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服用了续灵丹,小九昏睡了一天一夜便苏醒过来,然后又在床上躺了几日,身体便恢复如初了。
而九白之前被她用灵罩护着,损耗的灵力不多,没多久也醒了。它醒后一直守在她身边,时不时地冲她哀声嚎叫,想来定是十分愧疚。但小九觉得怪吵的,只得安抚地挠了挠它的后颈,它才安静下来,舒服地躺在床边,四爪朝天,眼神迷离地望着她,那模样倒是滑稽得可爱。
经历过万尸骷这事后,洛云霄对她倒十分紧张起来,还给她下了禁制,她只能在他方圆二十里的区域内活动。小九自知有错在先,也没因那禁制而恼火,反而每日乖巧地呆在他身边,比以往更加粘人,生怕他丢下自己似的。
不知从何时起,在小九眼中,洛云霄已然成为了她的神,似乎只要有他在,她什么都不必怕。她本就想日日守着他,如今他这般做,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样岂不是名正言顺地给了她更多接近他的机会。她一直很清楚,她对他的心思,从来不单单是敬爱如此简单。
可是洛云霄只将她当成小孩子对待,做任何决定都是从长辈的角度为她考虑,为此小九也很是头疼。她有想过将自己变回少女模样,那样他总不至于还保持着现在这般慈父形象吧!不过时机未到,想归想,现在这孩童身还是有诸多好处的,省了很多麻烦。而且如今至少耍点流氓,吃点豆腐,他也只当她是小孩心性,调皮捣蛋而已。
近几日,小九仗着自己年岁小,不懂事,死乞白赖地干了许多羞羞脸的流氓事。然而,小九这一激动,就没能把握好度,最终被洛云霄误认为是“急病缠身,性情大变”。
起初洛云霄并未在意她的言行举止,但最近小丫头的胆子是越来越大,竟然做出各种迥殊之事,他这才察觉到不太对劲,心想是自己平时对她太过纵容了,还是她得了什么病?
就比如说前几日,他在碧落峰后山的一处清潭净身沐浴之时。竟不知她何时跟了过来,还一步一扭地走到潭边微微屈身行礼,娇羞道:“云云,早!”
洛云霄被她那五彩缤纷的脸吓得愣了片刻,那时的场景实在有些尴尬,他只能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小九穗平日里可是最烦这些凡俗礼节的,今日怎么会突然跑来跟他行礼,还偏偏选中这个时间,这个场合,实在是很不寻常。
在他的瞩目之下,她突然脚底一滑,仰头栽进了水里,可偏偏她又不会水,小小一人在那边扑通扑通了好几下,可怜巴巴地模样格外惹人疼爱。
洛云霄这时显然不吃这一套,他黑着脸将她抱上潭,训斥了她一番,又用法术将她湿透的衣裳烘干。也不知是不是他多虑了,
再说她不甚落入潭中的当晚,夜已深,万籁俱寂。
他这才刚入睡,恍惚间察觉到有一温热的物体正沿着他的大腿不断往上爬。他猛然惊醒,迅速掌灯,掀开被子,便瞧见她正惊慌失措地趴在他腰间,双手紧环扣住他的腰身。他这还没来得及质问,她倒是委屈巴巴道:“云云,房间好黑,我一个人害怕,你能陪我睡吗?”
“不行!”洛云霄拧眉断然拒绝。
她不依不饶地缠着他的腰身,身子如同八爪鱼一般,紧紧攀在他身上,哽咽道:“可是小九害怕,小九刚刚做了噩梦,梦到自己又被困在万尸骷里,怎么找都找不到你。”话语间那泛红的眼眶已然热泪充盈。
内心挣扎了一番,洛云霄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道:“那今晚便在这里睡,有我在,别怕!”
小九暗中偷笑,双手牢牢抱住他,趴在他身上沉沉睡去。
见她睡颜甜美,洛云霄用指腹扫了扫她纤长的睫毛,嘴角微扬,心道:莫怕,以后有我在,定会护你安全。他直愣愣看到半夜,睡意席卷而来,他掖好被子,拥她入眠,难得一夜好梦。
而后每晚,她都会按时爬上他的床,笑意盈盈地等着他。洛云霄对此并未制止,看着笑魇如花的她,心不由沉了又沉,这孩子,莫非是邪魔入体了?
