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魔鬼和他的祖母

从前有过一次大战，国王指挥着许多士兵，可是却只给他们很少的薪饷，叫他们活不下去。于是有三个士兵聚在一起，想要开小差。一个对另一个说：“咱们要是给逮住了，就得被送上绞架，这可怎么办呢？”另一个回答：“瞧那边有一大块麦地，咱们只要藏在里面，任何人也找不着。部队不可能进去搜，明天又必须开拔。”他们于是钻进麦地里。谁料部队并没开拔，而是留在了周围一带。三个逃兵在麦地里蹲了两天两夜，饿得差点儿死去，可要是出来吧，也准是死。这时，他们说：“咱们逃跑有啥好处哟，还不是得悲惨地死在这儿！”正说着，空中飞过一条火龙。火龙降落在他们身边，问他们藏在这儿干什么。他们回答：“我们是三个士兵，因为薪饷太少太少，开小差了。现在我们要是一直躺在这儿，就只会饿死；要是出去吧，就一定会在绞架上‘荡秋千’哟！”“如果你们肯给我当七年差，”火龙说，“我愿意领你们穿过部队，叫任何人也抓不着你们。”“我们没别的办法，只能接受你的条件。”士兵们回答。话刚出口，火龙便用爪子抓起他们，从部队头顶上空飞过去，再远远地放回到地上；可是，这龙不是别人，而正是魔鬼啊！魔鬼给他们一条小鞭子，说道：“用这鞭子抽得噼噼啪啪响，你们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钱还会在你们面前跳来跳去。随后你们便可以过大人先生们的生活，有马骑，有车坐；可是七年满了，你们就得归我。”说完递给他们一本文书，要他们一个一个签字画押。“不过呢，”魔鬼继续说，“我先还要出一个谜语，你们要是能猜着，就可以获得自由，不再受我管束。”火龙飞走了，三人带着他们的小鞭子继续旅行。钱很多，他们便为自己定做了一些华丽的服装，穿起来招摇过市，到哪儿都过得又快活又阔绰，有马骑，有车坐，有吃又有喝，只是并不干任何坏事。时间过得很快，不觉七年已完，他们中的两个感到非常害怕，怕得简直要死。可是第三个却满不在乎，对他俩说：“弟兄们，怕什么怕？咱头脑清醒着哩，准能猜中他那个谜语！”他们走到野外，坐在地上，前两个一脸的烦恼忧虑。这时走来一个老太婆，问他们干吗哭丧着脸。“唉，这关你啥事哟，反正你又帮不了忙。”“谁知道呢？”老太婆回答，“只管把你们的苦闷告诉我好了。”三个逃兵于是对她讲，他们给魔鬼当了仆人，整整七年呐；魔鬼呢像耙干草似的给他们弄来许多钱，可为此他们签了卖身契，如果七年后他们猜不出一个谜语，灵魂就要落入魔鬼的掌心。老太婆说：“要我帮助你们，你们中有一个必须进森林里去，走到一处像小房子模样的垮塌了的岩壁前面，他呢必须跨进去，然后才能得到帮助。”两个哭丧着脸的家伙想：“这哪能搭救咱们！”因此坐着不肯动；那生性快活的另外一个却站起来，走进了森林，他一直走啊走啊，终于找到了那间岩壁垮塌成的小屋。可是屋里坐着个很老很老的老婆子，她就是魔鬼的祖母。她问士兵打哪儿来，到这儿有什么事。逃兵对老太婆一五一十讲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因为他很得她的欢心，她便对他们产生了同情，答应给他们帮助。随后，老婆子揭开盖在地窖上的一块大石板，说：“你藏在里边，可以听见这儿所讲的一切，只是得悄悄地坐着，千万别动。等火龙来了，我会问他谜语的事，他什么都告诉我，你留心他怎么回答就是了。”夜里钟敲十二点，火龙飞来要吃的。老祖母摆好餐具，端来酒菜，魔鬼很高兴。他们一块儿又吃又喝，同时拉着家常。这时祖母问他这一天过得怎么样，逮住了多少灵魂。“今儿个情况不怎么好。”魔鬼回答，“不过呢我已抓着三个当兵的，他们肯定逃不出咱的手心。”“嗯，三个当兵的，”老祖母说，“这种人有两下子，还可能逃脱你的控制啰。”“他们肯定归我，”魔鬼轻蔑地回答，“我还出了一个谜语让他们猜，他们永远也猜不出来。”“那是个什么谜语呢？”老太婆问。“这我可以告诉你：在辽阔的北海中，躺着只死了的长尾猴，这是他们的烤肉；一只鲸鱼的肋巴骨是他们的银勺子；一条空心的老马腿是他们的望远镜。”等魔鬼上床睡觉去了，老祖母揭开石板，让士兵出来。“你全都记住了吗？”“记住了，”士兵说，“我知道得够多了，不再有问题。”随后，他就从窗户爬出去，急急忙忙赶回到他的伙伴那儿。他告诉他们，魔鬼怎样中了祖母的计，他自己怎样听魔鬼亲口说出了谜底。这一来三个逃兵可高兴啰，拿起鞭子猛抽一气，抽得来金圆遍地乱跳。七年终于满了，魔鬼拿来文书，让他们看自己的签字，说：“我要带你们去地狱，让你们在那儿吃一餐饭；你们要能猜出给你们吃的烤肉是什么，我就放掉你们，并且让你们保留着这条鞭子。”第一个士兵首先回答：“在辽阔的北海里躺着只死了的长尾猴，它将是我们的烤肉。”“唔！唔！唔！”魔鬼气得直哼哼，又问第二个，“那你们用的勺子是什么？”“一头鲸鱼的肋巴骨，它是咱们的银勺子。”“嗷！嗷！嗷！”魔鬼气得嗷嗷儿叫，扮了个怪脸，再问最后一个士兵，“你们也知道，你们的望远镜是什么吗？”“一条老马腿，将成为我们的望远镜。”魔鬼一听，知道再管不了他们，便大叫一声，飞走了。三个士兵呢，却继续拥有那条小鞭子，用它随心所欲地抽打出来许许多多钱，愉快地生活着，一直到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