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三十里后,鄂州萧瑟与凄凉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们在距离龟山十里外的道路便停下暂歇。
“接下来的路应该会很难走,你还好吗?”
千翎靠着树暂歇,接过滂沱递过来的水囊。
“还好”,她的屁股真的又酸又痛,又不好意思跟他说。
滂沱见她秀眉皱着,怜惜道。
“你先休息会,我们一会再走”
“好”
滂沱转身去整理马匹,千翎捂着屁股龇牙咧嘴。
“好痛”
滂沱回身偷瞟一眼,见她直不起腰身的模样,忍俊不禁。
这大小姐居然不叫唤,真叫我小看了她。
忽然一道微风刮过,滂沱后背一凉,身体紧绷,眼耳瞬间警惕起来。
是风带来了警告,他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周围。
安静,太安静了!
凭借多年狩猎的经验,他感觉到了周遭气氛微妙,危险气味浓重,空气中如藏着一只暗箭,紧瞄着他们的身影。
他将身影藏在马后,露出一只眼睛,飞快寻找目标。
很快他就在距离十米外的山坡上发现了一只露出的箭尖。
“千翎”
他小声唤还不知危险降临的千翎。
“干嘛”千翎大声回应。
抬头却见滂沱神色僵硬,表情紧绷,眼神还透露出警告的味道。
千翎一慌,滂沱对她做了个噤声的表情,千翎赶忙捂着嘴,她也发现了周围的情况不对。
周围有人,有好多人!
滂沱用两根手指对她表示上马跑路,千翎轻轻点头。
她慢慢往三米外的马匹靠,滂沱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哎呦,你看我的马这几天都饿瘦了.......”
滂沱瞟到千翎已经走到了马身边。
“等明天到了附近的镇上,得好好喂它一顿........跑!!!”
他大吼一声,千翎迅速跨上马,策马疾驰,滂沱紧随其后。
山匪老大迅速反应,从山坡上站起来,嘶吼。
“给我冲!!!”
占据了整半个山的土匪跳出黑压压的人群冲向滂沱逃跑的方向追去。
人以不见踪影,土匪老大却露出狡黠的笑。
他们刚出不到百米,就被一大群横刀的山匪围成圈,插翅难逃。
很快,山匪头子带着人赶来,算了算,在场起码有近百人,人数居然也达到了这么可怕的地步,那龟山可怕到什么地步,可想而知鄂州的境况有多糟糕。
马儿像是受到了惊吓,原地急踏,弹指瞬间,滂沱千翎交换了好无数个眼神。
他示意她不用怕,千翎藏住慌乱的情绪,将头上的麻布拉低,裹住自己姣好的容颜。
斗不过,那只能智取了。
“接着跑啊,小子”
身穿兽衣,半臂裸露,腰挂大刀,黑头大耳的山匪头子暴屠推开人流,粗鲁道。
说话间露出一口黑牙。
滂沱将剑藏起来,乖乖下马,千翎紧跟在他身后。
他装傻。
“这位大哥,我们只是碰巧路过,你们这番架势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匪老大暴屠哈哈大笑。
“你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哈哈哈,想跟老子装傻,你当老子傻吗?”
滂沱跟着傻笑。
“恕小人无知,我们是从乡下来的,因我家妹妹身患毒瘤恶疮,特地带她去鄂州看病”
土匪听见这个病都退避三尺,暴屠嫌恶的往后退了退,撇了撇他身后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瘦弱女子。
“还望各位放个行,能让我们过去”
他语气诚恳,暴屠举棋不定,却深知这个病的可怕。
滂沱低垂的眸子里闪着担忧之色,他虽然只是打的是装傻的算盘,却不知能不能骗的过这帮山匪。
千翎听得自己莫名其妙患了个这么恶心的病,一阵恶寒,又不好做声。
“既然是去鄂州,为何不走龟山大道,偏要绕到鬼道峰来”
滂沱巧妙应付。
“不怕你们笑话,我们的确是顺着大道走的,可这里的路弯弯绕绕,我们就迷路了”
话说的天衣无缝,可细想就会漏洞百出。
“那你未曾听说过这里有山匪?”暴屠深究追问
滂沱额间冒出细汗,心如打鼓,没想到这个土匪头子这么难应付。
“我二人一行风餐露宿,连个人都没见到,的确没听说过什么山匪,敢问这位大哥,这里真的有山匪?”
那一脸的害怕和无知,倒叫山匪们个个于心不忍。
暴屠心情很不好,今日本轮不到他来守这片荒山。
因为近来走大道的人越来越少了,所以他们就把势力扩到了此。
一想到他那几个哥哥不知道在哪吃香喝辣,他就怒火中烧。
这好容易来单生意,还是个死穷鬼,但他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送上门的生意。
“小子,我看你还是不要装糊涂了,你看我们的打扮和手里的刀就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了,何必让我亲自告诉你”
滂沱装的极其文弱,惊恐。
“你们......你们真的是......山匪”
暴屠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匪徒笑声猖狂。
见他一副怯生生,怂货模样,暴屠将刀插地,站姿嚣张。
“怎么不说话了?知道怕啦?”
滂沱缩着脖子怔怔的看着他们不敢讲话。
“小子,叫什么名字?”
滂沱斜斜瞟了他一眼
“顾滂沱”
“打哪里来啊?”
“潭州......平杨村”
暴屠转向匪徒,匪徒直摇头,还真是无名村来的。
暴屠觉得这趟实在没什么搞头,要是以前,他们不仅要抢钱还要杀人。
他可是最喜欢看人逃跑求饶的模样了,哪像他们这般又不逃跑又不反抗的,杀了他们也没什么意思。
暴屠打算装回善人。
“我们山匪呢,也不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今天就当做件好事,好让佛祖记记我的恩德,不杀你们,你们乖乖把钱都交出来,我就放你走”
滂沱心里大喜,赶忙从包裹中掏出几十文钱恭恭敬敬交给匪徒。
匪徒掂了掂分量。
“妈的,就几十文钱,还不够我们喝茶的呢?”
滂沱哀求。
“我真的没钱了,这些本是我给妹妹治病的钱,是我们全部家当了”
暴屠拂袖。
“行了行了,让他们过去吧!”
土匪立即让开一条道,千翎没想到他们这么容易就过去了,心中对滂沱敬佩不已。
滂沱将假装很虚弱的千翎扶上马,千翎低头对他表示感谢。
就是这一个偏头,让暴屠给识破了,那双眼睛坚定有力,根本就不像是个身患重疾的人。
“等等!”
千翎的背突然僵住,马下的滂沱眼中露出慌乱,又稳重心神折身恢复神态。
“这位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暴屠走近,在距离千翎半米处停下,然后用力一嗅,眼神如炬。
“你说你妹妹得了重病,为何......她身上一丝药香都没有?”
两人心中咯噔一声,计谋失败。
滂沱妄想补好漏洞。
瞧他还在演,暴屠发挥他拙劣的演技。
“我说年轻人,你现在身无分文,还如何给你妹妹治病”
不知道他要耍什么招。
“这样吧,我帮人帮到底,你把你妹妹交给我,我肯定帮她治好病,你也不用带着个拖油瓶”
滂沱眼神突然的凌冽,转眼间就变了个人,憎恶瞪着暴屠。
彻底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