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香!立香!”
谁?谁在叫我?
我现在是在……
“立香!立香!”
是郭天晨的声音!对了,我解决了赤壁的特异,现在,应该已经回到海高了。
我动了动身子,坐了起来。郭天晨的面孔出现在了视野里。
“玛修呢?”我揉了揉眼睛。
“她早就醒了,现在在帮你准备早饭。”郭天晨答道。
“唔…玛修的爱心早餐…”我还是有点迷糊,“达芬奇亲…别跟我抢…”
然而没有应答。
我这才完全清醒过来。这里是海高,不是迦勒底。这里没有达芬奇亲,没有福尔摩斯先生,没有迦勒底兢兢业业又总是和谐友善的员工们。有的只是孤寂的校园、灰蒙蒙的天空,还有身边的少年——郭天晨。
我望眼四周,电脑屏幕上代表赤壁的红色印记已经褪去。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天空中十格轮盘中的一格。
……
赤壁的硝烟味还未散去,在海高略加休整过后,我和玛修决定前往下一个特异点。曾经在迦勒底的时候,每次出击前都要仔细检查我和玛修的各项身体机能,以及英灵之影的各种适配情况。但是现在,在这海高之中,唯一支持着我们走下去的,就只有我们自己的信念。
操场上,第二个纹章微微泛灰,像是战争中被硝烟弥漫的天空。
“又要留你一个人了,没事吧?”在和玛修一起站上去之前,我回头,看着神情复杂的郭天晨。那到底是没办法帮上忙的内疚,还是独自一人的恐惧?我不知道。
“学校里还有丰富的食物和药物,要是担心生理上的疾病的话根本没有必要。”郭天晨说着说着,垂下了头,“如果是担心我一个人的话…之前,我可是忍受过比这空寂一百倍的永恒的孤独啊。”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玛修拉着我的手,走向了那个灰色的纹章。
光芒亮起,我们再一次,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分场景~~~~~
与环境相比不算太响亮的巴掌声冲击着我的脑海,一同被大脑接收的还有脸颊传来的刺痛。或许是有人正在和我说话,但是强烈的眩晕感以及反胃使我接受和处理信息的能力降到了最低。
“听得见么?士兵?我把你从弹坑里刨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傻愣着!你可能有点脑震荡,或者是有些耳鸣,但你的耳朵没有流血明白么?你并没有聋!明白么?不管你处于哪支编制里,但是现在,接受命令!”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其次才是视觉。一个穿着蓝色和白色外衣的男人站在面前——也许是趴在我身上,毕竟他的身后是灰蒙蒙的天。
“轰!”
伴随着撼天震地般的响声,耀眼的光和火在不远处炸开。强烈的气流掀翻了我俩的身体并带来了又一次的失聪。
“该死的!我的小腿划伤了!”男人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顺手把我也拉起来:“但是这是好事明白么?我能觉得小腿很疼证明我的脊柱没有问题。现在,士兵,看到那栋楼没有,上去,用你手里的家伙去把那些个都干掉,这群野蛮的俄国佬总以为自己有熊一般的力量,我们要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战士!”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觉得我应该听他的话。我和他穿着相似的衣服,或许我们是一伙的,而且,很明显他知道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我看到你的枪了,哪怕挨炸都没有丢掉你手里的家伙,好样的!Kar 98k,看来你是个狙击手。98k是个好姑娘,她冷静、精准、强大,但我伺候不好她。”他从地上拖起一件沾满了灰尘和血水的墨绿色呢子大衣披上,啐了口痰,“士兵!现在,动起来,去做你该做的事,如果不知道该做什么,那就先想好怎么做!至于我,也有我必须去做的事等着我。”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边上一辆奇怪的两轮交通工具旁,点火启动。“好姑娘,回去就给你上润滑油。”他用力拍了拍仪表盘,马达发出的巨大噪声在战场的喧嚣声中根本微不足道,排气管喷出了愤怒的黑烟。车怒吼着向着大楼的方向绝尘而去,但我还愣在原地。有些问题需要我搞明白,比如他是谁,又比如这是哪里。但是最重要的是:我是谁?奇怪,虽然我不能解决上面的问题,但是我却知道手中的这种武器该怎么使用。所以,也许,我应该先把我该做的事情做了再去考虑这些。
两个人影在对面的大楼里晃动。半蹲下、枪托抵肩,右眼通过光学瞄准已经锁定了一个拿着盾牌的女孩。
“噗!”消音器使子弹击发的声音变得喑哑,再回过神来时,那二人已经消失在视野。“毛瑟,精准的德国工业。”我小声说出了这句话,但是毛瑟和德国又是什么东西呢?
