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依傍同乡

回到家，收起自己低落的情绪，日子还得过，生活还得继续，我必须为自己的未来重新谋划。看来黄文举说的对，如果不找关系走门路，想靠硬邦邦的成绩通过科举基本不可能。我把自己的人际关系细细捋了一遍，发现能用上的人只有两个，黄文举和刘玉生。刘玉生的后台虽然硬，但自从去年分开后，与他再无往来，就算想巴结，也没个合适的由头。而黄文举不同，虽然自他去县衙任职就很少回来，但毕竟是同乡，走动关系也不会显得那么唐突。决定好之后，第二天，我准备了一份厚礼，来到黄文举家，借着看望黄老伯母的名义套近乎。黄文举也是家中独子，自去县城之后，家中便只有他的老母亲、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我去时，他们找了些工人正在修葺宅院。表明来意之后，黄老伯母热情接待了我，并收下了我带来的礼物。记得初见黄文举时，他衣着寒酸，睡着破烂的床单，连棉被都盖不起，如今上任不过才一年光景，已经可以修葺宅院了，可知他捞了不少好处，再看黄老伯母收礼时的顺当劲儿，平日来给他们送礼的人肯定不少。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也就不绕弯子了，顺理成章的留下来和工人们一起干活。黄老伯母也不客气，使唤我又挑沙子又扛木头，用的很顺溜。在他家干了半月有余的活，狠狠出了一把力，总算把他家宅院修葺完成，但仍不见黄文举回来。我心想，出了这么大力，他总会知道，就算此时不在家，也总有回来的时候，所以没跟黄老伯母提任何要求，就独自回家了。到了过年的时候，黄文举回来了，他特意来我家拜年，算是对我帮他家修葺宅院的还礼。待客套的寒暄之后，我们便在书房边喝茶边聊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我赶紧表明意思，“大家都说黄兄命好，寻了个官差，其实我知道，不是黄兄命好，而是黄兄够努力。”黄文举是何等聪明的人，不道破也知道我的意思，直截了当的说，“别人只说我命好，寻了个好去处，可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这个好去处是花了多少钱、吃了多少亏才办成的。”我附和他道，“还是黄兄有真才识学，多少人花了钱都没办成呢。别说黄兄去县衙当记事了，就算当个主簿，往后当个县令，也都令人信服。”黄文举笑了笑，“别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说句真心话，我一直都想提携你。咱们乡难得有几个出息人，若你好好跟着我，咱们兄弟定能干出一番大业来。”我赶紧趁势表态，“黄兄的才识我服气，我愿意跟着黄兄干。只是，我连续两年落榜，眼看仕途无望，前程渺茫，还望黄兄多指点提携啊。”黄文举说，“依我看，这两年你连续落榜，也未必是件坏事。人总是在社会上生活的，要跟社会风气接轨，要不然，不是被淘汰，就是被碾碎。你现在的转变很好，这样下去，很快就能成才。当务之急是要寻一个机缘，让县令王安勇赏识你。如果能直接搭上王安勇这条线自然最好，如果搭不上，就得先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曲线接触他。”我们边聊，黄文举边随意翻看着我的书画作品。当他看到我画的那副《考场图》时，兴致盎然，目不转睛地盯了许久，图中每个人的表情都不错过、一一对号入座。不禁赞叹道，“我从未见过这么惟妙惟肖的画，想不到你竟有此等天赋。”见他对这幅画如此感兴趣，我赶紧识时务的说，“感谢黄兄谬赞，若不嫌弃，这幅画便送给黄兄了。”黄文举十分高兴，“我还真爱不释手呢，既然兄弟有意相赠，我就不客气的笑纳了。”他边收画边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画画的这份天赋，如稍加训练，定能出人头地，不见得非得走科举之路，干脆弃文从画算了。”他说的这点，我早想过，“其实，我从小就喜欢画画，但凡见过我画之人，无不夸赞我。别人的画是表面像，而我的画是骨子像，可画师毕竟不是官，我还是想当官啊，所以一直以来，画画只作消遣，闲时画一画，忙时便搁置了。”黄文举边听，边转着眼睛想办法，“既然你下定决心要当官，何不换一种方法打通人脉？你可知那县令王安勇酷爱收藏书画，如果你能投其所好，按他的兴趣精心做一幅画，有机会赠予他，他定会对你大加赏识，说不定不用考试，直接提拔任用了也未尝可知啊。”一听这话，我突然茅塞顿开，“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如果真能用一副画打动了王县令，既展示了我的才学，又不违背圣贤之理，此乃毛遂自荐的上上策！真是太感谢黄兄了。”我高兴的眉开眼笑，仿佛心中积郁多时的雾霾，让一阵清风吹散，“只是不知这王大人喜好什么画？”黄文举也为自己想出来的这个办法激动不已，“听闻王大人酷爱美色，仅姨太太就收了六房。别的拿不准，但如果画一副美女图，定不会错，到时我找机会帮你转送，再顺便美言几句，这事儿准成。”越说越激动，“这个不难，美女图好画，只是……美女不好找，放眼咱们十里八乡的女子，年轻一些的虽有姿色，但无韵味，年长一些的虽有韵味，但已无姿色，很难找到一位风华正茂的绝世佳人。若有像我朝杨贵妃般的美人，这幅画，估计一眼便能打动人心。”黄文举眼睛一亮，“我倒有个主意，只怕对令堂不尊，说出来小张子别怪罪。”我说，“黄兄一心为我出谋划策，我心中早已感激不尽，黄兄但说无妨。”“其实不用找什么大美女，最好的蓝本就在你身边。”我瞪大双眼，“莫非你指的是，我娘？”我娘贵族出身，带着高贵的气质，明眸皓齿、风韵优雅，如果照我娘的样子画出来，一定是一副绝世美人图。黄文举淡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想到的。”我大笑着，“多谢黄兄指点！”黄文举走后，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我娘。她左思右想，犹豫不决，但见我一副激情澎湃的模样，不忍泼我冷水，便勉强答应了。她穿了平日最喜欢的翠色衣裳，梳了堕马髻，簪了发饰。精心打扮之后，大气端庄、高雅婀娜，连我都惊艳不已。此时已是秋天，就画一幅《美人赏菊图》，美人凭栏而立，望菊生情，凤眸淡转，含情却羞。正所谓：篱前一抹娇，正是菊花俏。秋浓菊也烈，瓣瓣似招摇。他人品高风，我独爱窈窕。哪有花不娇，哪有女不俏？有女立篱前，含香浅带笑。女子云鬓绾，夕阳落发梢。且嗅且流连，且盼且夭夭。惹得花亦羞，绝世佳人妙！好一幅《美人赏菊图》啊！（十一）招来色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