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鹤翎躺在床上思绪万千,怎么都睡不着,在花园中踱来踱去,时不时地念叨两句,长虹庄的下人只道他在背书,也都不来打扰他。
忽然,方鹤翎想起一件事,他伸手往怀中摸了摸,又向四周瞧了瞧,确定没有人了,才轻轻地掏出一件物什。
这是他从银面将军那里摸来的东西,当时情况紧急,方鹤翎想找找银面将军身上有没有防身的小刀匕首,好用它来刺死银面将军,可是摸了半天只摸到一件触手冰凉又坚硬的东西,虽然他还没有细看那是何物,但从入手的那一刻,他就敢断言这是用最名贵的玉石做成的,定是一件无价之宝。
方鹤翎对古玩玉器,金银珠宝,拥有与生俱来的本领,凡是经他手摸过的东西,他必能说出它的材质,即使从未见过,也能做出大致的判断,他读过的书大都与此相关,这更使得他对识宝,鉴宝方面游刃有余,再加上那“摸金手”的绝技,真可谓是如虎添翼。
他对着阳光,仔细观察着这玉石所制的书简,与普通的竹简不同,它是用上等的碧青玉石所做,触手光滑细腻,在晨光的照耀下,更显得极具质感,方鹤翎越看越是喜欢,双手不住地把玩。
此时细看之下,方鹤翎发现这卷用金丝带束着的玉简上面,居然镌刻着三个字,这三个字是用紫铜所刻,应该说所书更为妥当,只可惜是用小篆所书,方鹤翎看了几遍,依旧不明白,他很想请城中的老秀才帮忙看看,但转念一想,这事还是不要告诉别人为好。
于是也不管它们是什么字,直接拆下金带,展开一看,方鹤翎愣住了,上面满是弯弯曲曲,方方圆圆的图案,旁边是四列龙章凤篆的古体字,均用紫铜所书。
方鹤翎心中大喜,虽然自己对这些文字,图案,不解其意,但可以肯定它是一件绝世珍品,心想来日方长,以后再找人看这些字,于是收起玉简,又向四周望了望,便大步走出长虹庄,回到自家去了。
方鹤翎本想去呼延芷瑶房中探望,一来看看她伤势如何,二来打算她醒来后将玉简的事告诉她,但想起呼延芷瑶平日的举止,终于忍住了。
正午时分,方鹤翎正欲出门闲逛,忽听身后来福叫道:“少爷,少爷,有你的信。”
“我的信?谁送来的?”
“申公子”
方鹤翎接过信笺,白白的封皮上没有一点墨迹,只是封口有一个青色的圆形蜡封,印着一个龙头图案,方鹤翎想起父亲的青龙腰牌,猛然想到申豪武与申彦兵两个人,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方鹤翎正自出神,忽见一辆马车停在长虹庄门口,那马膘肥体壮,四只蹄子雄健有力,再瞧那车,装饰华贵,漆红油亮,足可容纳三个人同乘,方鹤翎一见便知是呼延昊回来了。半年前呼延昊回到杭州老家,一来为先祖扫墓,二来视察别庄事务,见次子呼延瑭将其打理得井井有条,心中大悦,便多住了些时日,直到今日方归。
方鹤翎也不再细想信的事,兴冲冲地跑入长虹庄,来到正堂,见呼延昊,呼延瑅和萧逸天都在,也顾不得什么礼数,直撞入呼延昊怀里,一把抱住了他,道:“呼延爷爷,您回来了!”
呼延昊伸出那厚重的手掌,轻抚方鹤翎的头发,说道:“回来了,鹤翎,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又调皮了吧。”
方鹤翎道:“哪有,您问问叔父,我可听话了,是吧?”一双眼睛望着呼延瑅,
呼延瑅连忙点点头,道:“是啊,鹤翎这半年经历了些事,确实成长了不少。”
呼延昊道:“哦,鹤翎啊,那你可得跟爷爷好好说说。”
方鹤翎点点头,萧逸天道:“鹤翎快放手,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还疯疯癫癫的,还说成长了?”众人哈哈大笑。
方鹤翎于是将近期的事情都对呼延昊说了,有含糊不清的地方,呼延瑅和萧逸天便详细解释,呼延昊一边听着,一边点点头,时不时地捋捋长须,待听到呼延芷瑶重伤,银面将军现身的时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方鹤翎道:“大概就是这些,对了,这有一封信,来福说是豪武送来的。”
萧逸天接过信,见了那个圆形的龙头图案,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但随即消失,拆开一看:
萧兄尊鉴:
山中一别,贼人遁逃,吾已回归金陵,岂料有人走漏风声,代门主震怒,今亲率青龙、朱雀二堂主及手下百名弟子赶赴苏州,誓要生擒萧兄回门,明正典刑,扬威立信。吾思及萧兄昔日同门之情,不忍故人遭戮,特留书于小侄豪武,敬奉君颜,愿君见信后,早做准备,莫做无谓牺牲。
弟彦兵拜上
萧逸天览毕,低头不语,将信递给呼延瑅,呼延瑅观之大惊,忙道:“倘若葛英亲身前来,凭我们几个的武功是决计抵挡不住的,大哥,事不宜迟,您还是快些离开吧。”
萧逸天心知呼延瑅是让他暂避锋芒,只要葛英见不到人,自然不敢轻易为难长虹庄,但他深知葛英为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从来不会瞻前顾后,自己如果逃走,便是自认有罪,那么不仅是他,连整个呼延世家恐怕都难脱干系,以葛英的心狠手辣,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萧逸天淡淡地道:“我不能走,这样只会害了大家,于事无补。”
呼延瑅道:“可是葛英为你而来,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你被他们抓走吗?”
萧逸天未及答言,呼延昊站起身来,说道:“当然不会”,众人的目光都望向这位长虹庄主,但见他目光炯炯,凛然而立,那毫无表情的脸上自然生出一股威严,与以往的和蔼可亲截然不同,令人肃然起敬。
呼延瑅道:“爹,您有什么好的办法?”
呼延昊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葛英那么瞧得起我长虹庄,想来做客,我们总得一尽地主之谊啊。”
呼延瑅已知父亲心意,说道:“那我即刻修书,让二弟带人来相助。”
呼延昊道:“不用,区区葛英,哪里用得上这许多人,瑅儿,你传下号令,命所有兄弟立即放下手头事务,闭门不出,不得擅动,违者就地处死,另外本庄周围的兄弟各司其职,庄内一切如旧,但每人必须配短刃,衬软甲,夜里更需加倍提防,但不得路出马脚,明白了吗?”
呼延瑅道:“孩儿明白”,便去依言传令。
萧逸天明白了呼延昊的用意,他这是外松内紧,且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惭愧。
呼延昊看出了他的心思,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定然保你和鹤翎平安无事。”
萧逸天顿了顿,说道:“叔父,我……谢谢您。”
呼延昊道:“还说这些话做甚?别忘了鹤翎可是我的亲孙女婿啊。”
说完,又拍了拍方鹤翎的肩膀,哈哈大笑,方鹤翎不知葛英是何等样人,眼见呼延昊胸有成竹,毫不畏惧,便不将葛英放在心上,唯独萧逸天知道其中的凶险,只是苦笑两声,不再言语。
此时红日西坠,众人忙着为呼延昊接风洗尘,大摆宴席,方鹤翎用了些美食,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鲃肺汤,一小碟碧螺虾仁和两个鱼味春卷,用托盘盛了,送到呼延芷瑶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