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把面放到茶几上,嗑在玻璃面上,发出轻轻一声响。
秦越眉峰一动,醒了。
此时,许知意正好抬起眸子看他。两人相隔的不远,一个坐着,一个弯着腰,四目相对,正好是平视的姿势,空气倏地凝结了会。
许知意心头一跳,故作平静的直起身,说:“醒了?那快点吃吧,吃完早点回去休息。”
听似不冷不热的语气,却暗暗夹杂着关心。
秦越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与此同时他也直起身正襟危坐,抬手揉了揉眉心:“抱歉,不小心睡着了。”
许知意:“……”
大多时候,秦越这个人都是冷峻严肃的,只有在某些方面他才会露出男人私底下保留的流氓痞气的劣根性。
但许知意从来未见过他这般憔悴,当然,除了意外受伤住院的时候。
受伤。
这些年不知道他是否受过伤,应该是会的,他工作起来很拼命,那般样子许知意见过。
不是许知意多想,可她自然而然就把秦越此时的憔悴和他辞职联想到一起?
秦越那么热爱那份工作,怎么会轻易辞职,许知意看到过他每次破案后眼中露出隐晦的成就感,也看到过他为每个受害者打抱不平的愤怒。
第一次见面时,秦越的冷静、判断、果断,再次浮现在脑海里,若能再重来一次,许知意觉得自己还会为那个男人动心。
这是秦越只有再工作时,才会展现出来的魅力。
他辞职了,许知意却一点也不高兴,甚至替他不值。
人好像总是这么矛盾的。
……
秦越安静的吃面,许知意把茶几底下的小板凳抽出来坐下,离他不远,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没有一点想躲避的心思,就那么抬着头光明正大的打量着他。
秦越吃饭的速度一向很快,但发出的声音却很小,就连吃面条也是,大口大口塞进嘴里,声音也能控制到最低。
许知意看着他一口一口吃下曾经明令禁止她吃的东西,忽然就莫名有点气闷。
撇了撇嘴,许知意语气不太好的问他:“为什么辞职?”
话一出口,她忽然又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不够矜持。分手的时候,她余情未了,秦越却能做到对她无动于衷,许知意把这些都归咎于当初自己的不矜持,太过主动,才会让自己在秦越心里可有可无。
所以再遇,她始终都在告诉自己不要主动,面对秦越的主动靠近,她始终假装着无动于衷。
可她骗不了自己,这话她早就想问了。
即使心里波涛汹涌,许知意表面也装作很冷静淡定。
她很庆幸这些年,练就了这一副厚脸皮,起码能让她很好的伪装自己。
秦越听到她的问话,筷子一停,抬头看向许知意,仅一秒,他又低下头,挑起了一缕热腾腾面条,语气随意的回:“累了,想歇歇,就辞职了。”
“哦。”许知意点了下头,目光落在秦越略显苍白的侧脸上——这么敷衍的语气,她要信了这话就有鬼了。
不过秦越既然不想说,许知意自然也会舔着脸追问。
不过,她又怎么会轻易就这么算了。
许知意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故意问道:“你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
果然,秦越脸色一僵,虽然只有一秒,还是被许知意捕捉到。
但许知意没有一点捉弄到人的开心,反而拧紧了眉心。
秦越脸色已经恢复如常,语气依旧随意:“可能昨晚没休息好的原因,刚才不是睡着了吗?”
“……”
好个秦越,把问题抛回来给她。
许知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气,也有别的情绪,她不甘心的又问,语气却含着点笑:“听说你破了个二十年前的大案子,挺厉害的呀!”
秦越这下彻底惊了,放下筷子,抬起头盯着她看。许知意却在他的深入潭水的眸子里什么也看不到。
很快他又镇定下来,大方承认:“不是我一个人破的,队里人都有参与。”
就这么承认了?
许知意在心里冷呵了一声:“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新闻。”秦越吐出两个字,语气淡定又笃定。
那件案子是国内几大悬案中的一件,性质恶劣,犯下盗窃、强奸、偷窃、杀人,一系列案件。
当年有个警察在追捕这伙人的途中,被残忍杀害。
这样轰动一时的大案,结案了,必定会公之于众给人民一个交代,同时安抚人心。
许知意会看到也不稀奇,至于她为什么会猜到自己头上,他也想清楚了,他师傅之前接受过采访,应该也被她看到了。
当年,他和许知意交往,除了队里的兄弟知道,他还曾经把许知意带到师傅师母家吃过饭。
他从小就没了父母,唯一把他带大的奶奶也在他高中时也去世了,这些年他背井离乡在江城,把师傅当成最尊敬的人,也当成唯一的长辈,所以在和许知意确定了关系后,他会她带到师傅家里去吃饭。
这也同样表明了他的心意。
只是世易时移,老天爱作弄人,只盼着现在还不晚。
许知意并不知道秦越此时复杂的心思,自己问的问题被她轻而易举猜到了,她觉得没劲,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秦越也没再开口,专心吃面,很快吃完了,满满一大盆,连汤都被他喝了个干净。
对于他的食量,许知意是见识过的,所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看他吃完,许知意起身,伸手去收拾碗筷,却被秦越一把抓住了手。
秦越的手很大,掌心完全包裹着许知意的手。
许知意在这一刻竟然忘了挣脱,只是睁大眸子愣愣的看着他。
“我来收拾,你歇着。”秦越说完,手已经松开。
随着手被松开,许知意心里莫名一空。
可就在这时,两人眼前忽然一黑。
好像……停电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时,秦越的手又条件反射的握了回去。
“知知……”黑暗里,秦越忽然叫出口,语气里含着明显的焦急和担忧。
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不短,秦越深知许知意怕黑,尤其怕黑幕突然将临。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握回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