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七离开后不到半月。魔界、妖族在青水边界与天界、青丘开战,据说那场大战各方首领都有亲自参战,但由于青丘地貌特殊,易守难攻,竟持续打了有半年时长。
最后是因为魔族大军冒险入夜潜入青丘,却误打误撞进入了闭风谷,传闻这闭风谷可是前任青丘帝君月子墨羽化之地,其地势复杂,谷中有个极其诡异的阵法,易进难出。再加上进谷后魔族将士皆中了青丘媚术,被天界在此屠杀了近一半士兵。魔君大怒,但奈何士气大伤,将士损失太多,最终不得不退兵。
妖族将士虽多,但因为平时疏于操练,战场经验不足,也是频频落败,最终也退回了青水边界。
还有传言说,那场闭风谷大战是由青丘一红衣少年统筹规划的,其修为深不可测,将来必大有作为。
而这些传言自然不是洛云霄讲于她听的,他这两年可都不曽外出,整日呆在碧落峰,每天除了修炼,便是照顾她。
他将她种于聚灵之土中,每日给她浇溉玉泉水,悉心照料。虽然觉得他这人十分无趣,但对她算是极好。最主要是,单凭他这张百看不厌的脸,其他啥的,小九都可以统统忽视。
几日前,经常来山上送药的白胡子老头中途提及到此事,她这才知晓原来这碧落峰外竟发生了此等大事。
当他们讲到那红衣少年时,小九心中早已猜想着那人必定是月七。虽然她不太认同月七的修为有传闻中那么高强,但月七素来胆大心细,还精于算计,再说连时间都如此吻合,由不得她不这么想。
不过说实话,当年月七离开碧落峰后,小九还是挺想念他的。毕竟比起洛云霄这个闷油瓶,月七的嘴是臭了点,但人贱话多也不一定是缺点,至少他每天跟她讲四海八荒的八卦趣事时,她还是很乐意听闻的。
但让小九纳闷的是,白胡子老头那次离开的时候,竟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还点了点头,最终捊须大笑而去。
“小九穗,我们也该出趟远门了。”
正在熟睡的小九闻声立刻惊醒过来,她傻愣愣地看着眼前之人,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做梦。
洛云霄将她抱于怀中,翔云而去。
小九后知后觉地眨巴眨巴眼睛,惊大于喜。天啦!竟不是梦,她日盼夜盼终于盼到洛云霄下山了,简直不太真实,不敢相信。
但这一路,他俩的出行多少有些引人注目,毕竟一翩翩上仙抱着一盆草悠哉悠哉地赶路,那场面确实有些怪异。
小九还看见许多漂亮女仙都一直盯着洛云霄看,那眼睛仿佛恨不得粘到他身上似的,表面上却还要故作羞花之态,眉目间早已含情脉脉。
小九撅着嘴,抬头望向洛云霄,好在这家伙倒是定力十足,目不斜视,从始至终都未曾看过那些仙子一眼。小九不由感叹,这人不仅是个红颜祸水,还是个眼光极其高的红颜祸水。
不巧的是,洛云霄不知何故突然低头瞧她,这一仙一草目光一对视,小九立刻很没出息地红了脸颊,又连忙心虚地撇过头去,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所以她自然也没能看到洛云霄嘴角的笑意。
探头看着外界的花花草草,难得见到这么多同胞,小九忍不住朝他们一一招招手。心中也顿时生出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早日修成人形,然后游历四方,四海为家。
很快,他们便停落在一片池塘边,小九环视周围,只见这地方四周都是山和树,成方形状包围住了这片池塘和草地。四周寂静,未觉风动,可池中却是碧波荡漾,而这水并未见有源头,难道这池塘下边有泉眼。再仔细一瞧,这山谷的地貌确实奇怪的很。
刚想开口询问,小九才想起就算自己现在说话他也听不到,内心的郁闷渐渐堆积如山。
“仙君请留步,不知仙君来谷中所为何事?”一位长相十分可爱的小树精不知何时出现挡住了洛云霄的去路。
小九一瞧见他,啥烦恼瞬间都抛至脑后了,连忙笑意盈盈地同他打招呼。
那小树精瞥了她一眼,竟然羞红了脸,连忙垂下头去,不敢看她。
小九有些尴尬地收回自己左摇右摆的小手,心中不太明白为何他不愿搭理自己,但目光依旧停留在小树精身上。
“我找你们谷主,你将此物交给他,他自会相见。”
小树精接过洛云霄手中的玉簪,一眨眼便又消失了。那玉簪是洛云霄的贴身之物,一直随身携带,从未离身。
不一会功夫,一团红影飞奔而至,在快要撞上他们之时猛然止步。小九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了,这大老远就已经闻到了那股特殊而又熟悉的狐狸骚味。
洛云霄微微作揖,垂眸浅笑道:“谷主。”
小九顿时傻眼,怎么回事,月七现在这么厉害了吗?连洛云霄见了他都得行礼?
