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天安没有上过学,之前大字不识一个,但他聪慧过人。他话不多,人很机灵,手脚勤奋。穷人家的孩子早立世,他要养活全家,他没有任何偷懒的资本。他暗暗观摩,总结归纳火车的构造、习性及操作规律,在每天的工作中飞速进步。他把白天工作中记录册上的文字牢记在心,回家后反复练习,反复巩固。他锲而不舍,一刻也不放松努力,完全靠自学摘掉了文盲的帽子,更成为一个操作娴熟、技艺高超的优秀司机。
带怀天安的是一位50多岁的老司机,老司机很快就发现,这个司炉与以往他见过和听说过的司炉完全不一样。不管什么事情,只告诉一遍就能完全领悟。而且,到了不同时段,不同情况,应该做什么,怀天安总能悄无声息地做得恰到好处。老司机心中暗喜,却不免多少有些焦虑。
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掌控火车运行的是技术含量极高的司机,司炉只是负责添煤的普通劳力。司机没有教司炉成为司机的义务,而且从历史和现实上看,即使司机全心全意教导,司炉努力刻苦学习,最后成为司机的概率也是极低。对有志向的司炉而言,司机是司炉毕生的追求,成为司机很美好,但司机与司炉之间却有着可望不可及的鸿沟。有的司炉穷尽毕生的努力,最后只是到了副司机的职位。司机是司炉的终生梦想,但司机也是绝大多数司炉的终生憾事。更何况,怀天安还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呢!老司机这样想着,不由得笑了。他笑自己不教就是,何必庸人自忧呢?
松山县地处山区,山峦起伏,地广人稀,最险恶的地段是极天岭。每到极天岭,怀天安都与老司机一起紧张。极天岭九曲十八弯,海拔落差大,弯道急,变道快,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酿成事故。老司机如临大敌,不敢有一点的懈怠。因为如果出了安全事故,RB长官会要了他的命!每次他都会手脚并用,忙出一身汗。不光是技术上的原因,主要是精神高度紧张。极天岭对老司机来说,就是鬼门关。他挣的是司机的钱,但每次出车都要经历一次鬼门关,都要经历一次生死考验。
在鬼门关的前段和后段都是平原地带。一起出车已经有了一段时日,有一次,过了极天岭,老司机实在是太累了,他用袖口抹去脸上的汗珠,叫怀天安过来,
“小子,你来开车!”
“我?我开火车?”怀天安一下子蒙了,
“火车怎么了,火车就是机器,机器都是人开的!你过来开吧,我在旁边看着。”老司机笑了,怀天安只好听从吩咐,像老司机那样,操纵起了火车。
老司机仔细看了会,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咦——,他笑着说:“小子,行哎,开得不错嘛!”
从此以后,老司机只在极天岭地段开火车,其它地段一律不开,都让怀天安开。老司机减轻了负担,每次出车只干一件事,就是集中精力勇闯鬼门关。
有一次,老司机睡着了。到了极天岭,怀天安没有叫醒他,自己驾驶过了鬼门关。老司机睡醒后,看见极天岭已经过去了,火车完好无损,一切正常,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到了下一次出车,临近极天岭时,他坚持要怀天安继续开,他在旁边看着怀天安操作。只见怀天安一会儿添煤,一会儿操纵火车,司机司炉一肩挑,井井有条,张驰有度,稳健穿越鬼门关。
老司机从始至终,频频点头,眼中闪着惊奇。最后,老司机信服而又满意地笑了。
解放后,青水铁路分局机务段扩建,需要大量优秀司机,选中了怀天安,怀天安举家从松山县搬迁到青水市。
列车快不快,全靠火车带。火车带得好不好,一看司机水平,二看火车检修质量。这其中,更重要的是火车检修质量,这是开好火车的前提和基础,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一句话,“会开车不如会修车。”
如果火车没有做好检修,带病运行,就是再优秀的司机操纵,也无法保证运行安全。铁路机务段的主要工作就是培养和管理优秀司机,检修好火车。
当时,新中国刚刚诞生,百业待兴。高速发展的中国铁路事业急需一大批了解蒸汽火车构造的理论家和实干家,怀天安等全国优秀火车司机,被统一选派到有清华背景的唐山铁道学院,集中进修学习。谁也没有想到,这个17岁前还是文盲的年轻人,竟然成了进修学习班的高材生。他以各科全优的成绩独占鳌头,回报组织一份满意的答卷。
怀天安的谦逊、勤奋和自律得到了命运的眷顾,他的努力和进取得到了党组织的关注和认可。进修学习结束后,怀天安走上领导岗位。又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经历,怀天安再进一步,被破格任命为青水铁路分局机务段的段长。
衡量火车出行成功与失败的标志是能否安全正点,衡量机务段工作质量的标志是连续安全天数。在全国20多个铁路局管辖的所有机务段中,占据全国铁路局连续安全天数榜前3名的,都是怀天安领导的青水铁路分局机务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