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在滂沱的坚持不懈下,他们得以重新出发。
同怀城门外约一里地,走的那日,唐厉二人与明志三人皆依依不舍的来为他们送行。
滂沱背着长剑,一袭白色灰条便装,衣玦飘飘,与檀色花纹高挑的千翎各牵着马匹,坦然的面对离别。
千翎跟几个姑娘拉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四个男人简单道别后,明志致远两人对望一样,朝滂沱持剑握拳道:
“顾大哥,要不是你几次舍身相救,我们难逃死劫,我三人再次感谢您的大恩大德,要是以后有用的着我们的地方,我们一定在所不辞”
滂沱出手相扶,笑道
“不必客气,都是自己人”
两人眼里欣喜,他既然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又是感动又是难过,难过的事,他们即将分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致远向滂沱报备,“顾大哥,我们三人决定留在此地帮助唐大哥,等到我们做出些成绩了在回家去”
滂沱点头,嘱咐,“嗯,好好做,到了时机,就带着妹妹早些回家,莫叫你爹娘担心”
两人诚恳的点头,那头说完话的三位姑娘此时聚了过来,倾梦听闻滂沱提及了她,自是欣喜的跑过来,后痴痴的望着他,满眼的不舍与难过。
大家都知道,还不知情为何物的倾梦,此时已经情窦初开,恋着那个几次救她与苦难的英雄,而大家都知道没有结果,所以都装作若无其事。
滂沱当然也是知情者,敏锐的早已察觉到倾梦对他的特殊感情,第一次感受及接触这种情感,陌生又别扭,但他知道,自己绝对对她没有半分感情,有的也是哥哥对妹妹的情分。
滂沱走至她面前,因为大家都跟他道了别,唯独她迟迟不肯跟他说再见。
倾梦此时已经伤心欲绝,眼泪在眼泪打转,她问:
“顾大哥,我们还会再见吗?”
被问的人笑答,“会的,有缘自会相见”
“那我们就说好了,你以后一定要回来看我”
滂沱温柔的微笑点头。
此时倾梦再也忍不住,跌向一旁致远的怀抱,掩面哭泣。
众人皆看着远行的二人,知道时机已到,滂沱千翎跃上马背,道了句后会有期,便潇洒的驾着骏马奔驰向远方,直至消失不见。
停留在原地的几人,情绪久久不复,心里默念,江湖有缘再见。
滂沱的伤致使行程缓慢,因千翎怕他牵动伤口,特意放慢了马步,滂沱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听从。
两人走走歇歇,直到戌时还未找到客栈,直到骄阳失去最后一片色彩,两人最终迷失在黝黑的深林中。
千翎不怕如墨的黑夜,就怕滂沱无声的呼吸,她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怪她,要不是自己看他受伤,以为他就处在弱势,自己就强行主导了强者的位置,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她自责了好一会,见滂沱坐在马背上还是不说话,厚着脸皮开口:
“滂沱,你生气啦”
周围只剩下两匹并行骏马前行的踢踏声,微弱的月光不足以看清他的面貌。
未见回声,她更加自责了,声音里带着哭腔于哀求。
“我知道是我错了嘛,要不是我自作聪明的以为知道路,非得让你跟着我走,也不至于会迷路”
原本刚行至半路,滂沱就要对地图,确认行程,谁知她自己非得说自己知道路,来显示自己的聪明慧智,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落得个迷失山林的下场。
黑夜中的滂沱勾勾唇角,原本自己只是在想该怎么走出这里,晚上的深林总是暗藏危机,不知哪里就会窜出一只野狼,在你毫无防备之下,咬断你的脖颈,等你意识之时,就是断气之时。
没想到她会想这些,原本打算继续逗逗她,自听到她委屈的哭腔时,骤然放弃了。
“你放心,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怎么从这里出去”
算了算他们到底偏离了航线有多远,现在他们的位置是正处西方,他们来是时是东南方,原本他们只要顺着北的方向向上走,结果却偏偏走到了正西方。
他拿出地图,对着月光凑近了看,却还是一无所获,地图上根本就没有这一片区域,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去淮洲的路有很多,可只有一条路是他们要走的方向,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是在哪条路上还好,问题是,他们连自己在哪条路上都不知道。
但只要知道大概方位就好,也不至于完全的迷失方向。
千翎还在自顾自的自责。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私自做决定了”
滂沱嗯了声,还是准备安慰安慰她
“事情即已至此,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如今我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大概位置,只要往北的方向走,就一定能出陵州”
“真的?”
千翎腾的复活过来,激动兴奋的女娇音在寂静的深林里传了老远老远。
滂沱憋笑,“嗯”
“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们真的完全迷路了,滂沱,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个方位?”
千翎很是好奇,她从来不知道在晚上还能辨别位置。
滂沱指了指天上那可闪耀的星星,“看它就知道了”
“北极星”千翎惊呼。“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滂沱是靠他们来时的位置推算,在找到夜空中北极星所处的位置,在观察平时星空中常见的星座位置,就大致确定了方向。
“那以后我都能用它来辩位吗?”千翎问。
滂沱思考了会,答
“也不能,因为它也会逐渐换位,所以你得根据你前几次的方位来推算,再看平时星空中处在哪个方位的星座来判断”
这些都是顾婆婆以前教给他们的,他们年少走夜路时,经常会用此辩位。
千翎吵着滂沱教他如何辩位,又如何观星,他只能说以后再教她,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歇脚的地方,要不然这到后半夜可就真的难熬了。
“我们得赶紧找处住的地方,不然这林中可就危险了”
此时,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来,带来几声鸟叫的撕裂声。
千翎安静下来,咽了咽口水。
“这深山老林的,哪还有什么住的地方,我们不会真要成为那些畜生的盘中餐吧”
滂沱笑道,“怎么,知道怕了,刚刚不还挺厉害嘛,这林中什么都不多,就这些豺狼虎豹多的是,我们要是倒霉一些,可就真成他们的可口饭菜了”
千翎瞪了滂沱一眼,哼道
“要吃也是吃你,你肉这么多,吃起来多带劲,我这么瘦,还不够它塞牙缝,它肯定会放过我”
滂沱不甘示弱,两人在急促的马蹄声下开起了玩笑。
“你这细皮嫩肉,又香喷喷的,它肯定会先挑中你,然后细嚼慢咽,自然就会舍弃我这粗糙又难嚼的野汉子”
千翎气结,不满道“哼,才不会,它才不会那么傻,弃了肉多的选肉少的”
滂沱想起来他以往捕猎的经历,自然界中,向来弱肉强食,不管面对的是什么,它们总是会挑选最弱势的那一个下手,如果自身不强大,就只会成为别人口中餐、砧上肉。
自他出山北上以来,还没走出一半的路程,就已经遇到了这么多事,见证了人心险恶于自私,生命的朝不保夕及转瞬即逝,让他更加不确定,前方迎接他的是什么,但愿一切能够顺利平安。
见他不回答,千翎又问
“再说,你怎么知道我香喷喷的,我又没戴香包,怎么可能是香的,难道你闻过?”
千翎纳闷,特意凑近了自己的身体闻了闻,只闻见满身的汗臭味,嫌弃的挪开,看着滂沱等待他的答案。
不知怎得,空气忽然变得很尴尬,两人的脸上出现尬色,千翎囧着脸,滂沱更是从脸红到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