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峰一愣说道:“爹。。。”
高义一摆手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我不会为难他,你先出去吧。”话虽然平淡,但是语气中充满着不容置疑。
高山峰似乎还有话说,但迟疑了一下还是咽了回去,偷偷给了张清扬一个眼神,说道:“那孩儿在堂外等候。”说着就走了出去。
高义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在说话。
张清扬站在原地,心里也很是疑惑,他不知道高山峰的爹爹把自己单独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但转念一想:“我又没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留就留呗。”便瞬间收起了忐忑的心情,表情平静如常。
直到高山峰离去,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堂中安静异常。这期间高义只是坐在太师椅中,似乎思考着什么事情,而张清扬也默默的站在原地。
又过了一会,坐着的高义突然说话了:“倒是沉得住气。”口气平淡至极。
张清扬知道他在说自己,也听不出是夸奖还是别的意思,便又一拱手说道:“不知道高伯父留侄儿在这里有什么话说?”
高义却不回答,沉默了一会说道:“你可知道,峰儿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高家家主?”
张清扬听这话一愣,反问道:“伯父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听不明白?那好,我再问你,你知不知道在这乾国里,有多少人想与峰儿结交,想与高家攀上关系?”高义又问道。
张清扬本不是愚笨的孩子,这一听顿时明白了高义话中的意思,想是他认为自己只是一心攀附富贵,想借高家这棵大树往上爬,顿时心头一股豪气涌了上来,不怒反笑了起来。
高义听见笑声,语气终于有了些变化,问道:“哦?你笑什么?”
张清扬停住笑声,说道:“高伯父,我与高山峰大哥结交,完全是意气相投,如果伯父认为我是那种攀附富贵的人,那可真把我看低了。”不等高义说话,他又说道:“既然伯父这么问了,侄儿明日就和大哥辞别就是。”说完对高义一揖到底,转身便走。
走了两步,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子说道:“您放心,我只会说我家中有事,绝不提半句今日所说,侄儿祝伯父福寿绵长。”说完又是一揖,向着堂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高义却没有阻拦,直到张清扬走出了大堂,他才轻轻一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嘴里嘟囔道:“哼,臭小子,想的倒是周到,脾气还不小。”说着轻轻的摇了摇头,又陷入了沉默。
张清扬刚出堂门,站在外面的高山峰一步就抢了过来,拉着他的胳膊问道:“怎么样?我爹没难为你吧?都跟你说什么了?”
张清扬一笑说道:“伯父就是问问我家里的情况,倒没说什么别的。”
高山峰虽然有些怀疑,但看张清扬表情也却是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自己嘴里嘟嘟囔囔的说:“我爹这是卖的什么关子?”
其实张清扬虽然心中有些气,但他也很理解高义的做法,必定如此庞大的一个家族的家主,所想之事肯定是以大局为重,不能像高山峰那样任意妄为,而他之所以不告诉高山峰这件事,也是怕之后他们父子之间有了隔阂。
张清扬不愿想这些,便扯开话题,说道:“大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在这丰源城里逛逛吗,我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一听这话,高山峰果然被拉了回来,瞬间忘了刚才的事,他说道:“对对!走,咱们现在就走,不过得接上颖儿,要不带上她,咱们俩今天晚上别想睡踏实了。”
张清扬一笑,被高山峰拉着上了马车,二人接上了颖儿出了高家便直奔向了丰源城最繁华的地段,三人吃饭赏景,这一路有说有笑,快乐无比,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到了山峰阁。
第二日,张清扬早早的就起了床,坐在阁楼一层大厅等着高山峰,他既然昨天已经说了今日离开,便不会食言,免得真被人家看低了。颖儿起的更是早,张清扬下楼时就看到她已经在忙里忙外的招呼早饭。
