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人走远了,孙氏才道,“走吧,咱们回去吧!”平安看着孙氏,问,“师娘,您怎么嫁给我师父的?”孙氏一愣,道,“你问这干什么?”平安学着梁沅嘉的样子,嘻嘻笑道,“师娘,您说说呗,明明那么多年师父不是在大营就是在将军府,怎么突然就有了师娘,还有了师弟?”孙氏也敲了她头一下,“还好沅嘉那丫头走了,要不然你非跟她学坏了不可!”平安抱着孙氏的胳膊,央求道,“师娘,说说吧!”孙氏无奈道,“当年我家出事,大哥大嫂身死,只留下虎头一个,又下落不明。我一路从南找到北,总算在北郡找到了,她却已是你家的奴婢。我又没钱,又不会求人,只能上门来偷。”平安问,“偷出来了?”孙氏又给她一下,“偷出来我们早走了,怎么会在这儿跟你说话?”平安谄媚地笑,“我想着师娘那么厉害,偷个人那不是小菜一碟嘛!”孙氏白她一眼,接着道,“不光人没偷出来,我一进府里就被发现了,跟人打架我是不怕,可你师父看那十几个人拿不住我,让你大哥射了一箭,那箭上有药,一到我身上,我就晕了。这不,没把虎头救出来,还把我搭进去了!”平安笑得开心,问,“可是这事儿,我怎么没听人说过?”孙氏又嫌弃地看她一眼,“你那时候傻乎乎的,虎头是十岁进将军府的,怕是过了有半年多,你才发现吧!”平安仔细想了下,好像确实是,要不是大哥把她领过来,她根本就不知道家里多了个人。想到顾逸,平安又有些难过了。他留下虎头,设计师娘,应该都是为了她吧!
回了府里,平安先去睡了一觉。前一天闹得过了,今天又起得早,回来的路,平安就困了。睡了半个时辰,被肚子里的给踹醒了。也就不再睡,喝了小丫头端来的汤,知道阿左阿右过来找过她。想着自己也不可能再躺着了,就带了两个小丫头去看阿左阿右练武。
两个孩子正跟李涪对打。之前平安没注意过,现在一看,阿左阿右不光招式一模一样,连速度都不差分毫。只不过李涪更快些,任两个孩子配合得如何默契,竟是沾不到李涪的衣襟。阿左先看见了平安,拉着阿右跳出圈外,连声道,“不打了不打了,姑姑来了,别吓着姑姑!”阿右道,“姑姑才不会被吓到呢,你是怕输了丢人吧!”平安笑着将晾凉的茶递给兄弟俩,道,“姑姑哪儿会嫌你们丢人!”李涪也过来了,平安将茶递给他,道,“不过李涪哥哥,你确实太厉害了!”李涪淡淡一笑,“没什么,专心而已!”
平安也笑笑,又问,“你们俩就是这么杀的苏格?”阿左道,“差不多,只不过没一起出来。阿右先打的,自然是打不过他。不过阿右沉得住气,一直缠着他打,等他差不多力竭时,换我去,后来才是我们俩一起上的!那苏格都被我俩整懵了,临死都以为我们是用得什么邪门法术呢!”平安好笑,“这主意谁想的?这么阴……”孙氏刚好过来,道,“我想的!你想说什么?”平安赶紧把话咽回去,“这主意这么高明,也只有师娘这个老江湖才能想到!”阿左阿右憋着笑,李涪却笑出了声。平安有些恼,“李涪哥哥,你别拆我的台!”李涪微笑着道,“我不是要拆台,我是想说妹妹这些年过得很好!”平安一愣,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李涪又道,“知道你们过得都好,我也就放心了。明日我也该走了!”平安一愣,“你不回去见见婶娘吗?”李涪摇摇头,“我先去找一个人,找到了,我就回去!”平安脱口而出,“要去找谁?我们帮你找!”李涪淡淡一笑,“不必了,我自己去找就好!”平安知道说不动他,也不再多劝,“那哥哥一定要保重,找到找不到都给我们来个信儿,免得婶娘和我们挂念。”李涪点头,“妹妹也是,多保重!”