而今日手把手教她习字,她总是偏头问他:“云云,你看看,是这“洛”字好看?还是“云”字好看?”又或是念叨:“云云,我这名字好生难写,你要不要考虑帮我换个好听点的,或是好写一点的也行。”再又是:“云云,你再手把手教我写几遍这个“穗”字呗!这个字我总写不好。”
她今日的话特别多,每每一偏头,那软绵绵的小脸总是有意无意地摩擦着他的脸,香温玉软,惹得他握笔的手一阵轻颤。那丫头胆子大的很,竟还趁他失神之际,探头偷亲他的唇角。
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起,他老脸一红,不容她再回头,便直接领起她,将她扔了出去,锁好门窗。
被她这么一搅和,这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的,总觉得哪里不对。洛云霄心想着,若再任由她这般胡闹,他迟早会被她逼疯。
而另一边,小九正盘腿坐在一软垫上,单手撑着下巴,凶巴巴地将几本暗黄色的书扔下了床,嘴里不甘心地嘟哝道:“什么破秘籍嘛!还说手到擒来,明明一点也不管用,诓骗老娘的银子。”
那些书是她之前去人界游玩,一卖书老先生强烈推荐给她的,说是一招在手,手到擒来。怪就怪她当时正愁洛云霄不把自己当女人看待,又见那书十分受欢迎,一时病急乱投医,想也没想,分外阔气地买了整整一套。那人收了她一锭银子,还美滋滋地祝她早日抱得如意郎君归。
当时她还把那堆书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爱护着,每日看完都要好生整理一遍,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实践,现在算是知道病急乱投医的后果了。那老头简直就是奸商,若下次再让她碰着,定要好好整治整治他才能消气。
一想到今日洛云霄黑着那张脸将她扔出书房,她仍心有余悸,伸手揉了揉微肿的屁股,隐约还有些疼。见他如此生气,说不害怕都是假的,她心里害怕得紧。但她并非怕他揍她,毕竟她皮糙肉厚,抗揍,他若是打她一顿就能消气,那随便他怎么打。她最担心的是他会因此疏远她,不再搭理她,不再宠着她,更怕他会厌恶自己。
一想到这,她顿时唉声叹气,长吁短叹,小手指微微一勾,那几本糟主人嫌弃的书一瞬间化作一缕青烟,随风而逝,了无痕迹。
小九翻了个身,踌躇着今晚还要不要去蹭被窝。这几晚,有他相陪,她睡得格外安稳香甜,还能做个“美滋滋”的梦。
但现如今她思来想去,还是没那个胆,最后整整一晚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翌日辰时,她顶着一双熊猫眼照常起床修炼。
但换作往常,洛云霄早已洗盥好,坐在阁前一边品茶,一边督促指点她一二,可今日为何迟迟不见人影,没能看见他,小九也再没什么心思修练了,她撅着嘴不安地来到洛云霄的内室前,刚想敲门,但又担心他此刻并不愿见自己,便想着就偷偷进去瞄上一眼,说不定他已经起了,去了其他地方晃悠。
她悄悄潜入内室,也不知是踩了什么狗屎运,映入眼帘的竟是如此香艳诱人的一幕,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内室熏香缭绕,一派祥和寂静。
洛云霄正在宽衣,香肩微露,背后一大片春光乍露,那好看优美的线条瞬间吸引了小九的目光,她顿时只觉鼻中温热,在他转身之际,一溜烟撒腿就跑。
昨夜本就是因为那臭丫头才彻夜难眠,以至于今日竟破天荒睡到午时。刚刚起床更衣,谁想这扰乱他心神的罪魁祸首竟然胆大包天,胆敢偷偷溜进内室偷窥,简直是色胆包天,色欲熏心,丧心病狂。这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家家根本就没有一点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如今还学会了偷看男子更衣,若再不管管,以后在外坏了名声,还怎么寻个好人家。
洛云霄迅速将衣裳穿好,还未来得及理好头发,便杀气腾腾地飞身去抓那臭丫头了。
他其实最近一直比较纳闷,毕竟之前的小九还是十分乖巧听话的。但自从上次从万尸骷回来,就变成了如今这般,莫非真是在万尸骷内被什么邪物浸染了心智。他越想越觉得很有问题,看来还是得带她去医仙居瞧瞧。
但在碧落峰找了一圈,他心底的怒火已经慢慢转为担忧。那丫头究竟是躲哪去了,竟敢封闭灵识,最好是不要被他逮到,若是让他逮到了,定……定是舍不得打她的。洛云霄也不知自己是从何时开始竟这般宠着她了,不过这份感觉让他倍感亲切,至少她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仙人。
洛云霄心不在焉地回到院落,经过藏书阁,余光瞥见了窗棂上了一抹绿意,脚步一顿,那灰暗的眼眸瞬间闪闪发光。
而小九从洛云霄内室逃出之后,好不容易止住了汹涌而出的鼻血,心里的小鹿却依旧四处乱窜。她咬着指尖怯生生地不敢去找洛云霄,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竟到了书房,知晓洛云霄这次定不会放过自己,但此时她脸皮再厚,也着实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待瞧见着窗棂上的花盆,她瞬间欣喜若狂地变回原型,将根稳稳扎进土壤中,竟有种说不出道不明却让人格外安心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可能因为最近时喜时忧,思虑过重,小九的小心脏目前十分虚弱,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直到日落西山,一阵咳嗽声将她吵醒,睁开眼,洛云霄的脸就近在咫尺,吓得小九寒毛直竖,下一瞬又老实巴巴地垂下脑袋,等候听训。
见她如此,洛云霄心头一软,忍不住扶额一笑,似乎对她这知错便怂的本事颇为欣赏。
“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让我把你扒出来。”
那金灿灿的穗华抖了抖,小九深知此人可不会开玩笑,便立马幻成人形,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弱弱地问了一句:“我若是说我刚刚不是故意偷看的,你会信吗?”