那不重要,也许找下一个目标更重要?
但是我究竟是谁呢?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个时候如果有烟就好了,但烟又是什么呢?”
~~~~~分场景~~~~~
一幢几乎废弃的大楼里。
四周都是灰蒙蒙的,外面飘散的不知是雪、是军队扬起的灰尘,还是无数士兵的骨灰。
“这是哪里?”玛修轻声说道,“感觉……好压抑。”
我上前一步,握住了玛修的手。我知道她现在很坚强,为了保护我而变得很坚强。但这样的女孩子越是坚强,我就越是心疼。
此刻的她,内心还是希望有一个可靠的人能在自己身边的吧。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来吧。
“要了解这里的异变,首先是要知道我们所处的地点和年代。”为了给玛修安全感,也为了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我冷静地分析着,“果然,还是要先找一些当地人询问一下状况……”
轻微的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警报声骤然在脑中响起。
那是子弹破空而来的声音!远处,一个危险的黑点正精准地向着玛修的眉心射来。
太快了。人类的动作怎么能快过子弹的速度?
“流逝!”
就在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陪伴了我这么久的学妹倒在血泊中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子弹的声音像是被强行控住一样突然拉长,发出了裂帛一般的声音。我睁开眼,发现玛修正迷茫地望着我。整个世界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外面的雪几乎不再下坠,而那颗子弹也在距离我们不过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总算是及时赶到了——话说你们两个,呆在那不动,是还是想被子弹射死吗?没有加成的我现在同时开两个人的‘流逝’撑不了多久的。”和声音匹配的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纪经洲黑白格子衫敞开,露出里面灰蓝色的内衬。
我和玛修对视一眼。虽然感觉纪经洲极其不可信,但是当前这个情况,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的为好。
就在我们拐到了阴暗的角落之后,身后传来了子弹命中墙壁的摩擦声。
大楼中已经空无一人,墙壁上满是弹孔和灼烧的痕迹。此时纪经洲并没有带我们出大楼,而是顺着积满了灰尘的楼梯向上而去。
“玛修,你还记得金固吗?”我在玛修耳边悄悄说道。
玛修紧张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盾,准备朝着纪经洲的后背砸去。
“出来吧,别跟着了。”纪经洲突然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
先是一时沉默,接着是一阵狂笑。一个影子从后面的柱子间闪出,摇晃着站在了我们面前。而看到那人的面容,我和玛修都是松了一口气。“杰基尔先生!”我们迅速拉开和纪经洲的距离,朝着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亨利·杰基尔靠近过去。
“立香!别过去!”纪经洲大吼一声。而另一边的杰基尔先生,则是露出了邪恶的笑容,抽出腰间收起来的小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我们刺来。然而在他动之前,纪经洲已经先动了。他指尖凝出“停滞”的金色光,命中了杰基尔。杰基尔的刀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玛修用盾一格,将杰基尔的刀格开,然后在盾牌的掩护之下迅速退开。
“杰基尔!你在干什么!”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正欲发动下一次攻击的杰基尔。
“叫老子杰基尔的话,你们认识的大概是那位亨利·杰基尔博士吧?”“杰基尔”舔了一口手中的小刀,“但是那可不是老子的名字啊!记好了!老子叫爱德华·海德!”
竟然是海德!这家伙可是个实打实的危险人物啊!