月七原本喜悦的脸明显一僵,不过又很快恢复了原样。
“云霄,你跟我就别讲究这些凡俗礼仪,咱两谁跟谁。耶!怎么还将这丑草也带出来了。”他说着还准备伸手去弹小九的穗华,但伸至一半又快速地将手收了回去。
洛云霄忍不住掩面一笑,但也只是一眨眼的笑意。
一听到丑草这词,小九很不乐意地扭了扭身子,双手叉腰,咆哮道:“我是神草,神草好不好。两年未见依旧如此没见识。”
邪风忽然刮过,又悄然无声地走了。
“留它在山中我也不放心,总得有人照顾着才行。”
月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露喜色,拉着洛云霄的手臂便往那深山老林里走。
“我之前之所以一直留在碧落峰,一来是想报恩,二来是见你孤身一人,便想留下多陪陪你。但如今回到这谷中,我的处境便大不相同,谷中事务繁多,很多事都脱不开身,今后怕是很难常去寻你。上次神魔大战后,我后院存有许多仙家送来的奇珍异宝,其中还有西王母娘娘赐予的瑶池琼浆,这瑶池琼浆五千年才能聚得一小瓶,极为珍贵。但灵力也是最为纯净,非常适合这些小妖修炼,我所修并非至纯之术,留着也是无用,正好便宜了这小家伙。以后若是有它相陪,你也不会太寂寞。”
他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刚才四周本都是山,现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座典雅别致的府邸。
小九朝身后看去,哪还能见着什么池塘,什么山的,明明只剩一帘瀑布,从天而降,泄入一深潭之中。
这地方果真是邪得很。
待月七把话说完,他们便已经到了大门口。那府邸的大门上方挂有一块成色艳红的匾额,上面刻着金灿灿三字:闭风谷。
小九心中一惊,莫非这就是溃败魔军的闭风谷,果然如传闻般诡异。
“让你挂心了。”洛云霄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道:“看来这小家伙运气不差。”
“你跟我客气什么。”
月七洋装不满地给他了一拳,下一秒又笑嘻嘻地拉着他进了府。
“你这府邸倒是不错。”洛云霄也不由赞叹,不过,确实是比他们那几间小竹屋要阔气很多。
“新建没多久,你若是喜欢,回头我便派人去帮你把那小破屋修整修整。”
月七自回到谷中就很少如现在这般开心过,这心情一好,便又变回了之前在碧落峰那不可一世的臭狐狸。
“无须如此,人各有所喜,小竹屋我住习惯了,清净。”
见洛云霄婉拒,月七也只能作罢。
沿大门直走,便能见到前庭中央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鱼塘,其上方悬立着一座假山,鱼塘中还有着一群五彩的锦鲤。
再右拐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左右两侧皆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廊中花香馥郁,走过之后,身上残留的余香仍久久不散。
小九闻着这花香十分刺鼻,一股酥酥痒痒的感觉直渗心脉,害得她忍不住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惹得前方带路的小树精频频回首,面露担忧地看着她。小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内心唏嘘,这臭狐狸的品味果真是独一无二。
再右拐,过了桥,便瞧见远处湖中坐落着一亭阁,而那亭阁竟然被提名为碧落亭。待看到牌匾时,这一仙一草皆是一愣,而后不约而同地看向身旁之人。
月七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乌黑的羽扇,羽扇一开,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了那双笑得无比妖冶的凤眼。
再前行时,洛云霄长叹一声:“名字取得不错。”
月七的步伐因此慢了半拍,心中疑惑着他这是在夸他还是在夸自己?