隔日一早,李涪就走了。就如同多年前离去时一样,没跟任何人打声招呼就走了。阿左阿右原本是想送他的,难免有些失落。平安笑了笑,“走了就走了,他家在这里,总会回来的,到时自会再见!不过你们两个可别偷懒,免得过几年他回来了,你们俩还打不过他,那就让人笑话了!”兄弟俩嘿嘿笑着答应,跑出去练功去了。
人都走了,平安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愣愣地待了半天,直到下晌睡了一觉,人才精神些。孙氏看她在家里待着也是闷,便要带她上街走走。阿左阿右一听说要去逛自然是要跟着。他们来了北郡这么久,还没逛过呢。
刚出门,便碰见苏直也过来看两个外甥,便凑在了一起。两个孩子自然不会跟在她们后面慢慢走,早跑到前面去了。平安不管,苏直更是不管,说起来,这两个孩子,比起顾宁和苏直这个年纪的时候,乖多了。走了一截,苏直才问,“你是想把孩子生了,再回京城吗?”平安知他有事要问,只是没想到是问这个,只是这事儿她一直没去想,或者说她是不想去想吧!可苏直一直等着她回话,只好道,“等过几日父亲回来再说吧!”苏直却不放过她,“你不想回去是不是?”平安有些恼了,“表哥,这是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定可好?”苏直知她不满意了,叹了口气,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想好了!李涪和沅嘉,我都偷偷地见了,我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可是他们都变了,我们也都变了!”平安也叹了口气,“表哥何必纠结于此呢?我们只是长大了!”苏直不说话了,确实,经了这么多事,都长大了。见苏直不说话,平安又说了一句,“表哥该成家了,我们都不能做一辈子孩子,该承担的责任总是要承担的!”
虽是劝苏直,其实也是劝平安自己,确实该回去了,还能躲在北郡一辈子不成?想到这儿,平安叹了口气,回去就先收拾行李吧。
还没等平安把行李收拾好,杨昭倒先来了。进了七月,北郡就热了,平安怀着孩子,又格外怕热,白天出不了门,到了傍晚,就把榻搬到院子里,躺在上面乘凉。
杨昭进来时,平安躺在榻上已经有些迷糊了,一个丫头给她打扇赶蚊虫。另一个丫头抱了个薄毯,刚从屋里出来,就见一个男子闯了进来。丫头吓了一跳,“你是什么人,敢闯我家小姐的院子?”杨昭心中火气正大,他原还想着她在营中会不会累着,如今一见,她倒是舒服得很!平安已经醒了,看见杨昭黑着脸站在院门口,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再看两个丫头一脸戒备,大有一副杨昭再进前一步就喊人的架势,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杨昭真来了。平安赶紧起身,动作大了些,肚子里的不满意了,狠狠地踹了一脚。平安忍不住“哎呦”了一声,两个丫头赶紧过来扶她。杨昭这才注意,她肚子大得出奇。两步走到平安跟前,盯着她的肚子,“你?”平安还没说话,两个丫头不干了,“登徒子,不得无礼!”平安有些好笑,对着两个丫头道,“这是你们姑爷,你们小姐的夫君!”两个丫头吓了一跳,赶紧施礼,“姑爷恕罪!”不待杨昭说话,平安道,“行了,你们先下去吧。”两个丫头赶紧起身跑了。
平安这才施礼,道,“陛下万安!”杨昭心中有气,也不说话,转身坐在榻上。平安心里叫苦,这是怎么着,你要打要罚,说话就是,老让她这么福着身子算什么事儿?早知道她就直接跪下了,总比这样压着肚子好受些!想到这儿,慢慢在榻旁的凳子上坐了下去。反正她犯的罪已经够多了,再加一条不敬似乎也不多什么,倒还不如让自己舒服些,他愿意怎么罚就怎么罚吧!只是这凳子小了些,又没有靠的,平安坐着也好受不到哪里去。杨昭压了压火气,“我不来,你是不是不准备回去了?”平安摇头,“在收拾行李了,原想着跟我父亲和二哥他们说一声,就动身了,没想到陛下倒先来了,可是北郡有什么事?”杨昭听她前半句时,火气稍微消了些,后半句一出口,火气又上来了,为什么来?他的皇后一跑跑了近七个多月,他再不来,怕是要成天下人的笑话了。见杨昭还是生气,平安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她自来便不会哄人,主要还是她们家人都宠着她,根本不用她去哄谁。正胡思乱想间,杨昭又问,“你在大营里待了多久?”平安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答到,“六个月。”杨昭更气了,“你怀着孩子在大营里待了六个月?”平安也不知他到底在气什么,只好老老实实坐着,等着他发落。可她坐在那小凳子上实在难受,忍不住用手锤了锤腰。杨昭突然间就有些心疼了,她怀着孩子在大营里忙了半年,好不容易能歇着了,还要在自己跟前受这份罪。想到这儿,叹了口气,道,“进屋吧!”平安没想到这么就过关了,倒愣了一下。见杨昭起身,平安也跟着要起来,可她肚子大,手没处扶,竟有些起不来。杨昭黑着脸过来,平安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杨昭脸色更差了,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提起来,二人这才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