杳并不知情。
她已经一夜未睡,眼眶下的乌青深黑,脸色憔悴。
“小姐,我点一炷安神香,你也合上眼定定心神吧。”容妆担忧的说道。
“不用”卿杳摆摆手,一身素衣跪在香案前,“等出城的牛车回来,记得和我报备一声。”
“还有月姨娘那里,派人盯紧了,莫要走漏风声。”卿杳想了想,又道。
“容妆知道。”
“小蝶不在我身边,我信得过的也只有容妆你了。”
“小姐千万不要这样说。忠心护主本就是作奴婢的本分。”容妆说到这里,又想到了世子,神色难免一黯。恍惚间抬头,又看见小姐正看着自己,连忙扯了下唇角,勉强笑道,“小姐跪了一晚上定然饿了,吃些梨子糖垫垫肚子吧。”
她从袖袋里掏出几颗梨子糖递给卿杳,“世子之前最爱吃奴婢做得梨子糖了。”
卿杳沉默不语,接过糖正要再说什么,却听房门“咚咚”被人敲了两声。
“小姐”门外是外院小厮的声音。
“什么事?”
“外室有生人拜访,说要见镇远侯府管事的。”小厮规规矩矩回道,“原本此事不该劳烦小姐您,可世子殿下今日不在房内,奴才寻了好久也没有寻到……”
“父亲昨日深夜来了急函,召兄长去城外军营了。”卿杳在容妆的搀扶下快速起身走到门边,随手推开房门,“我随你去。”
“那便劳烦小姐。”门外小厮引着卿杳往外堂走。
卿杳想了一想,歪头问,“来得是什么人?”
她又想了想,追问一句,“来人是不是官家打扮?”
卿杳估摸一下,现在登门的左不过两拨人。要么就是柳尚之的破嘴起了作用,谢家遣人来退婚;要么就是使臣早早到了。如果是谢家,那就是寻常富人打扮,若是使臣,那就是官家打扮。
“看着是寻常人打扮,没穿官服,也没有出示官牌。”小厮回道。
那便是谢家了。
卿杳想到。
“来人虽没穿官服,口音听起来却不是留城地界的。”小厮想了一下,继续道。
不是留城口音?卿杳愕然,难道是使臣为了不引起各方势力注意,故意穿了便服?这些使臣平日最爱招摇,这么小心翼翼还是头一次见到……
“不过话说回来,属下刚才私下瞄了一眼那些人,看着都不像善茬”
“小姐小心!”小厮话还未说完,一样不明物体就朝着卿杳面门飞去。容妆惊得大呼出声!
卿杳听闻、立刻闪身一侧!那东西擦着她的太阳穴甩向她身后,“咵嚓!”一声砸在地上碎成齑粉。
“琉璃杯?”容妆向后一瞟,正看见一只碎了的琉璃杯。那正是刚才袭击卿杳的“凶器”。
卿杳眉目一凛,望向杯子飞来的方向,“现在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来者不善了。”
大袖一拂,跨步就迈进了厅堂的大门。
“什么人敢在镇远侯府造次?”
镇远侯府的厅堂原本宽敞,可现在满满当当挤着十几号人物,难免显得促狭。那些人整齐分列两排,神色肃穆的站着。卿杳一走进去,竟然有种自己是堂下待审犯人的错觉。
厅堂正中央的太师椅上,坐着一名翘着二郎腿的“大人”。
那人一身藏蓝色锦衣,神色冷峻的投下目光来。
“你们镇远侯府的人都死光了,要派一个小姑娘来接见外客?”
“放肆!这位可是镇远侯府的嫡小姐!”容妆向前一步。
卿杳手一扬,示意容妆收敛。自己却眼睛一眯,跨步向前,“哟,大人好漂亮两瓣樱花唇,不说话倒还好,一说话,脏得让人以为是两瓣屁股呢。”
“大胆妇人口无遮拦!竟敢辱骂朝廷重臣!”站在那位“大人”身后的侍卫刀一横、两眉一竖便要怒了。
“剑尘。”那位“大人”剑眉一凛,似是不悦。他身后的侍卫将刀往刀鞘一按,冷哼一声就再没说话。卿杳看了这一幕,竟噗嗤一声,掩唇笑了。
坐在首座的那位“大人”冷然,“何故发笑?”
卿杳往旁边的太师椅上一倒一瘫,脚也不正经的翘起二郎腿来。
“既然阁下是来我镇远侯府求助的,那便不必摆那么大官威了吧。”
“大人”瞥过卿杳翘的老高的二郎腿,眉头差点拧成麻花。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名门“淑女”。只见他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卿杳面前,“镇远侯府小姐德行无状,诚如坊间所言。”
“嗤,看来我名声不太好。”卿杳低头笑道。
“不过,闻名不如见面。”“大人”忽的俯下身,双手撑在卿杳所坐的太师椅的两边把手上。这动作极其暧昧,正好把卿杳箍在太师椅和他的臂膀之间。
若正常女子,一定会因为这样近距离的男女接触慌乱至极。偏偏眼前的女子并没有让他失望。她只缓缓抬眸,一双沉静无波的眼睛。
“比坊间传言的要聪明一些。”“大人”脚下退后半步,直起身来,“说吧,你怎么知道本官是来寻你镇远侯府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