身后之人没有马上回答,小九这下更加不安了。心里还盘算着洛云霄会不会老羞成怒将自己赶下山去,毕竟他平时素来清心寡欲,如今却被她这株小草毁了清白,定是十分恼火的。可她并不想下山,也不想离开他,她只想一直留在他身边。
见她把头埋得越来越低,就差没插进地里了,洛云霄含笑走到她面前,弯腰弹了下她额头,扬眉笑道:“傻丫头,我自然是信的。此事日后再说,先去趟医仙居要紧。”
“真的吗?”小九闻言立马恢复如常,精神抖擞地搂住洛云霄的脖子,在他胸前蹭了又蹭,见洛云霄抿唇颔首,又问道:“去医仙居干甚?”
“去了你便知道了。”
不容她过多质问,他抱起她便直接离开了碧落峰。
青凡医仙一边替小九诊脉,一边朝身旁之人询问:“上仙近来可好?”
洛云霄一门心思都在小九身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九,突然被青凡这么一问,他呆愣了片刻后,偏头看向青凡,答道:“甚好。”
自打这青凡医仙为她诊脉起,他的脸色就异常红润,如今更是没能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肩头直抖,似笑非笑道:“这小仙童并无无碍,身体好得很。”说罢还耐人寻味地瞄了洛云霄一眼,复而又是大笑不止,这时连说话都在抖:“倒是上仙,您似乎不太好。”
小九和洛云霄被他搞得莫名其妙,闻言皆直勾勾望向他,心中忐忑,不约而同道:“为何?”
青凡医仙掩面而笑,低声道:“上仙最近内火旺盛,还需好好调理一番,否则伤神伤身。”
此言一出,二人皆愣住,小九若有所思,而洛云霄的脸则是一阵白,一阵红,最后连耳垂都泛起红晕。
本无需开药,可青凡医仙硬塞给他一瓶丹药,说是能凝神静心,大有裨益。
洛云霄面露尴尬,清冷的目光有片刻的迟疑。
“多谢青凡医仙。”小九哪会看不出他的心思,便自作主张接过了青凡的药瓶,行礼致谢。
临行时洛云霄仍有所疑惑,偷瞄了小九一眼,他偏头心虚地问道:“敢问草木是否也有发情期?”
小九正迈着小步子一蹦一跳地下楼,闻言身子险些不稳,差点从台阶上滚了下去,难道今日洛云霄说的信她,不过是觉得她可能处在发情期,情难自控,才……
榆木脑袋!小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倘若她真有发情期,他估计都被她啃的骨头都不剩了,哪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想到这,她反倒有些好奇青凡医仙会如何回答,倘若真有什么发情期,那她正好,嘿嘿……
“这…这……”青凡一时间也被问蒙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为能答上来。
小九是个急性子,连忙扯住他的衣摆晃了晃,问道:“有没有?你倒是快些说啊!”真是急死个人。
青凡医仙盯着他俩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连忙低头作揖,坦言道:“小仙不知,若上仙有所疑虑,可以去找我师父,怜斯医尊,师父他见多识广,医术高超,定然知晓。”
“他在何处?”洛云霄刚想开口询问,小九已经抢先替他问了。
青凡不免多看了这小仙童几眼,总觉得这丫头并不像看上去这般天真无害,估摸着还藏有某些“坏”心思。
再抬头看向洛云霄,青凡的眉眼间已多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答:“师父如今身处冥界,冥王身体抱恙,诏他下去医治。他每次前去,都要呆上个半个月余,这次去还没多少时日,上仙可直接去冥界寻他。”
洛云霄抱起还站在地上发呆的小九,谢别了青凡医仙,翔云而去。
“这青凡医仙倒是十分喜欢笑。”
洛云霄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不曾想他竟如此敷衍,小九有些不服气道:“你觉得我有病?”
他不假思索地又“嗯”一声,回过神来便连忙摇头解释:“那不是病,不过去找医尊瞧瞧总不是坏事。”
她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顿时觉得跟这块木头真的无法沟通。
洛云霄知道她在生气,伸手轻柔地揉了揉她的乌发,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无奈地笑了笑,还真是拿她没办法。
此去冥界,途中路过一花谷,洛云霄不知何故突然停了下来,双目直愣愣地盯着那大片花丛,一时魂不守舍。
见他那般出神,小九心生不安,瞄了一眼那百花争艳的花谷,一脸不开心地缩了缩脖子,抿着嘴摸了摸手腕同样不安的九白,心底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
莫非他又看上了什么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