颖儿看张清扬下了楼也是一愣,问道:“张小弟,起这么早是去干什么呀?难不成你们两个要背着我出去玩?”三人本就年纪相近,张清扬又不是古板无趣的人,所以很快三人便打成了一团,而张清扬因为岁数小被颖儿强行称为了“张小弟”,对此张清扬也是很无奈。
“我要出去一趟。大哥去不去,我就不知道了。”张清扬一笑心想: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颖儿“哦”了一声,告诉张清扬一会准备吃饭,就出去接着忙活了,张清扬看着饭桌上一盘一盘的小菜,心里也着实不是滋味,好不容易又感受到了被人关心的感觉,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又要孤身一人了。
只一会的功夫,颖儿便把一桌早餐准备好了,看到还不见高山峰人影,便跑到楼梯门口大叫道:“高山峰,再不下来吃饭,我就都倒了喂猪了!”声音之大,响彻了整个山峰阁。
颖儿回头对着张清扬说道:“每天都要我叫才起床,这要是去了宗门,不得要师傅打死才怪。”
张清扬看着颖儿双手叉着腰,一副管家婆的样子心想:“大哥估计更想在宗门吧。”但是嘴上顺着颖儿说道:“是是是。”
“好啊,你小子,趁我不在就叛变了是不是。”楼上“噔噔噔”下楼的声音和高山峰的声音同时响起,显然是怕被颖儿嘟囔。
“高山峰,你着急归着急,穿成这样成什么样子,这要让家主看见,以为办事不力呢。”颖儿一看到高山峰,语气更是气愤。
只见高山峰衣衫不整的跑下了楼,一只脚上甚至还没来得及套上袜子,刚下楼就被颖儿敲了两下脑袋。高山峰一笑,也不回嘴就站在原地让颖儿帮忙整理衣衫,冲着杨清扬一撇嘴,结果被颖儿看见了,又被敲了两下。
张清扬看着这个画面,心想:“要是自己能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每天应该很开心吧。”
整理完衣衫,二人就坐在桌前开始吃饭,颖儿因为是家仆,却不入坐,只站在桌旁帮忙盛饭递快,可见高家家规森严。
二人用过早饭,高山峰说道:“兄弟,今天想去哪里玩玩啊,不如带你再去挑一两件衣服吧,你这长衫着实素了一点。”
张清扬一摇头,深吸了一口,说道:“大哥,我有件不得不去做的事,今天就要走了,如果你当我是兄弟那就不要问,你相信我,日后我定会回来看你。”虽然说出这些话很难,但张清扬知道该说的还是要说,而且他也知道高山峰的性格,只要他话里有一丝含糊,这位大哥肯定能想出一万种方法让自己留下,所以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
高山峰一下呆住了,他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件事,只“啊?”了一声,却说不出别的话。旁边的颖儿听了也是愣在了原地看着张清扬。
过了好一会,高山峰却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只是盯着张清扬缓缓的说道:“真的要走?”
张清扬点了点头。
高山峰看着张清扬的表情,知道他心意已决,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不让我问,我就不问,只是你得让我送送你,要不然我心里可不舒服。”语气中充满了失落。
张清扬想了想说道:“好,那就辛苦大哥了。”
高山峰一摆手说道:“颖儿,去准备一些路上用的东西。”看张清扬要阻拦,对他摇了摇头说道:“兄弟,这个你就不要推脱了,大哥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张清扬一听这话,把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颖儿看到高山峰此时的表情,突然没有了平时的娇辣,答了一声“是”便转身准备去了。
张清扬和高山峰二人坐在饭桌前似乎有默契一般都没有说话,直到颖儿准备好一个大包袱放在了高山峰身旁,高山峰才回过神,看了一眼地上的包袱说道:“走吧,兄弟,我去送你。”
张清扬看了一眼包袱,比自己来时大了足足两倍,心想自己哪用得了这么多东西,但知道拒绝的话,高山峰肯定不高兴,便点了点头,对着颖儿一笑说道:“谢谢啦。”
颖儿有些不知所措的回笑了一下,跟着高山峰就要往出走。
高山峰一摆手说道:“颖儿,你就留在阁里吧。”
颖儿停住了脚步,却不像往常一样问东问西,踌躇了一下说道:“好,那你们注意安全。。。那个。。。张小弟,保重。”
张清扬对着颖儿一拱手也说道:“保重。”就跟着高山峰走出了阁楼。
