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说着,虎头带着齐英姿进来了。平安站起来,将随身带的路引给了齐英姿,又从马车上拿下包裹,解释道,“这是些干粮和盘缠,郡主路上用。”齐英姿接过,谢过三人就要走。孙氏忙拦住她,“慢着,就这么走?”齐英姿疑惑地看着孙氏,孙氏无奈,说,“你们几个还是嫩了些。平安跟我进来拿些东西,沅嘉你看住她。”梁沅嘉高声答应,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看齐英姿出丑,如今虽然不那么想看她笑话了,但看见她吃瘪,还是高兴的。孙氏带着平安进了里屋,从床底下拉出个箱子,翻了件黑色的劲装出来,递给平安,说,“这是我年轻走江湖的时候穿的,你让那丫头换上,若是穿她那身衣服,这一路上不定惹出多少麻烦呢!”平安谢过,拿了出去让齐英姿换上。齐英姿也不客气,换了那劲装,又换了男子的发髻,竟真如一个侠士一般。梁沅嘉傻傻地看着,说,“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吧!”孙氏也满意,将手中的刀递给齐英姿,说,“这把刀送你防身吧,出门在外,总要小心些。”齐英姿接过,直接就跪在地上,给孙氏磕了三个响头,“多谢白夫人!”又转向众人,“各位的恩情,今生无以为报,来生做牛做马,必定报答!”孙氏等她说完,才让她起来。又让虎头去灶房找些灰,把齐英姿的脸抹黑些。虎头端了些灰回来,梁沅嘉兴致起了,也不嫌脏,沾了灰就往齐英姿脸上抹。抹的黑不溜秋了,孙氏才说,“行了,再抹就过了。”拿了个干帕子,让齐英姿擦,剩下的抹匀了,沾在脸上,倒不是那么突兀了。孙氏满意了,说,“行了,走吧,脏点儿脏点儿,平平安安到你要去的地方才是正经。”齐英姿又拜谢了众人,这才转身出门。孙氏带着平安等人送到门外,齐英姿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子,头也不回,绝尘而去。
平安四人在孙家待到掌灯才回。外院灯火通明,虽不是乱糟糟的,但一看也就知道有事。四人也不停留,让虎头直接将车赶进了内院。见内院也有些热闹,便问下人,“家里可是有什么事?”那下人摇头,“小人不知,不过将军和宁少将军回来了,看着心情不错,在前厅说话呢。”平安一听,心里那点忐忑也没有了,让虎头送孙氏和梁沅嘉回屋,梁沅嘉不肯,非要跟着她一起去见顾衡父子。平安拿她没办法,只好带着她一起去。
还没进屋,就听见顾宁说话的声音,想是心情不错。平安带着梁沅嘉推门进去,行了礼,问顾宁,“二哥怎么这么高兴?说出来我也听听。”赵氏拉着她坐下,说,“你还不知道你二哥吗?啥时候不高兴?”顾衡捻捻胡子,说,“北国递了降书,这仗算是打完了。”平安还没说话,梁沅嘉先兴奋起来,“真的?”顾宁接过,“那还有假?”平安早知道这一仗会是这么个结果,却没想到这么快,问到,“怎么这么快?我原想着还得打个一两个月呢。”顾衡回她,“其顿死了,北国兵没了主心骨,作鸟兽散了。”平安舒了口气,其顿总算死了。顾宁接过,“冯仲本是想夺了北郡,然后杀回京城,助太子登基。可殿下派去报信的人一回去,废太子就慌了,提前起兵围了皇城。殿下派去报信的不止一人,一个被扣,其他几个便分别去了长公主府、虞家、崔家和齐家。齐家九爷连夜闯出京城搬兵,原本看着不太灵光的大皇子,居然带兵死守皇城,虽断了双腿,到底等来了救兵。”梁沅嘉听着心惊,忙问,“我家里呢?可有受到牵连?”顾宁看看梁沅嘉,又看看顾衡,见顾衡点头,才说,“你家二哥、三哥因跟着废太子谋反,命怕是保不住了。”“什么?”梁沅嘉惊得从椅子上坐起,又跌落在椅子上,喃喃道,“难怪祖母非让我跟着四哥五哥来北郡,原来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劫!”想到这儿,又问到,“那我祖父祖母呢?还有梁家会不会受牵连?”顾衡回道,“你祖母早就想好了退路,齐家九爷能出城,全是你祖父祖母帮的忙,有这个功劳,总能保得下梁家其他人了。”梁沅嘉眼泪流下来,“苦了祖父祖母了,这把年纪,还得为我们这帮小辈儿搏命!”顾衡劝道,“好孩子,你知道你祖母的苦心就好!”