“是见我们迟迟没有下楼的意思,你在楼下的同伙就先派你来堵拦我们,自己再从后面赶上,形成包围之势吧?”纪经洲推了推眼镜,“不过看来你的那位同伙脚程并不算快啊。”
“你们不用知道那么多,”海德渐渐逼近,“只要知道,在这里杀了你们的是老子海德就行了!”
“我只是个没有战斗能力的辅助法师啊。立香,玛修,战斗就交给你们了!”
海德从腰间又抽出一把刀,向着我们投掷过来。我一猫腰,灵巧闪过。趁此机会,海德向前一个翻滚,手中的尖刀就向着玛修挥来。在纪经洲“流逝”的加持下,玛修迅速躲过了攻击,又反手用盾把海德推开。
“连这种家伙都解决不掉,就是个十足的蠢货。”后方,一个声音传来。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压得我脊柱发凉。我回头一望,一个高大魁梧、披着墨绿色呢子大衣的男人出现在了我们后方。
“嘁,不就是比老子先召唤吗,拽什么拽。”海德把刀一收,挡在了我们前进的道路上。这下,前有围堵后有追兵,我们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这么算下来,我们的援兵也差不多该到了。”纪经洲一挥手,一道象征着“流逝”的金光从手中射出,掠过海德身边,向着天台的方向飞去。顷刻间,一个娇小的人影就出现在了海德身后。同样是用小刀,那个身影的出手却比身为Berserker的海德更为迅速精准。海德显然没有料到身后的攻击,后背重重地挨上了一刀,一个趔趄,背上渗出血迹。
那娇小的身影并不就这么善罢甘休,一跃而起,四周出现了浓雾。“废物。”那魁梧男子咒骂一声,将身形裹在大衣中,冲进迷雾,反身一脚踢开了砍上来的小刀。异乎常理地,一辆没有人驾驶的摩托车顺着略微倾斜的外墙向上疾驰,从已经掉光了玻璃的窗户洞里破冲而入。魁梧男子一把抓起海德,摩托车像是他身体一部分似的稳稳地开到了他的身下。他将海德往后座一扔,双手握住车把,庞大的魔力从他身体里喷涌而出。“靠你的了,好姑娘。”车身突然闪起黑色的光,向着破旧的墙壁猛然撞去。
轰然。
载着二人的摩托车从高楼中破墙而出。像是人车一体,空中的车随着男子的控制精准地落在了一旁的小坡上。坡度帮助车子缓冲了碰撞,但是仍然不小的冲击力把他披着的大衣震了下来。
“那是……”从墙壁开出的大洞里目送着他们远去的我和玛修,在看到那人身上的衣服的时候,不禁愣住了。
“没错,海高校服。”纪经洲带着我们的援兵走上前来,和我们站在一起,“Rider,沈煜渱,没想到他也被召唤到了这个时代啊…——对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友军:开膛手杰克。”
“杰克?是落单从者吗?”我俯下身子,想摸摸小萝莉杰克的头,却被她撅着嘴躲过了。
“她可是有御主的呦。”纪经洲拉起杰克的手,“而且啊,是在这个世界帮助我们的盟友哦。”
从阴影中走出一个女子。她身材高挑,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魅力。既有俄国女子精致和坚毅并重的容貌,又有欧洲女孩的金发碧眼和白皙的肌肤。她身后跟着一个比她小一点的女孩,和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美人。小女孩往成熟女子身后缩了缩,似乎有点怕生。
“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们好。”那大些的女子落落大方地向我们走来,微微欠身,“情况我已经听杰克和纪经洲了解了。从现在起,也请让我协助你吧——我叫莲,是这斯大林格勒没有撤走的居民。这位是我的妹妹:雪。”
~~~~~分场景~~~~~
应该算是完成了吧?
我用不知哪件衣服上撕下来的灰布,仔细擦着手中的武器。它是叫98k?不对,应该用她?
98k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谁。
但是这个问题似乎比上一个更难回答。
我在飞雪和战灰中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茫然地望着地上一道不知什么碾过的分外醒目的辙印。
或许我应该跟着它走。对于这里,我大概只知道那个穿着和我一样衣服的…是叫上尉吗?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
但我想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