二人乘马车一路从高家就出了丰源城一直快到了出城的界碑,这一路竟然走了小半天的时间,一路上高山峰一直背着包袱不撒手,张清扬要了几次,都被高山峰拒绝了,直到看见了界碑,张清扬心想这要是再送,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了,便张嘴说道:“大哥,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再说来日我办完了自己的事,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咱们就在这道别吧。”
高山峰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想不明白,明明昨天还开开心心的一起玩耍,怎么今天突然就要离开,虽然聪明的他隐隐也觉得这事可能和自己带张清扬见过父亲有关,但看张清扬的样子又不像。他听到张清扬开口,只能叹了口气说道:“就让我把你送出界。”
见张清扬点头,高山峰吩咐马车停住,两人准备步行过去。
二人跳下车,张清扬说道:“大哥,包袱我就自己背吧。”
高山峰摇了摇头说道:“就这一段路,你让我来吧。”说着当先向着界碑走了过去。
张清扬苦笑着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当真不能告诉我因为什么事突然离开,兴许我能帮上什么忙?”高山峰问道。
“大哥,我尊敬你,我知道你也尊敬我,既然我说了不用问,你就相信我吧。”张清扬答道。
高山峰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走了几步又说道:“这一路你自己小心吧,后面那个家丁会驾马车送你到目的地,也少了很多风餐露宿,我本来想让诸师傅和你一起去,但是我却是驱使不动他大驾的,必定送你只是我个人的事,不过这人也有武境二层的功力,对付平常人那也是绰绰有余了,况且你又不像我是个爱惹事的人,应该够用了。”
“大哥,你做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你也自己保重,到了宗门好好学武,没准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成了一派宗师了。”张清扬看着高山峰的表情,想让他心情好一些,便说了一句他们平时打趣的话。
高山峰苦笑道:“选不选的上都是问题,就算选上了,我怕第二天就被人家赶了出来,到时候别说宗师了,能回家都是上天眷顾了,而且。。。”说着高山峰突然往旁边挪了挪,正好挡住了那家丁的视线,从袖子了摸出一块类似牌匾的东西交到了张清扬手中,轻声说道:“这牌匾是我家族的族人才有的令牌,如果路上你有什么需要,只要拿着牌匾找到任何一家高家门下的产业,见了这个令牌他们都会全力帮你,但不可告诉别人知道。”
张清扬一愣,知道这块牌匾肯定非同小可,高山峰把它交给自己,一定也是触犯了族规,他心下感动至极,也知道肯定推脱不掉,便说了一句:“谢谢大哥。”把牌匾收进了怀里。
此时二人已经站到了界碑处,高山峰知道再挽留也没用,便把包袱从身上取下交给张清扬说道:“好兄弟,大哥等你回来!”然后对着在百米远等候的家丁一招手。
高山峰回头说道:“兄弟。。。”
这个“弟”字还没出口,只听远处的家丁大喊了一句“少爷!当心身后!”张清扬反应极快,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一个呼吸间便进入了练功时那种奇妙的状态,这种情况在高山峰和诸师傅半路刚追上他时也发生过,那时他以为是遇到了歹人,全身处于高度紧张、精神全力集中的状态,也是瞬间就进入了这种意境当中。
此时的张清扬凭借着灵敏无比的感官,瞬间就捕捉到了高山峰身后的情况,只见三只飞箭从不远处的树林中直奔着高山峰就射了过来,远处的家丁正展开轻功极速奔来,但由于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阻拦,只能出言提醒。
三只箭来的极快,张清扬根本来不及思考,一转身已经挡在了高山峰身前,然后胳膊一甩,把身后的包袱对着箭来的方向就扔了过去,只听见“噗、噗、当”三声响,却是两只箭直接穿透了包袱,而另一只却打在了包袱中装着的金银上被阻了一下,即便这样,包袱还是被带着直飞了过来。
张清扬还保持着扔包袱的动作,箭就已经到了身前,他知道这次可能要死了,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还好保住了高山峰,然后只感觉右臂和小腹一痛,人便被箭带着撞上了身后的高山峰,接着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