最后大家便在碧落亭中休息,月七已经派人去后院取东西。
“主上,仙君。”有两名碧衣仙子从亭的另一端缓缓走来,朝亭中正闲聊的两人俯身作揖,放下东西便走了,其他人也跟着退了下去,亭中就只剩下这两仙一草。
“这便是瑶池琼浆,你快给它试试。”月七从那堆乱七八糟,花里胡哨的瓶瓶罐罐中翻出了一个画有凤尾图案的白色瓷瓶,顺手递给他,又埋头不知在找什么。
洛云霄接过仔细查看了一番,侧头问他:“你确定可行吗?”
“必须的,你还不信我。”月七猛然抬头,眉头紧锁,似乎对洛云霄的质疑有些不快。
洛云霄无奈地叹了口气,瞥了眼此时正摇穗摆叶的小九穗,没再迟疑,直接倒了几滴琼浆到花盆中。
不想这顷刻间,那穗华突然散发出格外耀眼的金光,穗华绽放,缓缓地开出了朵朵金灿灿的小花,那花香格外清新,闻着便让人心旷神怡,无比舒畅。
小九见到自己光芒四射,心中大喜,看来她就快要修成人形,变成神女了,那她云游四方的梦岂不是指日可待。
“月七,为何只见它开了花,并无其他变化。”
见小九穗许久未曾化形,洛云霄心中难免担忧。月七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盯着小九左瞧右瞧,上下打量,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嗯?可能是倒入的琼浆还不够。”说罢便将剩下的琼浆全都倒入了花盆中,还笑盈盈道:“既是仙药,自然是多多益善。”
小九没差点被他气得吐血,虽然这宝贝是用在她自个身上,但他这行为实在是太挥霍无度,暴殄天物了。
琼浆慢慢被根部吸收,血液逐渐滚烫沸腾,小九这一霎那间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要炸裂一般,浑身筋脉都在抽搐着,血液已经变得无比狂躁,全身上下疼痛难忍,一想到她可能会成为这四海八荒中第一株被补死的神草,心中便只剩下悔恨。
想嚎叫,可嗓子眼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怎么也叫不出声,最后就这样疼晕了过去。
洛云霄先察觉到不太对劲,伸手探了下它的灵识,察觉到它灵力暴涨,而灵识不稳。想是它的真身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多的灵力,现如今已经至强弩之末了。他急忙用仙力慢慢引导那股强劲的灵力,将它平静下来,好暂时缓解缓解它的疼痛。
待稳定后,他便一把将其抱在怀中,朝天界飞奔而去。月七一懵,忙跟在他身后追问:“它怎么了?你这是要去哪?”
“月七,它修为善浅,承受不了太多灵力,我先去找医仙,之后再来寻你。”
月七听后果断没有追上来,见他扬长而去,便直接回了闭风谷。天宫那地方他是烦之胜烦,自然能避则避。
而洛云霄这一路倒是十分焦急,到了南天门,不巧的是,偏偏值班的天兵天将都不识得他。
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见小九穗刚刚开出的小黄花正在不断失色零落,心头一紧,便直接护着它硬闯医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