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开城门的时间,守门的士兵过来请示,孙文祥想了一下,说,“先不开城门,晚一点老夫下去解释。”那兵丁领命而去。平安见自己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对着众人施礼,道,“殿下,两位大人,若无他事,草民想先回去安置下府里的女眷。”杨昭自是知道她现在帮不上什么忙,可见她这么不知趣,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没好气地道,“顾小公子自去忙吧!”平安也不管他的阴阳怪气,告了个罪,先回府了。
不是平安不急,只是昨日赵氏情绪就已不稳,过了一夜,不回去看看,平安总是不放心。况且家里还有白氏和梁沅嘉,若三人都闹将起来,平安想都不敢想。
回了府里,见府里还安静,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屠六叔见她回来,忙迎上来,伺候着她下了马,悄声问,“可是大营出了事?”平安点点头,也不瞒他,“北大营可能已经被包围了,孙大人把南大营的兵调回来守城了。”屠六暗骂一声,“冯仲那个兔崽子,竟敢作出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平安忙劝道,“现在情势还不明,还请六叔莫要声张。”屠六牵着马,小声嘀咕,“当年军师就跟将军说过,陈郡的守将一定得安排咱们自己的人,将军非不听,由着别人安插了冯仲进来,他奶奶的,断了咱们的后路,老子非宰了他不可。”平安也不劝了,由着他骂吧,反正府里这些人早晚也会知道,想到这,加快脚步往内院去了。
倒是出乎平安的意料,赵氏三人虽然精神不好,倒也还算平静。看情形,应该是都没睡,等了平安一夜。见平安回来,三人总算安心一些,围着平安问她有没有北大营的消息。平安摇了摇头,说到,“吴将军已经派人去打探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梁沅嘉想哭,白氏忙劝道,“这个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咱们安心等着,说不定下晌就有消息了呢。”平安也跟着劝,“咱们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若北郡城真的被围,咱们怕是还有的忙的。”赵氏点头,吩咐厨房准备些吃食,四人勉强吃了几口,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平安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她奔忙了一夜,身体早就累了,往床上一躺,反倒很快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下晌,平安也不等春桃回来帮忙,自己收拾好,又去厨房下了碗面垫垫肚子,便出门去打探情况。她想过了,这时候能探出情况的只有三个地方,福王府、郡守府和北门。福王府她不愿意去,郡守府怕是找不到孙文祥,倒不如去北门城楼看看。想到这些,也不耽搁,直接打马北城门。吴为和孙文祥都在北门。平安见他二人都在,连忙躬身施礼,问到,“孙大人,吴叔叔,可有北大营的消息了?”吴为脸色本就不好,平安一问,更差了。孙文祥回到,“倒是还没有顾将军和两位少将军的消息,但是吴将军派出去的探子回报,用不了天黑,冯仲的大军就要到北郡城了。”平安一惊,“这么快?”吴为脸色更加凝重。孙文祥接着说到,“老夫原还抱着一丝幻想,现在看来,只能靠咱们自己了。只盼着陛下得了福王殿下的信,早日派出援兵,救北郡于水火。现在这情况,疏散百姓已经来不及了,倒不如动员他们来守城,先把难关过了,后面再做打算。”吴为点头,说到,“既是如此,还请大人动员百姓将家中木石油锅等物都集中起来运往城墙,有了这些东西,咱们不说有胜算,多守几日总是可以的。”孙文祥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也不再多说,下城楼准备去了。剩了平安和吴为,平安轻声问,“吴叔叔,您可有把握?”吴为看看平安,又看看城外,“这要看你父亲能否冲出重围。咱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等你父亲来。”“可是,可是父亲还在等着咱们去救援呢!”吴为拍拍她的肩膀,“这个你放心,你父亲、你两个哥哥、还有军师,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冲出来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现在难的其实是咱们守城,多拖一天,胜算就大一点。”平安自是知道守城的艰难,也不再多说,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倒不如去多做些事情。想到这儿,告别吴为,找孙文祥去了。
