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玛没有停留，他不敢停留。
他想冲上去和他们理论，他甚至想拔出刀具，刺死这些用伤天害理都不足以形容的人！
恶心！
好恶心！
西格玛几大步就走到了锁链边上，他的袖中是出自谎言的刻刀，他的怀里是还沾着血的刀子。但当他冲到锁链边上的时候，怀中的刀具并没能出鞘。
因为他看见了那些孩子的目光，那里面并没有丝毫的天真可爱或者懵懂真诚，那是比植物还要呆滞，比动物还要蒙昧的，近乎无机质的眼神。
这些已经不是孩子了，这些灵魂已经被刻意的塑造成了另一种东西了。
“你干什么？”奴隶主警惕的看着这位神情茫然，突然上前的强壮男人，他并没有贸然的做出防卫的准备，语气也不算威慑，他在心里把西格玛当成了一位潜在的客户。
没有用了，拯救已经没有用了。
就算此刻解开锁链，这些孩子也再也学不会怎么成为一个人了。
正如“狼孩”在回到人类社会后，终生也只会四肢着地的咆哮一样，已经太晚了。
不……他还有一个选择。
让一切罪恶都终止于此的选择。
西格玛把手探入怀里，手中握着刀具，轻微的颤抖着。
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退回去，他寻了一家勉强称得上餐馆的小房子。
接着，西格玛遇到了第二件让他后悔进入这个临时聚集点的事情。
他吹着热腾腾的红汤，看着上面漂浮起来的一颗眼球，那瞳孔里的神采似曾相识。
“这是拿什么做的呢？”西格玛居然还能用这么温和的口吻讲出来。
“那些两脚兽。放心，都是新鲜的，死了绝对没有过天。”店主人带着自豪开口，似乎自豪于自己能用那些和人有相同面庞的文明物种来做菜。
西格玛什么都没说，他放下那碗汤，只吃了一点点发蔫的腌菜。结算的时候，他拿了那把半神的刻刀抵债，他并不太在意这场并不公平的交易，因为他知道，这东西马上还会回到他的手里。
这里已经比较靠北了，天黑的还算早，仅仅六七点，天就已经全黑了。在这之前，西格玛已经转悠着，把附近的奴隶交易点摸了个大概，他处理不了所有的罪恶，仅仅是光天化日之下的罪恶已经够他忙碌的了。
握紧刀具，西格玛在手指上沾了一些红色的汤汁，那里面有鲜血，骨髓，煮熟的内脏和晶状体……一个符文被悄然绘制在脆弱的墙体上。
带着力量的笔迹，勾勒出风的气息。旋转的风破开了墙壁，呼啸着，掩盖了一声惊呼。
西格玛没给他喊出第二声的机会。
割活人的动脉，竟然并不比割垂死者的动脉难多少。是因为这次没有犹豫吗？
西格玛看向屋角的，瑟缩在一起相互取暖的小半人族，那些孩子并没有意识到奴隶主的死亡代表着什么含义。他们看向西格玛，不带一丝畏惧惶恐，也全然没有被拯救的欢欣雀跃。
和西格玛预料的一样，一切都太晚了。
“愿你们……下辈子能长大成人。”西格玛走过去，把刀刃架在一个孩子的脖子上。
就算是此刻，那孩子也没有畏惧和害怕。
当鲜血从那具小小的身躯里流出时，那孩子甚至没有挣扎。其他的孩子也没有悲伤，没有畏惧，他们空洞的眼眸静静的看着，不知道在看什么的看着。
昏暗的光线下，每一个孩子的眼睛都是灰色的。那是孩子的脸，却不是孩子的眼神。如果再多几分锋锐，再少几分呆滞……或许看起来就和佐恩的目光没有差别了吧？
自己现在应该是不会再被佐恩的目光吓到了，然而这是因为已经见过更让人恐怖的目光了。
让一切都结束吧！
西格玛听见自己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哀嚎。
“我来，结束一切。”
他这样回答那个声音。
风里面蕴含了血的气味。
符文被一笔笔画下，刀子上也一次次沾满了血。逃跑的只有人类，而反抗……西格玛没有遇到什么反抗。
黎明之前，西格玛已经拿回了自己的刻刀，他最后用一些储存的腌菜填饱了肚子，然后离开了这个染上了血的聚集点，走向了北方的荒野。
下一餐，还不知道着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