见梁沅嘉情绪稳定了,平安这才问,“母亲和两位嫂嫂可有吓着?”顾宁回道,“也多亏了长公主派人送了信,母亲和两位嫂嫂将家里守得跟铁桶似的,乱了那么多天,叛军滋扰了几次,倒是没强攻。苏家得了咱家的消息,也逃过了一劫。”平安拍拍心口,都没事儿便好。
顾衡看看平安,说,“北国既递了降书,这边战事就了了。估计这几日圣旨就该到了,你们两个准备准备,跟着受降的队伍回京城吧。”平安想了想,点头答应,经了这么大的事,平安也想回去看看。梁沅嘉福身谢过,她担心家里人,更想回去看看。顾衡见没什么事儿,天色也不早了,便让她俩回去休息。两人也不再多待,自去回房休息。
梁沅嘉一夜没睡。隔日一早,顶着两个黑黑的眼圈来见平安。平安自是知道她难受,只装作没看见。梁沅嘉不想说话,恹恹地看着春桃做事。春桃被她看得不自在,想问她怎么了。平安摇摇头,春桃也就没问,随她去了。
吃过早饭,有内官来找平安和梁沅嘉,说是殿下有请。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场,也不耽搁,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内官去了外院。
杨昭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便在花厅见了两人。施礼已毕,杨昭见梁沅嘉神色不好,问到,“沅嘉可是知道你家二哥三哥的事了?”梁沅嘉忍着眼泪,点点头。见梁沅嘉这个样子,杨昭倒有些不好开口了,只好安慰道,“表妹放心,有姑祖母在,父皇一定会枉开一面的。”梁沅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沅嘉知道二哥三哥死罪难逃,可是我那几个侄儿年纪还小,还请殿下帮着求个情,留得那几个孩子的性命吧!”杨昭让内官扶她起来,想了一下,道,“求情倒没什么,但是父皇允不允就不知道了。”梁沅嘉满脸惊喜,说,“多谢殿下,成与不成,沅嘉都牢记殿下大恩。”杨昭笑笑,“行了,你跟我客气什么?要不是有姑祖父、姑祖母帮忙,这场叛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呢!只可惜了我大哥,最是赤诚,也是最没威胁的,却断了双腿!”平安和梁沅嘉沉默不语。
杨昭感慨完了,才转回正题,问到,“我听说,前两日郡主去找过你们?”平安心道,终于到正题了。刚要说话,梁沅嘉开口道,“是啊,我还奇怪呢,郡主怎么会来找我们?平安哥哥还好,没怎么跟郡主接触过,我跟郡主都可以说是势如水火了。”杨昭接着问,“那日她可说过什么?”梁沅嘉想了想,说,“好像说了些她小时候的事儿,我也没仔细听。要不是平安哥哥拦着,一进门我们俩就打起来了,我光顾生气了,哪有心情听她说话?不过好像说了些她小时候的事儿。”转头看向平安,问,“应该是吧?”平安接过话茬,回道,“是,郡主说她小时候,齐老将军每日教她练武,她受不了苦,才哭着闹着跟皇后娘娘进了宫。”杨昭又问,“还有吗?”平安有些为难,梁沅嘉有些不耐烦地说,“还有就是她跟废太子殿下那点事儿呗!她说她后悔了,不该与太子行那苟且之事,现在死了这么多人,她才知道她就是祸根!”杨昭转向平安,问,“她这么说的?”平安点头。杨昭喃喃道,“这些事不怪她!”平安也不说话。杨昭又问,“可还有别的?”梁沅嘉突然反应过来,问到,“殿下为何不去问郡主?”杨昭苦笑了一下,说,“她走了。”梁沅嘉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杨昭,又看了看平安,说,“怎么可能?难道她还要回去找废太子不成?”说完,不等别人插话,又说到,“不会,她既然说后悔,应该就不会再去找废太子了,那她有什么可走的?在北郡待着多好,有殿下保护着,也远离京城那些污糟事儿!”杨昭不知道说什么好,平安也不接话,一时有些沉默。梁沅嘉突然瞪大眼睛,道,“她不会是要寻死吧!”平安掐她一把,说,“应该不会,若要寻死,在王府里更便宜,没必要走。”杨昭也说,“她带了些衣服饰品走,应该不会去寻死。”梁沅嘉拍拍胸脯,说,“那就好,那就好,我虽然不盼着她过得好,可也不盼着她死!”平安又掐她一把,说,“郡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说不定她只是出去散散心,过几天就回来了。”梁沅嘉揉着胳膊,也不敢乱说了,跟着附和道,“对对,说不定她是府里待闷了,出去玩了,可能明天就回来了。”杨昭哭笑一下,见问不出什么,只好让她俩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