孙文祥将府里的衙役都集中起来,分了几队,挨家挨户去收木石油锅等物。只城中百姓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有些慌乱,不肯配合,衙役们收获也就不大,可也运了几车东西到城门下。孙文祥看着这几车东西,面色凝重。平安知道他为难,也不多说什么,只找了几个衙役,让他跟着自己去收药材,等仗打起来再准备就晚了。
城中已经有些乱了,好些人家和店铺都大门紧闭,就怕沾染麻烦。也有些年纪大的,出来四处打听消息。见到苏直时,他正跟一老人解释。平安走过去,见苏直吞吞吐吐半天说不清,说到,“老人家,北郡城外有大军集结,怕是今日就要围城了。”老人一听,吓得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苏直不忍,还想再说两句,平安阻止,道,“老人家若有疑问,可去北城门找孙大人,我们这些人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说完,也不再啰嗦,拉着苏直就走了。苏直不满,平安解释到,“我知道苏表哥的意思,只是现在不是耽搁的时候,安抚百姓这事儿,还是让孙大人去做吧。”苏直被她堵得无话可说,也懒得再理她,带着他的一队人走了。平安也带着自己的一队,收了几车药材。她倒是没碰见什么麻烦,要钱,去将军府拿就是,若要别的,那只能去找孙大人了。
等平安押着这几车药材回了将军府,街上已经乱了。平安看着乱作一团的百姓,在家也待不下去了,让二林守着搬运药材,带了虎头,又回了北城门。冯仲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城门外黑压压的一片,还不断有部队往城门下集结。城门里,慌乱的百姓围着孙文祥,求他想办法。杨昭、吴为和几个谋士参将正商量对策,见平安来了,吴为招呼她过去,问她,“你那边药材收得怎么样?”平安回道,“收了几车,我师父家还有些,暂时应该够用了。”吴为点头,“这一仗是避免不了了,到时候就得辛苦你了!”平安不乐意了,说到,“吴叔叔说的哪里话,在您看来,守住北郡城是您的职责,在我看来,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何来辛苦一说?”吴为苦笑一下,说,“今日怕是不会开战,你先回去休息,养好精神,明日再过来。”平安看了看,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跟众人告辞,便要下城楼。杨昭突然开口叫住她,平安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他。杨昭有些为难,吭哧了一下才说,“能否麻烦小公子让英姿到将军府中暂住?马上开战了,我也顾不上她,能否劳烦宁少夫人和李老夫人帮忙照顾一下?”平安有些意外,这杨昭真以为顾家人都是他的下人吗?想到这儿,语气便有些不好,“殿下此时该想的不是城外的敌军吗?齐郡主在王府中安坐,又有人伺候,哪里就需要我家嫂嫂和婶娘照顾了?若论需要照顾,我家嫂嫂和婶娘还有沅嘉哪个不比郡主更需要,丈夫、儿子、哥哥都生死未卜,她们哪里会有心思照顾郡主,让郡主受了委屈就不好了。”杨昭被平安一顿抢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到,“还请小公子帮忙。英姿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不放心。”他这样,平安反倒不好说什么了,只回道,“我回去问问我二嫂,若她不愿意,我也没办法。”杨昭知道她这是答应了,忙说到,“多谢小公子。”他一个王爷,一再相求,平安纵使再不满意,也不好再摆脸子,拱手跟杨昭告辞,下城楼回府去了。
平安回去跟赵氏一说,赵氏自然不愿意,梁沅嘉更是不高兴。齐英姿找了她多少次麻烦,再接回来这不是有病吗?平安也不再劝,只将城里城外的情形细细地跟众人说了,众人担忧不已,白氏偷偷抹了两把眼泪,赵氏和梁沅嘉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流出来。平安看着难受,可这时候说什么也安慰不了了。反倒是白氏,毕竟见的多些,说到,“将军他们还没消息,咱们就不用怕。只是现在城里有些乱,家里得守好了,免得有那不轨之人,趁火打劫。”众人点头。赵氏也说,“婶娘说的在理,我明日就让屠六叔多带几个人守好大门,再多派几个人巡逻。”想了一下,对梁沅嘉说,“沅嘉妹妹就暂时别去白叔家了,街上乱,遇见什么就不好了。”梁沅嘉也不多说,点头答应。赵氏又转向平安,“你师娘怎么办?”平安回到,“一旦打起来,我师父家怕是要安置伤员的。有之前撤下来的兵将帮忙守着,安全倒不是问题。”赵氏接过,“可师娘一个女人毕竟不方便,我明天去把她接来。”话还没说完,赶紧又说,“不行,我现在就派人去接,之前她不知道情势有变,现在消息怕是已经传出来了,她不定怎么担心白叔和素问呢。”平安暗暗骂自己,怎么就忘了去看看师娘呢。当下也不再多说,让虎头驾了车,平安和梁沅嘉一起去接师娘孙氏。