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是什么样子”他转移开如此悲伤的话题。
李溪思虑片刻,嘴角溢出笑容,柔道:
“我想我以后再也不用偷摸抢盗,去学一门真正的手艺,要是有那个福气,再娶个媳妇儿,生个娃,两人种种田,卖卖菜,一家人平平凡凡,快快乐乐的,就够了”
李溪已经徜徉在自己幻想的未来,久久没有说话。
滂沱重新侧身在床上,休养生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李溪传来平稳的鼾声。
身上带着密密麻麻的疼感痛导致他也睡不着觉,所以也只能忍到天亮。
第二日,李溪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闲来无事,又揪着滂沱问着聊那,他显然对滂沱的经历很感兴趣,滂沱也确实需要做些事情分散注意力,所以就跟他聊起来一路北上的趣事。
这日下午滂沱就接到了千翎遣人送过来的伤药,这几日是不允许探监,只能等到过几日两人才能相见。
千翎这两日为了摆脱戴子荣派过来的眼线,换着客栈住,低调的作穷人扮相,行事起来极不方便,所以这两日什么也没有查到。
她显得越来越急躁,如果在什么都查不到,等有机会可以提起重审的机会一过,便什么都完了。
如今什么都需要钱,吃喝都成问题,千翎无奈之下只好将自己身上的首饰都卖了,唯独留下来滂沱送自己的那一支银簪。
等到第四日,千翎再也忍不住,花了大价钱买通了狱卒,才得已见到滂沱。
当日,她穿着朴素,戴上了厚厚的面巾,带着一包换洗的衣裳进了刑部的监牢。
进监牢前,包袱被狱卒翻的不留一丝痕迹,未见有违禁之物便带了她进去。
地牢阴暗潮湿,千翎一踏进去便不适应,阴冷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冰凉刺骨,道路狭小且暗,要不是有人带着路,还真是有可能在这里迷路。
狱卒走到另一侧关押犯人的地方,将上了铁链的大门打开,只见牢房林立两侧,石板发出幽幽的黑光。
她头一次来监牢,不免有些胆怯,紧紧的抓住手里的包裹,跟着狱卒,但眼神还是好奇的望向两侧。
实木做的牢柱围住这些犯了罪的犯人,他们有的面对着内侧的墙壁躺着,有的躺在床上睡觉,有的坐着发呆,在千翎右侧一牢房内的犯人趴着牢柱望着来往的人。
他幽幽的阴冷的眼光一直盯着千翎,让她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被那一身黑的丑陋之人的眼神吓到,千翎赶紧转开目光,老老实实的跟在狱卒后面。
很快,狱卒就将她带到了滂沱的牢房门前,搁下一句有话快说,过时便走的话径直走了。
千翎望着那个站在牢房内望着窗不知在想何事的人,果然,有他在的地方不管是哪里都是一片光,她能感觉到安全,依赖以及很多她都来不及想的感情。
听闻声音后的滂沱同时转回身来,本来毫无波澜的眸子里,在看到千翎之后生出巨大的惊喜。
他跑上前去,隔着两指宽的牢房,两人面对面的望着。
“你这两日怎样了?我都担心死了,戴子荣有没有在打你的主意?你在外面安不安全?你又没钱,现在住在哪里?”
千翎笑起来,如今都这般情况了,自己既然听到他的关心还是觉得开心不已。
虽然他的样子很狼狈,头发也不整齐,但在她的心里他是比任何人还要伟岸的人物。
“我都没事,你放心吧,我把我自己的首饰都卖掉了,所以才有钱来打点这些,不过我未将你送我的那一支典当”
千翎说出后一片羞涩,此话滂沱当然听出了另一番意思,敛下眼神,竟也一片羞涩,不知所措。
她又道,“戴子荣只是派人跟踪我,我想他是在等机会下手,这日子我都躲躲闪闪的,他也找不到机会,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这几日也没办法查出些什么,滂沱,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千翎如星辰的美艳双眼上泛着点点泪珠,滂沱觉得她从未像此时一样觉得她漂亮的惊为天人过,望着她泛泪的双眸,心中有万千情绪也只能隐藏。
“你不必自责,此事本来就是我一人之劫难,不关你的事”
千翎从错愕中抬头
“你说什么,什么不关我的事,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你被陷害,被打,被判刑,被关在这里,都是因为我,怎么就不关我的事情”
千翎略大的声音惊醒了隔壁睡觉的李溪,见滂沱有访客,且两人情绪不对,上前劝道:
“哎呀,两人之间有问题就好好说嘛,不要吵架嘛,多影响感情是不是”
千翎怒瞪插话者。
“我们没有吵架”
李溪惊讶脸,当然不信此话。
“哎呀,你看看你,火气这么大,还说自己没有生气,他已经够不容易的了,你就不要朝他发火了嘛,两个人要很好相处,才会长久的嘛”
李溪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滂沱忍无可忍之下,咬牙小声道:
“闭嘴”
李溪下一瞬就乖乖闭嘴了,恹恹的走回了牢房,闷头坐在床上看着他俩,顺手就抽过一根稻草咬在嘴里。
两人心情很差,滂沱更是蹙着剑眉。
千翎见他不肯解释刚刚的话,怨视他道:
“滂沱,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滂沱的手从牢门上逐渐放下,深呼一口气,低声道。
“要是真的查不出真相就别查了,你斗不过戴子荣的,你别管我了,还是先赶回颖州吧,过了这陵州,以后的路就好走了,我相信就算是你一个人,也可以平安度过的”
滂沱深思熟虑了两天,最好的结果就是这样,他们再怎么拼命的也争不过斗不过,谁让戴子荣有些滔天的势力,他见的太多了,如今已经是死路一条,唯有此法了!
千翎被他的话吓的愣住了,眼泪再次结晶,平静的道。
“那你呢?”
滂沱朝她温柔的笑了笑。
“我自有办法,就是盼望你出去的时候给我往家里稍封信,告诉她我可能要晚些回去,让她不要乱跑,在家等我回去”
“我不....”
千翎哭出声来,泪似决堤一样蔓延。
“顾滂沱,你我告诉你,我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难道你想扛这无须有的罪名,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查到真相,救你出来,所以你最好把你这些心思收起来,给我好好等我的好消息”
两人再未交涉,滂沱有意避开千翎责怪的眼神,面无表情,千翎气愤之下,留下一句话便要走。
“你好好想想吧,以前那个跟命运抗争从不认输的顾滂沱哪去了,我明日再来看你”
“等等”
千翎走出两三步时被叫住,她固执的不转回身。
“明日何时来?”滂沱问,时刻担心她的安危。
“还是此时”千翎回。
“注意安全”
见在无话,千翎拔腿就走,心里却一分明过一分,她一点也不怪滂沱退缩,如果今日关在里面的是她,她怎么样也说不出让他走,她一人来承受的话,她想,要是如今的情况能明朗几分,有机可寻,他是万万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只能说,现在的情况,真的是遭透了,而且她根本就什么都查不到。
其实刚刚面对他时,她还有些心虚,自己明明什么都做不到,却还要在他面前逞能。
出了监牢,千翎来到茫茫人海的大街,她不知该何去何从,前两日,她把能找的证人都找遍了,没有一个人想见她,她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微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